绾梳了

第17章


  金良行了个礼,又给炉火加了炭,转身又加了些安神香料,便离开了。
  裴了了将气缓缓吐出,翻了个身。
  金良打开门,便看见披着羊毛大氅的朱由检站在泛白的地上,大氅上和头上都落了一层薄薄的雪。
  掩上身后门,金良连忙俯身行礼,打开油纸伞,替朱由检挡着寒雪,“王爷……”
  朱由检目不转睛的盯着雕花刻叶的门,“她……如何了?”
  金良唯唯诺诺,将本想出口的关心话语咽下,“回爷的话,姑娘刚醒,可又睡下了。”
  朱由检不紧不慢地收回了目光,勾唇一笑,如雪中乍现的暖光令金良不由一怔,连忙红着脸低下头;“不是想睡……只是……不想见我罢了。”
  “啊?”少女无忌的金良不由发出了疑问之声;抬头看着这个温而如玉却又满怀心事的男子,看着看着,心湖如坠石子,泛起了一圈圈涟漪;红晕再次悄然爬上她的脸颊。
  朱由检回眸望了她一眼,她心狂跳,匆匆低下头,冲她柔笑着,“好好照顾她,她一有事,不论大小,直接马上来找本王。”
  金良颔首,“是!”
  朱由检吸了口凉气,转身离去,走过之路,留下一行脚印。
  金良悠悠抬头,心中一揪和三年前她第一次见他一模一样,那时候,王爷他也是这样走的,那时候是一个人孤孤零零走在雨中,如今又是孤孤零零走在雪中;金良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油纸伞,缓缓将伞放下,迎雪而立。
  
第十一章(上)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裴了了睁开双目,发觉天色昏暗了不少,裴了了探手掀了床帐,屋内虽点了蜡烛,但还是有些昏暗;她左顾右盼,轻唤了声金良,没有人答应,便自己穿了衣裳,披上大氅,散着及腰的长发,拖着身子打开了门,身着羊毛大氅的朱由检映入眼帘,玉质白般的肤色微微发红,发上落了些许白雪,但他却是不以为然地冲着她柔笑;看着他这般模样,内心有一瞬的心疼,“你……来多久了?”
  “刚来”他脸上仍挂着笑,“正想叫你开门。”
  连傻子都能看出来他不是刚来的,裴了了叹了一口气,上前一步,伴随着风雪的追赶忙将他拉进屋里,重新掩好门;转身,盯了他一会儿,抬手替他抖去身上的雪。
  裴了了也不脱大氅,转身走到桌子面前坐下,看了看早已经煮的沸腾的热水,轻轻掂下来,拿了一个质地上好的青瓷杯,花了好些功夫,给他砌了茶,却还是见他站在门口,“干嘛站在外面?”
  “你……方便吗?”
  裴了了笑笑,“过来喝杯茶暖暖身子,待会儿陪我到外面走走。”
  听了,朱由检还是含着往常的笑,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裴了了这才发现他已经恢复自己正常的肤色了;朱由检走近她,也坐下,拿着瓷杯,悠悠的喝了起来。
  茶倒了一杯又一杯,茶叶乏了,朱由检才起身,“天色不早了,你要是想出去,我明天再来陪你。”
  裴了了掂着茶杯盖,盯着绿绿的茶水,不紧不慢道:“可是我今天就只是想走走。”说着,搁下了茶盖,茶盖与茶杯亲密吻合。
  “那好,我陪你。”说话间,朱由检就已经站了起来,似是有些犹豫地伸出了手、。
  裴了了看了看他那修长漂亮的手,像是艺术品般完美;自顾自地站了起来,自顾自地打开门走了出去,“好!”
  悬在半空中的手抖了抖,她走出好几步,他才晃晃悠悠地将手放回大氅内,连忙跟上她的步子。
  雪仍然下着,如舞者悬起飞舞,落至发丝间与皮肤间,都只停留一瞬便融化了。
  裴了了走在前面,给身后紧随的朱由检留下一行浅浅的脚印,朱由检一步一步踩着她的脚印走着;裴了了看着面前一片白,白得令人内心空虚,白白的世界,像空无一物的世界,也就是像自己空落落的心,心是空的,可脑海中却还是放映着朱由校的一举一动,他逗弄生气的自己,他冲自己笑……一切一切在默声地放映着,映着映着,终是定格在他面无表情地骂自己大逆不道……还有,她无辜可怜的孩子,他才刚刚会动啊……想着想着,眼眶发涩,又因她想事太过入神,没有顾及雪中脚下的石,脚一歪,整个人扑倒在地,冰寒刺骨地疼,火辣辣地痛,身体痛和内心的疼,两者相交,泪从眼眶流出。
  朱由检赶紧上前,蹲坐在地,轻轻扶起她,“了了……”
  她翻过手掌,握住他的掌心,侧头抬目望着他。
  她泪眼朦胧,眼中泪流不断,刷刷而下,直接滴在他发抖的手心;“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我送进皇宫?为什么这么晚才对我好?为什么当初不留下我?为什么……为什么?!”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大,最终成了嘶声怒吼,一把挣脱开朱由检,自己一个人趴在雪中,周围一片冰冷,身体火辣辣的疼,心里冷得结了冰。
  朱由检见状,由蹲坐变成了跪坐,跪走到她身边,将她拉起抱在怀中,“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很多事情,他不可说,更也不知道怎么说。
  她撕扯着自己胸口的衣服,像是要撕裂胸口,撕破自己锥痛的心,眼泪不止,哭声渐渐变成了怒吼,“啊!!!!!!!!”撕着撕着,她开始捶打自己的胸口,朱由检连忙拉着她的手,“了了,对不起,了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本来她是使全了力气要挣脱,可是,挣脱了一会,她便累了,听着她一声声对不起,她开始冷笑,“我这辈子,最不想要的三个字就是‘对不起’,可是……今天,我想要了,我想要他的……可是,他却什么都没有说……”
  朱由检身子一僵,慢慢放开了手,用手轻柔的拂去她长长的青丝,“了了,你可不可以,再像三年前那样看着我,就像三年前那样看我,哪怕一次。”
  裴了了呵呵一笑,抬手抚着他的五官,终将手落在他的唇边,“三年前。”
  猛然身子前倾,两唇相触,她使劲地啃咬着,啃咬着他的唇,啃咬着他的唇……他愣在原地,任由她摆布,三年前……自己也知道那可是三年前啊,回不去了,无论自己做什么,都已经回不去了。
  当她啃累了,哭累了,也便停了下来,软软地滑落进他的怀里,朱由检缓缓低下头,红肿带血的唇轻轻落在她的额头,她的身子一颤,静静地盯着朱由检,朱由检对上她的眼睛,愣了一瞬,抬手替她理了理乱发,自嘲的笑笑,“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说着,将她打横抱起。
  她窝在他的怀里,一切犹如三年前,可是,很多东西好像,根本就是天壤之别。
  那日之后,她便不再拒他于门外,有些事情,是注定的,她入宫是注定,朱由校伤她是注定,朱由检爱她也是注定,既然是注定,又何必问些注定没有答案的为什么呢?
  十二月初,朱由检提着小点心来,裴了了正在桌前挥笔撒墨。
  朱由检轻手轻脚将点心放在桌子上,裴了了恰好写完大字,放下毛笔,抬头对上他的眸子,他的墨眸似乎可以吸纳一切,幽深宁静,令人捉摸不透。
  裴了了勾了勾唇,“今天是什么?”
  “一个外商送的小点心。”说着,他打开了盒子,从盒中取出两碟精巧的小点心。
  裴了了一看便又笑了。
  “听说是从波斯运来的,朱古力和布丁。”
  裴了了笑着走近他,像个孩子般拿起一块巧克力放进嘴里,细细地品味着几百年前的朱古力,看见她的笑颜,他才稍微放心,也跟着柔笑;正当他盯着她发呆之际,唇边忽然软软凉凉;他回神方是见她挖了一勺布丁往他嘴里送,他眉目含笑,张口吃了下去,甜甜软软的,含在口中,始终不舍得咽下去。
  她开心,是因为许久没开心过了,自己也许久没有吃过巧克力了;以前她在现代好像挺喜欢吃巧克力呢……奇怪,她好像好久都没有想过自己在现代的事情了,似乎,自己生来就是这个朝代的人……大概是因为自己来的这三年里发生太多事情了。
  其实,不想那么多,也挺好的,想着,转目看了朱由检,拿起一颗巧克力塞进他的嘴里。
  
第十一章(下)
 公元1625年,腊月三十夜;裴了了倚在窗边,抬头看被宫中所放出烟花照亮的天空,情不自禁地出了神;朱由校如今,定然是与张嫣相依守岁的吧。
  直至烟花深处,朱由校高高坐在龙椅上,耳畔响起阿谀奉承的话以及杯盏相碰之声。
  杯子空了一次又一次,提着酒壶的小木子倒了一次又一次;当他再次放下空酒杯时,小木子踌躇不前,“万岁爷~”
  朱由校的明眸已经被酒气熏得有些浑浊,拿着浑浊的明眸瞪了他一眼,小木子只好又将杯子添满。
  辣酒下肚,灼的五脏六腑酸楚,桑中过辣一呛,不禁轻咳了几声,张嫣连忙拿手绢为他擦了擦嘴角的酒渍,“皇上……”
  朱由校轻轻拿开她的手,转目盯着她,“今晚,可以不要再管朕了。朕今夜,想醉。”说着,眼眶微微发红,衬得明眸更是浑浊。
  张嫣愣了一下,才纳纳地收回手,眼神示意了小木子,小木子便将其酒杯再次添满。
  朱由校柔柔地扯开了嘴角,张嫣也跟着笑了;终于见着他笑了,自从那女人死后,就再也没见过他笑,即使,这笑容,满是苦涩。
  朱由校握起酒杯,心中五味杂乱交叉;他对你好就行,这样,自己也便是放心了;搜索了朱由检那早已经空了的坐席;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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