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只神经病

    一直到下车李承都是黑着脸，向葵抱着文件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有些小心翼翼的用眼角的与光去看他。他走的太快，身长腿长的，向葵有些跟不上，踩着高跟鞋几乎都要小跑了，跑得太急歪歪倒倒的不成样子。
    到大会议室的时候已经坐满了人，李承拿过向葵手中的文件很简单的和对方介绍了一通，向葵要做的是简略的说了一下人物的设计，以幻灯片的形式。
    上台的时候她其实有些紧张，手心里都冒出了汗来，在裤腿上揩了揩才上去。上去之后反倒不是那么紧张了，一张一张的幻灯片做好的，图片也都还好，讲的内容也都是提前准备了许久的东西。中间还好，提问也都在事先转备好了的说辞里，下台的时候李承似乎看见李承对她笑了一笑。
    这次辛阳没有过来，对方起领导作用的是一个四十多的人，有些矮，肚子却是异常的大。向葵站在上面的时候可以很清晰的看见他农村包围城市的发型，险些笑出声而来。
    完了之后对方很是满意，两方又说了些什么祝福的虚与委蛇的话，合同签下的时候向葵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办成了一件大事儿，转过头去看着李承傻傻的笑，李承别扭的别过头去，在心里嗤她一声，没脸没皮。
    向葵低下头去反省自己，完全被他这一通傲娇的样子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签完合同已经是六点钟的样子，对方提议出去庆祝一下，向葵想拒绝，她现在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觉。更何况……饭局这种事情免不得喝酒，而她酒量向来不行，据说酒品也确实不怎么样……而且，对方那个主管一直明里暗里的看她，目光猥琐又下流，她实在是无心应付。
    拒绝的话刚到嘴边就被李承扯了一下衣角，她不解，转头去看他，却听到对方说道：“下半年我们公司的网络系统需要大幅度的调休，今天或许可以趁这次合作的东风，待会儿好好地聊聊。”说话的是哪个猥琐的农村包围城市，说话的时候眼光正对着向葵，她头皮一阵发麻。
    他怕他们不信，让助手拿出合作方的合同来一笑，“这个，今天咱们就一次性谈妥了吧，没什么问题就签了。”说完就将合同递给向葵，“你们看看。”
    李承呵呵的笑一笑，说：“既然高主管这么说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转头吩咐向葵将合同放进包里。
    那位高主管转头吩咐旁边的助理去安排，然后回过头来冲他们笑，张嘴露出一口黄牙笑的很是狰狞，笑完就在前边儿走了。
    李承拽着向葵跟着走，向葵很不情愿，步子踏的实在小走的实在是万分艰难。
    “加班费，一倍。”李承凑过去提醒。
    向葵顿一顿，慢慢地哼一声，很是不屑。
    “三倍。”李承咬牙，很是痛心。
    “总监，咱们说好了。”向葵抬起头来笑一笑，眉眼弯弯很是良善，说话间脚下的步子迈的大了一些。
    李承皱一皱眉头，拽着向葵的手还没松开，可是怎么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
    餐厅离“惠通”总部不远，从外面看上去就是烧钱的那一类型。
    走进去，大厅里金碧辉煌的模样，天花板上挂着琉璃灯，灯光不是很刺目，斑驳的投射在地上，印着蹭亮的地板可以看出半个人影来。向葵是第一次进这种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地方，却也懂得要表现的正常一点，只是偶尔的拿眼角的余光去看那根大柱子，金黄金黄的。以前这家餐厅貌似上过杂志推荐，她有些好奇那根柱子是不是真的有镀金。
    李承看着她这模样，将她的衣袖扯一扯，提醒她赶紧跟上，向葵撇撇嘴，收回视线，踩着高跟鞋尽力的将步子跨的大一些。
    正是晚上七点钟的模样，是饭点。一行人兜兜转转之间上了二楼，二楼却是别有洞天。
    不和一楼一样的金碧辉煌，反倒是添了几分山水气儿，走廊里是有些昏暗的壁灯照着，昏黄的样子。走过间带动一阵风，每一个雅间上方都挂着一个风铃，叮铃铃的响，声音清脆好听。
    他们一行人走进去的是一个稍稍大一点的雅间，打开门进去是一排帘子，是用竹子刻成的珠子一窜起来的线，拉开的时候会发出“窸窣”的声儿来，声音钝钝的，有些低沉，却很是好听。向葵走进去的时候伸手拨弄了一下珠窜儿，触手又有些冰凉，珠子却有些滑。
    里边更是别有洞天，生活在市这么些年，倒是头一次见识这种店，不由得赞叹起来。
    里边有些古色古香，一个红色的雕花圆木桌子，旁边立着一块屏风，上边儿画了些许山水图，窗子半开，上边儿也是挂好了风铃，趁着窗外的风“叮铃铃”的响，她透过窗子往外看，车水马龙的世界，倒真像是在看另一重天地。
    “怎么样？还满意这个地方吧？”高主管随着向葵的目光看过去，声音里带着几分讨好。
    向葵转过头去笑一笑，内敛又清纯，点点头，“高主管真是懂得享受，这种地儿可真是难找。”
    高主管笑笑，将旁边的椅子拉开一点，“向小姐坐。”
    向葵想着三倍的加班费，毫不犹豫的坐了下去，对面的人是高主管的助理，右手边是高主管，左手边是李承。围着七七八八的还有对方公司的一些人，正好八个人。
    酒席上不似谈判桌，吃起来谈话也是很随心随意的，高主管倒是个事儿精，闭口不谈那会儿所说的下一次合作的事情，倒是围着菜色兴致颇好的回忆起了往昔。
    说话间不停的往向葵碗里夹菜，她虽然能吃，但也觉得尴尬。坐在高主管身边总是觉得不甚自在，好几次她都觉得那人看自己的眼光不太正常。自然也听说过商场如战场，饭局如战局的话，一直也都是小心翼翼的防着。
    高主管不停地追忆着自己的青云直上史，向葵也随着众人有一句每一句的回应着，三两句就夸上两句，高主管呵呵直笑，沟壑纵横的脸一笑就挤出好几条褶子，向葵默默的低下头去，吃饭。
    话题绕啊绕啊，很快就绕道下半年的合作上面，高主管也就笑笑，并不作答，向葵不遗余力的套话，也只听得简略的方案，并没有得到保证。
    吃倒是没吃多少，饭局上多是劝酒，高主管无疑是喝得多的人，脸上微微的泛起了红，举止也都变得有些轻浮起来。
    李承也被灌得不少，不光是要应付自己的，也还要帮村着向葵挡挡，向葵就看着一堆人你来我往的喝，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李承的脸也跟着有些发红，神志倒是清楚，还记得频频提到合作之事，高主管不说，也不知是否真的染了几分醉意，提到合同的时候看向向葵的眼色有几分别有深意。
    与李承说话的时候也不停的往着边上凑，向葵夹在中间很是不好受。高主管靠过来的时候说话的气儿有意无意的全喷在她脸上，透着几分酒意，掺着饭菜的味道，映着那几颗黄牙，熏得她有些想吐。
    身子不停地往后仰，可对方却更是得寸进尺，她已经逼近椅背，再无退路。高主管的脸还是在凑过来，他说了什么向葵并没听清，只顾着一个劲儿的躲着，撇过头的时候却忽然见得李承忽然站了起来。
    椅子发出“滋啦”的一声，他将向葵拉的凑近自己的这一边，虽是笑着的，可脸色已然是变化了，嘴微微上勾，笑意不达眼底。向葵被他拉的有些茫然，瞪大了眼睛看向他。
    “我们换个位置。”他说，可是却并没有等她回答，立刻就将向葵拉的站了起来，一屁股就坐到了她的位置上。他转过头去对着高主管笑笑，“这样或许更方便咱俩讨论合作，你说呢？高主管。”
    那最后的“高主管”叫的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向葵被他这一系列的动作搞得有些茫然，不再多说什么也跟着坐在他原来的位置。
    席间的气氛一下子降到最低点，李承给自己斟满了酒，又将对方的都给满上，一句“先干为敬”说完仰头就给喝了，对方无奈也跟着举杯。
    李承又加了新的话题，众人也都当着刚刚的那一幕没发生一样，继续喝着聊着。向葵侧过头去看他，正对上他的眼睛，他微微一笑，似是安抚，却又有几分歉意在里头。
    她的脸微微的有些发热，也跟着他笑一笑，心里头顿时觉得热热的烫烫的，有些慌乱的拿起手头边的东西就喝了下去，辛辣的味道一下子窜入口鼻，她猛地咳嗽起来，撕心裂肺的样子。
    是酒……喝的他的杯子里的东西。
    席间之人笑了起来，李承赶忙着给她递纸巾，拍她的背，顺过了这口气儿，她的眼泪都下来了。砸吧砸吧嘴，很是无奈和后悔。可更多的是尴尬……这样，算不算是间接接吻了？
    这样一想，脸上的灼热之感又多了几分。
    李承却不知她所想，看着空空如也的杯子，又给添上了酒，只是将杯子往自己这边儿挪了些许，将她的装着果汁的杯子推了过去。
    向葵抿一口手边上的果汁，侧过头去看他一眼，他正端着她刚刚喝过的杯子和人拼着酒，脸似乎又红了一些，可是她却觉得他反而更帅气了。
    端着果汁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头脑也有些晕晕乎乎，不知是谁又举杯了，向葵躲不过，被添了酒，迷迷糊糊的又喝些许。再后来又对着谁端着酒杯一口酒喝干净了，对方显然被吓个不行，举着还剩下半盏酒的杯子也跟着一口喝了个干净。
    向葵觉得头脑有些发昏，她已经不太能听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了。
    饭局进行到最后已经是残羹冷炙了，一堆人红着脸说还要喝，李承笑一笑，三两句话就推了酒，看着向葵才知道出了事儿。
    小姑娘脸蛋儿红红的，脖子上的围巾早就取下来捏在手头上绕着手指头打着圈圈玩儿，目光专注的盯着手，样子有些呆傻。
    他扶一扶额角，她的酒量是有多差……
    得了，给自己惹了个不小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