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只神经病

    向葵找来暖手袋，将其对着自己青紫的手背贴着，又对着镜子将脑门上的包涂涂抹抹了半天，可是半点用都没有。包倒是软了，也不那么疼，就是青青紫紫的看着挺吓唬人的。她伸手戳一下，想着等会儿要怎么跟向爸爸解释，可是思前想后也难找一个借口出来。
    不然……就说发烧头疼没看清路给撞出来的？这样会不会太扯？似乎……也想不到更好的理由了。
    手背上的青紫一时半会怕是消不下去了，左手上还肿着，里边儿估计都是空气。向葵试探着用右手戳一下，按一下起一个窝，圆的，软的，凹下去的窝窝自个儿又慢慢地起来了。她又换一个指头去戳，又是一个窝，更大更圆了。一点都不疼，倒是有些痒，她伸手挠一挠，换着手去戳，乐的不行。
    鼻子还是不通，呼吸万分艰难。向葵叹一口气，顿时感觉人生好艰难。
    她看着外面的天色，又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找来热水吃了药抱着抱枕就窝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等着向爸爸。客厅里里开了暖气，热气一下子袭来，暖的她脑袋有些昏昏沉沉，鼻子仍旧是犯堵，她听着电视机里嘈杂的声音困意袭来，没一会儿就睡熟了。
    向爸爸回来的时候向葵脑青紫红肿的手抱着一抱枕，身上盖着的薄毯子已经落下了大半，头顶着一个大包歪着头睡得很是惬意，电视里男男女女叽叽喳喳的说着话。
    向爸爸一眼看过来就愣住了……早上出门好好一闺女怎么就搞成这样了？！
    他赶紧跑过去将闺女看着，伸手轻轻地碰一下闺女的脑门，包已经有些发紫了，有些软下去的节奏。向爸爸这么戳下去，软软的，向葵一下子就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叫一声“爸”，声音嗡嗡的，有着感冒的略带嘶哑的嗓音，语气满是委屈，还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向爸爸听着的心顿时就软成了一滩水，哎哟一声看着闺女委屈的模样，心疼的不行。赶紧伸手摸一下她的额角，又碰一下自己的，见没发烧才松下脸面来。
    抬手拿起向葵青紫的红肿的手，问他：“怎么弄的？”
    向葵低下头去，哼哼唧唧的说：“感冒，打吊瓶，一只走针了…另一只，咳，没注意把空气灌进去了。”
    向爸爸：“……”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傻闺女？！
    向爸爸伸出手去想敲一下向葵的脑门，可是刚伸出手去看着这么一大包又给忍了下来。一只手就顿在那里，终究是忍了忍还是没忍下来，换了个地方戳她一下，又问：“脑门上的包怎么回事儿？”
    向葵哀怨的看一眼向爸爸，唯唯诺诺的回答：“发高烧，脑子晕晕乎乎，撞门上了……”
    向爸爸这会儿不心疼了，一个重手下下去，狠狠的戳了一下向葵脑门上的包，给出一个字“该！”
    可是说归说，看着她这傻样儿心里很不是滋味，眉头皱的死紧。立刻煮了鸡蛋，用毛巾包好了一下一下的往向葵的脑门上揉着，动作放的万分轻柔。另两只鸡蛋向葵就用肿着的手敷着眼睛，末了又拿去敷手背。
    向爸爸一边心疼一边叹气，生了个蠢闺女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晚上到要睡觉了的时候了，向葵由于白天睡得太多，这会儿怎么都睡不着，就赖在沙发上死活不肯挪窝。父女俩就一人占据一个窝排排坐着看电视，末了向爸爸哼哼一声就问她。
    “闺女啊，啥时候给爸爸找一女婿呀？”
    向葵喝着手头的热牛奶，一口气没匀顺直接给咳了出来，末了带着鼻音瓮声瓮气的答一声：“没谱的事儿，您别着急。”
    向爸爸：“二十四、五的姑娘了，再不着急就老了！你妈和你一样年纪的时候你都满地跑了！”
    向葵嘟嘟嘴申诉：“那时候能跟现在比吗……”
    向爸爸敲一下她后脑勺，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凑过去三八兮兮的问：“这么些年始终不肯谈恋爱，心里头有人？”
    向葵吸一口牛奶，砸吧砸吧嘴“没的事儿！就是单纯的不想谈恋爱。”凑过去扒拉着向爸爸的手臂，撒娇“我一直陪着您不好吗？”
    向爸爸很明显的不吃这一套，挥手掰开向葵：“边儿去，赶紧的，再不找就成老姑娘了！”
    向葵低下了头，万分委屈：“可是……找不到。”做出一副哀怨的模样来，“喜欢一个人真的是一件好艰难的事情。”
    向爸爸：“……”是要遁入空门？
    向葵就捧着热牛奶盯着电视看，看了一伙儿转过头去忽然就认真起来，又凑过去一点问向爸爸：“爸，如果很喜欢一个人，放不下又得不到该怎么办？”
    向爸爸看一眼傻闺女，态度也正经起来。“放不下说明还喜欢，内心还存有希望。哪怕很渺茫，可还是要相信下去，等下去。”他叹一口气，摸着向葵的脑袋，“葵葵呀，爸爸一直没强求你什么，你只要开开心心的就好。喜欢一个人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勇敢地大胆的去追求。如果不行的话，咱也不做为难人的事情。”
    向葵低低的应一声：“可是爸爸，如果没求就知道不会有结果呢？”
    向爸爸看一眼她，“没求，怎么知道没有结果呢？求而不得是对方的问题，若是不求，便是你的问题。”
    向葵：“可是知道求了也没有结果，岂不是会更加伤心吗？”
    向爸爸忽然就笑了：“世间之事哪有那么多绝对，那时候我追你妈妈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追不上，就连你妈妈当时也都不喜欢我，可是后来还不时跟着我了。”
    向葵：“那您是怎么追上我妈妈的？”
    向爸爸：“……霸王硬上弓。”
    向葵：“……”这种事情真的没问题？这样做不好吧……
    向爸爸干咳一声，揪着眉头着问她：“这么问，有喜欢的人？求不得，放不下？”
    向葵握着杯子的手一抖，立刻就转了头，硬着生儿否认：“没的事儿。”指一指电视上面嘶声力竭的姑娘，“那不是看到了有感而发吗。”
    向爸爸不屑的哼一声，闺女不乐意说也逼不出来。
    向葵没看多久就走了，气氛太可怕，场面太尴尬，呆在那里被老人家十万伏特的高闪光探照目光盯着，实在是受不了。
    这场感冒来了太猛烈，第二天的时候只是没再发烧了，但是却开始了咳嗽。
    向葵让夏欢帮忙又请了两天假，一般感冒发展到咳嗽向葵就觉得事态严重了许多。她咳嗽从来不是那种咳起来带痰和破拉风一样的咳法，而是那种纯粹的干咳，嗓子不舒坦，痒。没命的咳嗽，撕心裂肺的那种感觉，止不住。
    向爸爸担心的要死，逼着她吃药，可是工地上的事情又放不开手，就只能千叮咛万嘱咐的让她千万要去医院看病。
    向葵已经咳得不想再动了，咳嗽起来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她恨不得将手伸进去嗓子里抠两下止止痒，炖了冰糖雪梨又不停的喝热水，还是没用，难受的时候恨不得将肺给挖出来丢掉！
    下午的时候向葵浑浑噩噩接了向爸爸的电话，她从床上爬起来，灌了一碗汤，逼着自己喝进去，简单的收拾的东西就出门，实在是没办法，再怎么害怕打针也还是要去啊。
    向葵用长长的围巾将自己包起来，只剩下两只眼睛露在外面，外面的风吹得她一个哆嗦，她又将衣服裹得紧一些，在小区门口拦了车去医院。
    一个人的时候未免显得有些孤独，挂了号取了药，向葵就带着药去一楼打点滴，来来往往的都是人，伤风感冒的挤成一团，哭着的闹着的孩子，还有颤颤巍巍走着的老人。
    只是每一个人身边都陪着一个人，这么看来她就又想起了李承。却也只是想想，一个人的生活当中总是需要一个人面对，非亲非故，一次就已经足够幸运了。
    这次打针没人帮忙捂着她的眼睛，向葵却觉得也没有那么困难和难受。她看着护士将针头扎进她的血管，针头进了血管微微的凸起一点来，然后护士松开手腕上的橡胶带，输液管带动着血液往上走了一趟又回流下去，然后血液又从手背流了出来——走针了。
    她看着护士歉意的朝自己笑，然后挨得近一些，捞起她的手又扎下去一针，同样的现象又重演了一次，手背上又多了一个窟窿。向葵已经不忍直视了……她将头转向另一边，手还放在输液台上任护士尝试……
    又一次没成功。
    向葵瑟瑟的缩回自己的手，手背上已经青紫一片。另一只手是打不进去的，昨天打点滴的时候注射多了空气，手背上的血管是真的一点都看不到了。
    护士气馁，向葵更是气馁……所以说大老远的出门结果就是被扎了一手的洞？她想哭，护士也跟着想哭……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病人的血管这么难找啊？！谁能告诉她为什么第一天实习就要接触这样的病人啊？！
    向葵朝着护士友好的笑笑，笑的有些牵强，护士更加害怕了，手抖个不停，怎么也扎不下去第四针。
    向葵将头转过去盯着一个哭的梨花带雨的小姑娘，小姑娘头上缠着白色的胶带，连着输液的专用管。于是她就转过来看着护士，做出一副慷慨就义的表情，伸出满是窟窿的手将额头上的刘海往上一撩，用肿着的那个指着自己的额头，万分豪气的说：“跟她一样，扎这里！”
    护士：“……我……我害怕。”护士握着针管的手抖个不停，坚决拒绝向葵的要求。
    最后的最后护士找来了护士长，于是向葵被扎了第四针，当看到药液滴入血管，感受到那一股子凉意侵入血管的时候向葵简直要喜极而泣了。
    这一次她没敢动，就端坐在哪里盯着液滴，一滴一滴的往下落，直到看完最后一点滴完，当那个给她扎针的护士出现的时候向葵简直要跪了……
    她瑟瑟的将手往后缩，又害怕更疼，只能瞪大眼睛将那护士看着，一副想要哭的模样。小护士看着她也要哭了，只能安慰她：“没事的啊，不疼的啊，□□就好了。”
    向葵：“……”我想自己拔针头…
    当小护士将针头□□的时候向葵简直想去死一死，谁能告诉她为什么拔之前还要将针头给转动一下的么？转也就算了，为什么感觉针头往里面进去了一点才出来？好疼……
    向葵表示再也不要来这家医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