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出庶女

宴客当日卫芠确实没见到杨泽，就是看见杨家夫人与喻姑娘，双方都不想再提往事，也都只是点了点头就罢。
    喻姑娘跟在杨家夫人身后走着，最终还是回头看了卫芠一眼，然后对着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卫芠对喻姑娘这个动作还没反应过来，旁边带着卫芠一道迎客的世子夫人却看明白了，心下里更是大定。
    到梁国公府来人之时，虽来的只是世子夫人，也正正是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来了，让侯府世子夫人彻底放下了心来。
    国公府世子夫人只与侯府世子夫人浅浅颔首，再就放眼打量了卫芠一番。
    卫芠身边跟着的是阿木，国公府世子夫人想起张来的传言，对着阿木也打量起来。
    世子夫人在一边见着了，就推了推阿木，与国公府世子夫人道：“阿木，还不叫舅母。”
    阿木的生母身份低微，虽卫芠是继母，然而见到侯府二爷的元配娘家，叫一声舅其实也并没错，也算是礼数。
    阿木在一边被国公府世子夫人看得有些怕怕的，见世子夫人让自己叫人，也就软软叫了一声：“大舅母好。”
    七八岁的孩子正是讨人喜欢的年纪，国公府的世子夫人见到说话都软乎乎的阿木，面上也露出了一个笑，虽嘴里没说什么，手却是在阿木头上摸了摸。
    世子夫人在一边见着对方对阿木的态度，也就打蛇上棍道：“不如二弟妹与阿木一道带夫人一道进园子。”
    卫芠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国公府世子夫人，见她没有拒绝，便露出一个笑，说了个请字。
    国公府世子夫人便是曾经见过卫芠，也不可能将人记在心里过，如今再来打量，虽有些觉得侯府老二的眼光越来越差，然而想到失魂之事，一届商贾还能娶到卫芠这般身份的，也占了卫四老爷是个不靠谱的便宜。
    等卫芠将国公府世子夫人带到园子里，初一露面就让所有人都关注了目光。
    毕竟侯府跟公府之间的事情在京城里也不算秘密，之前侯府二爷被打断腿也不是秘密，只是都没曾想国公府竟还派了世子夫人来，且看那样子与侯府二爷新婚的妻子关系不错。
    有对京城高门大户信息灵通的，想到国公府与卫芠的外祖家崇明伯府及娘家卫府并无姻亲关系，就对国公府世子夫人此举有了想法。
    然而不论如何，这也是国公府与侯府之间的事，与她们这些外人无关。
    侯夫人也不曾想国公府派来的竟是世子夫人，本以国公府对女儿的疼爱，后来两家交恶，及对老二的怨恨，国公夫人说不得都要亲自来打老二的脸。
    只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侯夫人见事态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发展，脸色也十分自然，只笑盈盈道：“没曾想今日来的会是世子夫人，老夫人近来可好。”
    世子夫人，多生疏的叫发，这老虔婆的意图也瞒不过公府去，国公府世子夫人心里冷然，面上却是春风拂面，“母亲近来极好，劳侯夫人记挂了。”
    见侯夫人不想再说多话，国公府世子夫人却是继续道：“本母亲也说想来亲自见一见两个外孙的，只是……”
    侯夫人眉眼一跳，就听得国公府世子夫人道：“小妹忌日就在这几日，母亲心中挂念，就去了庙里与小妹祈福，保让上天保佑，让小妹托身个好人家，下辈子顺顺利利，嫁个仁爱的婆母，体贴的夫君，可再也别遭苦了。”
    国公府世子夫人这话说得直白，在座的各位也都一副了然的模样却因与侯府也有些牵连只当作没听见。
    侯夫人脸色顿时有些微变，又哪会让她在继续说下去，她是想国公府来砸场子，可也不想国公府冲着她来，勉强笑道：“亲家也是一片慈母之心，说来也是侯府之错，没有照顾好贵府的姑娘。”
    侯夫人一句话就掰回了局势，梁氏当年病故，之前可是病了有一段时日的，侯府也遍请过名医，就是国公府里的也没拦着让她们探望，但最后二房媳妇还是病故，论真说来也是天命，怪不得侯府。
    就侯夫人这些年的贤名也不是白打出来的招牌，就是对儿媳有拿捏，一个贤良人又能拿捏到哪去？无非是让在一边立立规矩，吃饭之时布几筷子饭菜罢了，除了天家公主，这天下儿媳都是这般过来的。
    就是侯夫人的贤良是假的，真的刻薄儿媳了，国公府出来的姑娘向来娇纵，有国公府做后盾，侯夫人就是要刻薄也刻薄不了。
    因此侯夫人这服软的话一说，在座的许多人心里的心思也有了变化，多少觉得国公府有些欺人，自家姑娘死了自是难过，然而一个晚辈为难亲家长辈又算得什么事。
    国公府世子夫人嘴角一翘，颇为嘲讽，她们国公府确实没有证据，不然也至于到现在还与侯府粘黏不清。
    当然在外人眼里，许是觉得侯府到底有实权在，侯夫人的儿子比上面两房都要出息，国公府方才不敢与侯府真断绝关系，只不过是时时翻一翻嘴皮子，这姻亲之间有事却还是得来凑个热闹。
    在侯夫人这占不了便宜，国公府世子也没再说，只是拉着了卫芠一道坐下来，转而与她说起话来，“外面有你嫂子与弟妹看着，你是新媳妇，不大认得清人，不如就陪我说说话。”
    卫芠在国公府世子夫人跟侯夫人斗嘴之时就想走了，然而手一直被国公府世子夫人拉着想走也走不了，心里还在叫苦你家跟侯夫人有仇，我可不想招惹她，这会儿又被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拉下来要陪着她说说话，自己大嫂又不在，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寻侯夫人，卫芠想都没想，生怕对方给她挖坑，再看阿木。
    阿木倒是想起了梁氏当初给她悄悄说的那些话，眼珠子转了转，就对着卫芠道：“娘，您就陪着大舅母说说话呗，不是说过两日还要去给那个娘亲做道场，问问大舅母在哪做也好。”
    这本是张来闲时与卫芠说的，也没说卫芠要去，当时阿木在旁边也听着，想起梁氏让她有机会就抱国公府大腿的话，立马就将张来的话改了改说了出来。
    不得不说阿木，准确的说是梁氏把准了国公府的脉，从卫芠说要去给先头姐姐做道场，到阿木那一声那个娘亲，都让国公府世子夫人心中满意。
    因此便是假装与卫芠亲热，国公府世子夫人的神色也变软了一些，对着卫芠说话也亲近了一点，压低了声音道：“你本是庶子媳妇，何必那般积极？”
    侯夫人没听见后面那一句，只见国公府世子夫人执意要留下卫芠，也不便拦着，就道：“既是如此，老二媳妇你只管坐下陪世子夫人说说话也好。”
    卫芠只得坐了下来，颇有些苦恼的与世子夫人道：“我本是要管着厨房的，只怕留不到一会儿。”
    国公府世子夫人喜欢卫芠的坦率，道：“也只是说说话，花不了几刻钟。”
    卫芠只得点头，她不太习惯跟不熟的人交流，向来比较被动，主动起来的时候往往是要相识许久之后。
    国公府世子夫人也只是粗粗问了几句，看了阿木一眼随意道：“咱们两府虽有些隔阂，不过往来却无妨的，要没事带着两个孩子，在国公府里来玩几日也不错，母亲也念着他们姐弟两，一直说想见一见。不过是母亲心里有伤，不大爱出门子了，只好劳烦你们上门子。”
    后面媳妇生的，与前头媳妇娘家亲近也常有的事，这一点卫芠知道，想着国公府的亲近大约是冲着两个孩子来的，也不至于说让自己亲生的儿子过到前头媳妇名下，就是给前头那个姐姐日后上香敬祖却是可行，因此就道：“等过几日给姐姐做完道场，再挑个好日子，咱们一家子……”
    卫芠也不是真傻，国公府既然给她示好，就是为了抗衡侯夫人，她也愿意给对方投桃报李的，便当即约定了时日要带着两个孩子上门。
    外院里张来也喝了不少的酒，正红着眼与坐在角落里的国公府的世子说话，“大哥让我能如何？这事一来没证据，二来三弟却是整个侯府的门庭，就是有证据了，怕最后也是不了了之。这满京城里，都在说她贤良，咱们兄弟两人自幼受她看养，吃喝穿戴无一不精，要往外说一句不是，就是咱们兄弟忘恩负义，有违孝道，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将咱们兄弟淹死。”
    张来仰头，又是一杯酒下肚，“也不知这日子何时到个头。”
    爱妻被害，就是没证据，张来都是信的，可信了又如何，侯爷还健在，说不得还有二三十年好活，老三如今是羽翼更深，对上侯夫人这般能忍做事狠辣绝情不留痕迹的，连大房的世子之位都不稳，更别说与三房为敌。
    国公府世子又哪不知张来如今的局面，只叹道：“早知当年就不该与你那封信，若你还在边关，何至与此。”
    他妹子总是救不活的，就是张来从边关回来也无用，当年就该让张来一直守在边关，好接替侯爷在边关的势力，而不是就那么便宜了侯府三房。
    只是妹妹的意愿，世子又焉能违背，到底还是想要张来回京看自家妹妹最后一面，也不至于自家妹子最终都闭不下眼。
    哪知最后到底是没闭上眼，而张来也丢了本在边关打好的局面，到头来两头空空，反倒处在了不利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