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出庶女

故此，卫芠第三日去与侯夫人请安之时，亦是如此，等得不过三刻，蹦出来的理由是阿毛醒了怕要吃奶。
    就是世子夫人事后也与卫芠私下里道：“若是寻个由头倒也可行，只是喂奶之事不也有奶娘，切莫伤了自己的身子就不划算了。”
    卫芠知道世子夫人说的意思，传闻孕妇产子后亲自喂奶容易下垂，便就不美了。
    不过卫芠却是更怕孩子被奶娘带久了与自己不亲，就道：“谢大嫂关心，其实也没喂多少，就与奶娘换换班罢了。”
    世子夫人也不好多说，只点了点头，暗想要卫芠这么洒脱下去，真传到外面去了也怕名声不好，“不说卫家的名声，就是为了阿木日后的婚事，你也要多想想的。她是长辈，只要没有苛待于人，每日等一等又何妨，大体的面儿总是要给的。”
    卫芠却是不在乎名声这东西，“侯府后院里的事情，又哪会那么容易传到外面去？要真传出去了，就是有人使坏了。我母亲说过，我嫁的不过庶子，只要日子过得痛快就好，名声什么的并不打紧。就是阿木，师兄也说从未想过高嫁，只寻个一般富户足以。”
    张来竟是这般打算，世子夫人也不好多说了，只是道：“他到底是男人，总有顾及不到你的时候，咱们侯府后院简单，却也不是那么好过日子的，你这耿介的脾性，多少还是收敛一些才好。”
    卫芠先谢过了世子夫人的关心，然后才低声道：“大嫂，有件事我一直想知道，也不知道该问不该问。”
    世子夫人见卫芠这神态，怕也是要问些隐秘事，虽不一定会回答，却也跟卫芠道：“何事？”
    卫芠小心翼翼道：“师兄他前面那个妻子，可是怎么没的？”
    外面都说是国公府的那姑娘没福气，突遭恶疾死的，不过卫芠还是有些好奇，还真是病死的，张来对侯夫人当不是现在这样的态度才对，就是自己嫡母梁氏的品性，也不会是乱说。
    世子夫人也猜到卫芠要问之前那个媳妇的可能，这事儿到底也不好多说，“此事，弟妹还是去问你师兄为好，我这个当嫂子的，要多说了，也怕被人埋怨，还是不说了。”
    卫芠心里有些痒，追文道：“大嫂也不用说多详细，我就是想知道，跟那个有没有关系？”
    卫芠的手，指的是侯夫人住的方向。
    世子夫人本不欲说的，然而想起卫芠的两个孩子，到底也怕她没有什么警觉之心，就点了点头，并不明说。
    卫芠见得世子夫人点头，心里也就明白了，知道自己在这后宅里怕是半点心都不敢松一口的。
    世子夫人见卫芠脸色，也就安抚道：“你也莫怕，如今你师兄在府上住着，咱们又警惕了，要出事又哪那般容易？”
    就是不管卫芠，也还得管阿毛，如今的世子夫人也不是当初的世子夫人了。
    没过两日，朝廷里突然下了旨意，与张来封了一个闲职的官位。
    这事儿卫芠事先并不知晓，然而也知道张来当初在边关也不算是大将一级，这旨意当不是皇帝的，而是张来自己跑的。
    张来接了官袍之后，才与卫芠说：“伤经断骨三月，可过了三月，我要想留在京城，到底也要跑一个官位下来方行，不然怕就是失了魂，也会被撵到边关去，到时也怕你们母子三人无人相护。”
    送去边关给侯爷的书信怕也快到了，张来不得不替自己二房着想，不管是答应替师娘养着的卫芠与阿毛，还是自己的女儿阿木，他不想她们受半点伤害。
    当年那股建功立业的勇气与野心，早就在自己前妻过世之后烟消云散。
    功名利禄，到底也不如一家人能团圆的好。
    张来报过阿毛逗了一会儿，把孩子逗得直笑，然后将阿毛哄睡之后，又与卫芠道：“你放心，我对师娘保证过，自不会让你们母子受到伤害。”
    此时的侯夫人也神情凝重，“老二从回来到如今也快一月了，却是因腿伤一直关在院子里没出门，这官却是如何跑下来的？可别是打着侯爷的旗号胡乱允诺了罢？”
    侯夫人嘴里担心着张来的官位来得不正怕影响到侯爷，心中却在琢磨，她本已经写信到了边关与侯爷，想将张来再送去边关，只是不曾想张来如今却是能得以留在京城里了。
    侯夫人想着自己的那些手段，脑子里的那些计划，到底也要侯府里没了男丁才好下手。至于从未出京过的世子，醉情于琴棋书画，在侯夫人这早已经不成了障碍。
    老三媳妇也十分奇怪，道：“就是二嫂带着人进府，也不过这几日的时间，跑官又哪来得及？只怕是卫家大房帮的忙？”
    侯夫人的脸色变得难看，自她知晓老二新娶的媳妇是卫家四房的姑娘，也关注过卫家大房。
    然而如今的卫家三房尽出了京城，剩下的大房在京中也十分低调，少有出门应酬之时，就是再关注也打听不到有用的来。
    “得查查走的谁的门路，这一点查清楚了就好办了，要是打着侯爷的旗号去要官，这可是万万不行的，咱们丁家虽是勋贵人家，然而也是有骨气的人家，焉能不以自身之能立足朝廷而尸位素餐。”侯夫人假惺惺道。
    事实上要查出张来在京中的虚职是怎么来的，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在等待的日子里侯夫人也还有别的事要做。
    譬如，阿木的生母以什么礼下葬之事。
    这涉及到入不入丁家的祖坟的大问题，侯夫人自然要召集所有子嗣及儿媳来谈。
    侯夫人素来是讲理的人，自然也要将一切利弊摆在面前了，好让下面的儿子儿媳们如何来选。
    “虽说阿木的生母不过樵夫之女，然那张家对老二却也有救命的恩情，这当初本就是按礼数嫁娶的，若说是如今算作了妾，就连阿木都要算作是庶出的了。”侯夫人说这话时看了阿木一眼。
    阿木自然知晓庶出是什么意思，只看着卫芠与张来没闹话，就是她胆子再大，也知晓此事她是做不得主的。
    侯夫人见卫芠与张来没插嘴的意思，心下里一笑，又假作惋惜道：“可能就要委屈一下老二媳妇了，两个姐姐到底在前，就是老二再过两年考核为优，那诰命……”
    卫芠本就和离妇再嫁，在侯夫人眼里，大约里觉得比当初张家的那个目不识丁的樵夫之女还不如的，好歹人家是清清白白的大闺女跟着的老二。
    且和离不过一月，便又嫁了自家老二，在侯夫人眼里，这也算不得什么好东西。
    这诰命，先头第一个元配当初张来在边关杀敌之时也已经请封过一回，如今张来再得了个虚职，再虚却也能走动走动好让考核得个优再请封一人的。
    这再请封的，侯夫人可没想过给一个和离妇人。
    这话挑拨得越来越粗俗，张来都开始怀疑当年那般汲汲营营隐晦算计他们大房二房的嫡母是不是被人换了魂。
    当然如今张来的心机也不比当年那般单纯，对于侯夫人这般的挑拨，看得透彻又觉得好笑。
    卫芠对于侯夫人所言之事更是看得十分简单，她与张来乃是假成婚，哪用得着去争那个诰命，侯夫人说要对不起她就对不起她好了，横竖她又不差一定诰命发的那点子的粮食来过日子。
    不过卫芠还是看向了张来，但面上一片平静明显是没有兴趣的模样，张来在她自然是听张来的。
    而张来，又怎会让侯夫人有机会挑拨他们二房的夫妻、母女、父女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