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瞳

“小西，你怎么下床了，病要没好呢。”说话人正在云竹，她真的活过来了，那天她和方尧，花霖分开之后，想着天还早就折回去买了蜡烛，还有其他生活用品，谁知遇到歹人抢劫，本来以为抢完就没事了，结果他们见她貌美，竟见了色心，云竹挣扎不过，横心便咬牙自尽，歹人见死了人慌张起来，便什么心思都没了，卷了钱财匆匆离开。
    “不要叫我小西了，叫我方尧。我都记得了。”方尧现在瘦得就剩皮包骨了，脸上还有被酸雨腐蚀的痕迹，“打听到花霖的消息了吗？”
    “恩，他现在很好，听说快要娶亲了。”
    “真的吗？不知是谁家姑娘？”
    “一位叫夏晓柔的女国师，日期在三日后，到时候全国欢庆，我们到时候也出去走走。应该挺热闹的。”
    “最后他还是和她在一起了，这样好，郎才女貌，世人必会赞美宣扬。”
    云竹听着方尧的话，自从她醒来，发现方尧变了，整天出神，身体变得很差，检查之后才发现只剩两个月的寿命，云竹耐心地照顾他，可是他整天心不在焉，记忆越来越不好，可是他对花霖的事记得一清二楚，现在的他，若问他家住哪里，可能回答不了，但是你问花霖，他能如数家珍，说出很多很多。他总是让她打听花霖的消息，他说花霖是霖王，打听霖王的消息便好，她听到很多关于花霖的，有人说他离开了皇宫，因为京城没有见过他，有人说他死了，就像当年一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也有人说，他只是待在王府不出来，不想接触外面而已，还有人说，他远赴他国，在寻找平等之国。云竹选择了里面最好的版本告诉了方尧，三日后，夏晓柔确实嫁给花霖，至少对外面宣布如此。
    方尧听到这样的消息也安然，这样他后半生也无忧了。这辈子伤他太深，只盼下辈子再来偿还，你可知，你们已经没有下辈子了。
    “云，竹，我怎么下床了？我的病好了吗？”方尧脸色很差，问着云竹，明明这应该是她问他，现在竟然忘了自己起身的。
    “快了，快把这药喝了吧。”
    “奇怪，我刚刚没喝吗？”方尧拿过药，慢慢喝起来，“三天后，我们出去看看。”
    “好。”她的名字也快忘了，要一遍一遍的说，才记住，可是他记得，花霖，记得方尧爱花霖。永生不忘。这是花霖的诅咒，用死亡为代价换回这点卑微的施舍。
    三日后，云竹扶着方尧出屋，晴朗的天空，几朵白云闲游，几只纸鸢飞翔，草长燕飞，鲜花牧马，现在的天气适合郊游，适合恋爱，适合制造浪漫。现在的他虚弱到他自己都想象不到的地步，真的是病来如山倒，脑海里很多事情都忘记，唯独关于花霖的事，花霖的话，越发清晰，记得自己是如何决绝，记得他是如何的绝望，那日云竹死的那天，他说恢复记忆了，其实假的，他不过是那晚寻找云竹，闯入他的房间，满屋的画，满屋的回忆，落入他的眼，变成伤害他的利器。他的话为什么能那么残忍？即使后来他恢复记忆了，花霖来找他，他还是那么残忍，他没有办法面对，面对现在的情况，他只是想冷静一段时间，但是他彻底不见了，离开他了，有时候方尧在想，到底是谁决绝？现在的结果，也好，回到最初方尧希望的样子，他恢复了身份，活在世人的敬仰中，有兄弟相伴，之前失去的，没得到的，全部都补还给他。街上显得比平常热闹，每个人都神采奕奕，腰间满满的糖果，想来应该去过衙门了，一般来说只有皇帝大婚才普天同庆，但花霖不同，皇帝赋予他特殊的地位。方尧自己颤颤巍巍地走在路上，云竹在后面仅半步距离的保护着，生怕下一秒出现意外，事实出现了，遇到了萧晨，他在街头布医施药，萧晨远远地就望见方尧，只是惊于他的变化，久久没有回神，他怎么消瘦成这样？萧晨停下手头的事，走到方尧面前，他很想打一顿，花霖消失了，他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其实他心里安慰，他还活着，只是躲在某处了，可是内心骗不了自己，他死了，早就离开这纷扰的世界了，但是他不能，因为他不值得，花霖会伤心的。
    萧晨笑如春风般的向方尧走来，这边方尧很是迷茫，难道认识这个人吗？好像有点印象，那个和自己在业晨轩对峙的抢花霖的男子，叫什么名字，一时间也不知道了，现在自己的记忆和体力，真的差到一定境界了。“这不是方公子吗？今天怎么有空出来？是听到霖王大婚，高兴的吗？”
    “是替他感到高兴，终于成家立业了。”方尧的话，让萧晨很是气愤，成家立业，这就是阻隔在他们之间的障碍吗？世俗的观念真的那么重要吗？
    “是啊，尊贵身份，如花美眷，这样的生活真的是人人羡慕啊。”
    萧晨用反语对方尧说着，但是方尧有些恍惚，对这话没有听出异样，还继续说着，“你现在还联系他吗？准备了一份礼物，你能帮我送给他吗？”方尧准备从怀里拿出什么东西，被萧晨打断。
    “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要扰乱他现在的生活吗？你还是好好和你的云竹幸福生活吧。”萧晨不屑地扫过方尧，“不要再让她失望了。”你已经辜负了一个，好好珍惜眼前人吧。
    方尧的手停在怀里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最后抽出手，给萧晨做了笑脸，“是我考虑不周到了，那在下告辞了。”方尧转身就晕倒在地，怀里的东西滚了出来，一个精致的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无人知道。
    “他怎么变成这样？”萧晨给方尧把脉，他怎么会虚弱成这样？这样下去活不过两月的。
    “从我醒来之后，他的精神就不好，后来找来大夫，他说中毒太深，已经无药可救了。”云竹望着方尧，“可是我不相信，我都能死而复生，为什么他不能？”
    “那是花霖用他的命换的。”
    萧晨的话让云竹呆住了，呆呆地望着萧晨，“你说什么？他的命换我的？不可能。”这太无稽之谈的，换命之说，那现在成婚之人是谁？
    这边，霖王府，夏晓柔身着喜服，王府内，冷冷清清，倾言，聂痕远和她，他们三人把酒相坐。
    “他离开了，我们却要这里做戏，现在还搭上你。”倾言说完就喝了一杯酒，那日，他梦到花霖告别，夏晓柔告诉他，他离开了，他不信，派人到江南打听他的下落，才发现他发生了那么多事，他很想杀了方尧，可是他不能，萧晨交给他一封信，里面说他离开了，不要想念，不要去找方尧，让他们各自珍重。里面寥寥几句，但对方尧以后再三关切，他怎能对方尧出手，按照他的话，他回到京城，在京城幸福地生活，让方尧放心，时不时有点他的消息，可是他知不知道，他真的在乎吗？你这么做，他在乎吗？可是这就是花霖，爱方尧到骨子里的花霖，一方面至死都想让方尧爱着，一方面放他幸福便好。
    “这样方尧才会更相信，能嫁给他，我真的很幸福。即使他不在身边。”以后，她死了墓碑上会刻上花霖爱妻之墓，这便是她的幸福。
    “霖王，应该和皇上所梦一样，他去寻平等之国，等找到便回来。”聂痕远说着。
    “是的，等他找到就回来了，可是为什么我们国家不能变成平等之国？”倾言的话如惊世之言，聂痕远和夏晓柔望着他，在那个梦之后，他就想了很久，现在他是皇上，为什么不能改变现在的状况？花霖求的不过是同性恋和异性恋一样的对待。“我一定要把倾朝变成平等之国，到时候他就回来了。”
    “这阻力有多大？知道需要多长时间吗？”夏晓柔开口问。
    “我陪你。”聂痕远开口说，听着刚刚倾言的话，他突然知道自己一直缺失的是什么？自己爱的那么久的人，怎么忘了？为什么会忘了？他心里的迷茫都化作细雨，蒸发升腾了。仅这一句，给了倾言千军万马。终有一天，倾朝会成为平等之国，花霖回到这里。
    方尧醒来听到萧晨和云竹的对话，这不是真的，怎么可能？“告诉我不是真的，你在撒谎。”方尧想站起来质问萧晨，可是现在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觉得一个已死之人，如何能起死回生？”萧晨本来是想瞒着，可是内心实在替花霖委屈，竟一股脑全都说了。
    “不可能，他不可能死的，不可能。”方尧一口鲜血喷出，再次晕倒在床。
    “云，今天有花霖的消息吗？”
    “听说他和爱妻云游去了，你先好好躺着，我慢慢跟你说。”云竹扶起方尧坐起，“听说夏晓柔之前是药王谷传人，他们好像先到药王谷了，之后的行踪就不知道了，毕竟皇家出行，还是要隐蔽一些好，免得有不安好心之人。”
    “说得对，那他，和夏晓柔相处得好吗？”
    “听说很好，他还为夏晓柔亲自下厨，王府里很多人都知道。”
    “这样就好，他现在过得这样幸福，我也放心了。”方尧安心地闭上眼睛，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云竹望着现在的方尧，状况越来越差，连关于花霖的事都记不清了，最先忘记是那些痛苦的，渐渐忘记久远的，很快他，他可能只记得有一个花霖的人在他的生命出现过而已。
    “花霖，你知道他吗？”没一会，方尧醒来，问着云竹。
    “他是当今霖王，现在很幸福的生活着。”云竹的话还没有说完，方尧又睡了过去，他还能坚持多久？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五日，方尧突然精神好了起来，能下床了，脸色好了很多，方尧要去看看花灯会，云竹本来不同意，可是拗不过他，只好跟着他一起去了，云竹望着面前走着的方尧，原来你一直等着是看一次花灯会，今天的方尧精神很好，云竹当然不会认为他好起来了。云竹感觉到有水滴在手上，用手一抹，在什么时候眼泪落下来的？
    花灯会一如既往地热闹，方尧已经不能采花灯了，待在下面望着别人争着抢着，活力四射，这事不过是两年前，为什么感觉恍如隔世？看完花灯会，方尧的精神明显又不好了，方尧在一个摊贩里买了一个花灯，手持花灯，便和云竹回去了。
    “当年花灯会，还是我骗花霖来的，如果没有花灯会，我的记忆要有多苍白啊。”方尧手持花灯，在小路上走着，云竹听着他絮絮叨叨地说着从前，今天的他，他好像记起了所有的事，他和花霖的相识，相知，相爱，还有相离。
    “你和他明明有那么多回忆，怎么会苍白呢？”
    “只有它最美好。”没有任何世俗的牵绊，他想爱便爱，追随着花霖的脚步，没有痛苦的记忆，他们那么的纯粹。
    方尧突然停住脚步，望着夜空的明月，月有圆，人为何不团圆？月有缺，人为何事事有憾？月有无，人为何生死两相茫？明月啊，明月，你可能回答我的问题？
    空中繁星稀疏，在方尧晕倒的瞬间，却划过一道流星，终不相见。
    方尧死了，一段纠结世俗的爱恋终于结束了，世人不知道世上有这么一对彼此相爱的两人，最后死在世人定下的世俗中，云竹收拾他的东西，在他的书案下发现竟有厚厚一叠书信和一个精致的盒子，写给谁不言而喻，云竹整理好，写了一本关于他们的故事，她想，世人应该知道，也有这个义务知道他们杀死了这么彼此相爱的两人。暂且名为《雨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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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终于完结了，里面一些疑点的，在番外，我会一一说的，不过番外，我会更的更慢的，有人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