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之微生江湖

徐、苏、淮三地城池不少，平日间通商来往频繁，算得上是繁华富裕之地。但黄河决堤，洪涝爆发之时，它们大多会关闭城池，目的之一是希望能在一定程度上隔绝洪水。但更主要的目的，却是要防备那些无家可归的流亡难民，大量涌进城中引发暴|动和劫掠。
    在古时，平民本来就是最底层的存在。大城此举，旨在保障城中乡绅富豪的权益，对于那些低贱的人命并不怎么重视，原本无可厚非。因而每一次洪灾过后，大多城池外都会聚集许多双眼无神，形容枯瘦的饥民。他们开始也会大骂、哭求、哀泣，但到了后来，饥饿会将他们折磨的连哭叫的力气都没有，最终化成一堆饿殍，被城中官兵集中清理烧毁，尸骨无存。
    这一次黄河水患比往年更加可怕，每座大城的城墙外，一眼望去几乎全是密密麻麻的枯瘦人形，一个个眼窝深陷，饿得皮包骨头，看起来极其凄惨。如果不出意外，再过几日，城外又会堆起一座白骨山。
    但这一天，他们的命运似乎有了转机。
    黄河决堤第五日，芜城外，一群面黄肌瘦的难民正靠着城墙枯坐，休息保持体力。一个男人偶然抬起头，麻木的眼睛向前方看了一眼，忽然看到几辆牛车远远出现。
    他愣了愣，以为自己饿出了幻觉，却看到那几辆牛车越走越近，牛车上……牛车上是堆得和小山一样的粮食！男人震惊片刻，一下子蹦起来：“有……有粮食……有粮食了——！！”
    他激动地大声呼喊身边的同乡，声音虽然嘶哑不不堪，却止不住他话里让人心神振奋的消息！“有粮食了……有……呃……”那人正兴奋不已，喊到一半却突然昏迷过去。其它人本来被他惊醒，全部站了起来，见有人倒下，顿时吓了一跳。就在这时，一个如同天仙一般的女子忽然闪现在男人身边，扶住人，开口道：“他饿昏了。”
    女子身旁又出现一个人，自发接过男人，送去一边照料。这时所有人才发现，突然出现在他们中的女子眉眼冰冷，容貌却是天人之姿，美得令人窒息——竟是清魂亲至！
    清魂一一望过这些难民，眼中没什么情绪。那些难民被她的气势震在原地，没有一个人敢动弹。她环视一周，忽然抬手指向牛车方向：“朝廷开漕粮赈灾，尔等可去领粥。”
    所有人闻言一愣，随着清魂的指示看过去，这才发现，牛车早已停下，驱使牛车过来的人在他们不远处快速搭起了一片简易粥棚，卸下牛车上的粮食开始煮粥。难民们顿时兴奋不已，一人冷不防噗通一声朝清魂跪下，哭声大喊道：“谢谢仙女救命！谢谢仙女救命！”
    清魂点地轻身一掠，飞仙般随风掠至城头，纯白的衣袂在半空中飞扬，令她几乎如同真正的仙女堕凡：“朝廷赈粮，无需谢我。”
    此时城下所有灾民都已经喧哗起来。他们一个个对着清魂叩头跪谢不已，口中感激连连——这些人本来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只不过是在这里等死。谁知这时却有人给他们送来了活下去的希望，一时间，他们每个人都对清魂视若神明，对她的话深信不疑：“是是……我们感谢朝廷的大恩大德……多谢仙女……多谢朝廷……”
    话语间，粥棚里紧急开工的白粥也已经出炉，自然有众生榭的人出来，引领那些过度激动的灾民排队领粥。也有一些武林中人路过这里，看到清魂的身影，先是愣在原地，随后称颂赞叹不已——每一个看过众生舞的人，都不可能忘记清魂绝世的身姿。以众生之名，行普济众生之举，众生榭主人，果真大义如斯！
    清魂站在高处，默默接受那些人的感恩，看着他们狼吞虎咽地往口中倒下一碗碗白粥，面上却始终没有一丝情绪，不见她为救下这些人而舒颜，也不见她因得到难民和武林人的感恩、称颂而欣喜。
    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众生榭……救众生……只有她清楚，漕粮是救不了这些人的。万俟无意救济平民，哪怕左相肯调动部分漕粮稍为应急，也不可能应对的了这么多的难民。这里的漕粮不过百担，能供多少人充饥？等到漕粮用尽之后……
    时间一点点过去，别处灾民听到这里有人赈粥，纷纷围拢过来。很快，这里就聚集起了数百灾民，粥棚外已经排起了长队，渐渐有人开始等不及插队争夺。但瘦弱无力的灾民哪里是众生榭高手的对手？闹事的很快被众生榭的人制服，清魂带来的那些看似无穷无尽的牛车，果然逐渐变得看的到头。
    再过了大约一个时辰，那些牛车竟然只剩下寥寥几辆，真正吃饱了的灾民却只有百多人，而后面还有数百灾民在翘首等待。也有人看到了粥棚后方牛车上的粮食，开始不安，渐渐地，原本被众生榭高手弹压下去的饥民们开始争夺。不断有人试图挤到前头，照样被众生榭的人强行打退。得到粥的难民刚走到一边，手中白粥就被人夺走，根本来不及夺回就被人抢光。这种情形越演越烈，到了后来，终于有人直接抢进粥棚，甚至挤开了众生榭的人，抢到后面牛车那边！
    这一下，所有的难民都跟着暴动起来，这回众生榭的人再也制止不住，越来越多的灾民抢到后方，牛车上的所有粮食在短短时间内就被抢夺一空，更多没有抢到粮食的难民先是愤怒地互相争抢厮打片刻，而后不知道是谁起头喊了一声：“仙女肯定还有粮食！”
    霎时无数人都转头看向清魂，而这时，清魂终于再次开口，吐出让所有人绝望的话语：“……漕粮，只有这些。”
    那些人闻言愣了一下，目中神光忽而磨灭一空，紧接着却再次涌起炽烈的怒火：“你不是说这是朝廷赈灾的粮食吗！！朝廷怎么会只有这些粮食！其他的粮食呢！”
    “朝廷是不是要我们死！为什么他们不肯拿出更多的粮食！”
    “只有这点粮食，还不是一样要死人！朝廷根本不把我们放在心上，你也只不过是他们的走狗！”
    “交出粮食——要不就杀了我们！”
    一时间无数愤怒至极的灾民全部聚集到清魂脚下，围着她不断辱骂叫喊，那些尖锐刺耳的叫骂声一一钻入清魂耳中，其中蕴含的绝望凄厉令人心惊。城墙下的众生榭高手们个个束手无措地站在原地，面面相觑。这时，又有人起头，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朝那几人脸上砸去：“杀了这些朝廷走狗！朝廷要我们死，我们为什么不能杀了他们！”
    他一句话点醒了所有人，顿时愤怒的灾民们全部跟着捡起石头，扑上去要找那几个人拼命，众生榭高手没有得到清魂命令，不敢反抗杀人，只能运起轻功，飞退躲避，就在他们躲开灾民的围攻时，远远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天息楼开全部仓库赈粮，所有人能能领到粮食，无需再等待朝廷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