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兽不易做

第69章


  住在这里的人就不会把外面打扫收拾一下吗?!一地垃圾多么不文明!
  随着绿发少女紧张的一声暴喝,米凡抓狂地想。
  米凡被抓了起来。
  绿发少女将她绑起来后皱着眉看了她好久,和她一起的另外两人见米凡并不是人,便要绿发的少女将米凡放了。
  “只不过是那些贵族养的宠物,抓它干什么?”
  可绿发少女却总是隐隐地觉得这一只似乎并不是没有关系的。然而她却也想不出它究竟在什么时候给她留下了印象,最后,她还是决定把米凡带回他们匿身的地方。
  米凡在那个充斥着异味的昏暗的地方呆了两天,因为她只是一只小馠,没什么人理她,甚至连食物都记不得给她。因为一直有人留守,即使没人在意她,她也没办法挣脱绳索在留守人的眼皮底下跑出去。
  米凡越来越焦急,管家先生还在病中,她没为他带回药就罢了,如果他因为她不见了而强撑着出来找她,该怎么办!
  第二天,她嘴唇干裂,绷紧着神经观察着四周的情况。偏今天那些三级人都没有出去,聚成一团神情激动地商讨着什么,声音还压得很低,米凡什么都听不清。
  她靠着墙角而坐,那些三级人并不警惕她,只用了绳子绑着手。
  米凡从昨夜起就在墙面上挪动手腕磨绳子。
  手腕上皮都磨出了血,火辣辣地疼,米凡不知道还要捱到什么时候。
  不能再耽搁了,实在没办法,等把绳子磨断,她就冒险偷溜出去。
  但是转机很快就到了,似乎三级人在这里的盘踞地暴露了,得到警报,他们忽然全都面露惊恐之色,速度迅猛地飞快撤离了个干净。
  谁都没想起零存在感的米凡。米凡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股劲竟然将磨得半断的绳子给挣开了。她扶着墙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就往外跑。
  但是已经迟了。
  床上的身躯已经变得僵硬。
  米凡呆站在管家的房中,很久很久都没缓过神。
  她不在的这两天里,他的身体迅速衰亡,头发变得全部雪白,他的脸上还出现了红色的斑点,在他白得就像一张纸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他死了。
  墙壁上的那道裂纹像一只丑陋的蜈蚣静静趴着。一直到天黑,房间中都是孤冷凄清的,没有一丝声响。
  这里,就只剩她一个人了……
  米凡和管家的尸体呆了一晚,第二天,她将他拖到花园中,埋在了花下。
  手臂酸软地填入最后一捧土时,一天的时间也就这样过去了。
  她恍惚站在新起的土堆前,迷茫地望着看不清景色的前方。
  从现在起,一切都要靠她自己了,在这乱世中……
  ☆、回来
  “主人?”
  “加莱?”
  “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她的面容在一片雾色中模模糊糊,只有明亮的黑色眼睛专注地看着他。
  回来吧。
  那双眼睛好像在这样说。
  加莱的睫毛微微颤抖,吃力地动了一下手指,费了许多功夫,才睁开了眼睛。
  米饭轻飘飘的声音在他睁开眼的一瞬消失了。
  他还活着。
  伊凡夫脸上几道血痕,头发乱糟糟的,见他醒来,如释重负。
  “你怎么才醒过来,要不是叫不醒,我还以为你偷懒睡觉呢。”
  “我们……赢了吗?”
  “赢个屁,两艘护卫舰全给打崩了。”
  “对方呢?”
  伊凡夫耸了下肩:“灭掉了。”
  加莱松了口气,选择从这条线路直击是正确的。接下来防守的压力就没有那么大了。
  然后,加莱环顾了一下四周。出发前这条宇宙战舰上有二十五名战士,现在只有十一个还好端端地在这儿,只是和伊凡夫一样,都衣着狼狈。
  外面,仍然是静逸的无垠宇宙。
  原来,他已经在没有停息的追踪与攻击中度过了一年。敌方的增援源源不断,到现在,他已经有些疲于应对。
  然而伊凡夫斗志尚存,他骂了句粗话,说:“操他妈的,下次一定把他们轰成粉末扔到黑洞里!”
  加莱被他的这种精神气感染,双眼光芒微亮,却是嘲笑道:“首先你得保证自己活下去。”
  伊凡夫鄙视地斜睨了他一眼:“我从来不考虑这个问题,打完这一仗我还得回图卢卡集齐一百五十个情人的内裤。”
  “……这算什么,你的人生目标吗?”
  “人活着嘛,总得有个念想。”伊凡夫双臂张开,大字型躺倒在了地上,然后没什么兴趣地看了加莱一眼:“你呢,有个念想没?”
  一瞬间,眼前浮现出昏睡时的那双清浅如溪的眼睛。
  梦到米饭并不奇怪,战斗间歇,放松下来时,只有想到她才会觉得身处的银白色冷硬的战舰内也有一点暖色。
  想想或许等下一场结束,就能回到图卢卡休整,在宇宙中漫无止境的游荡也变得不再那么漫长。
  一个雄性本性中对战争的嗜血狂热,因为无数次的生死间来回、精神高度紧张濒临崩裂后的疲惫,而逐渐磨灭。
  米饭的声音和样貌越来越频繁地在脑海中重现。
  伊凡夫说是因为他精神损耗过度的缘故。
  可是上一次,当裹挟着巨大热量的白光将他包围,那一刻他听到了死神靠近的脚步声,心中却想起的是米饭。
  失去意识前,他只觉得自己可笑。
  以前他纠结得毫无意义。米凡是什么样的身份,根本不重要,那都取决于他的想法。
  而他以为他最顾忌是人言可畏。然而,从生死之间徘徊几次之后,旁人的眼光便仅仅是风中的一缕异味,只要他不在乎,就没有一点伤害到他的能力。
  他从来自诩坦荡无畏,早就该直面全部的自己。
  米凡走过空荡荡的走廊。
  即使除了她以外再无人居住,因为特殊的环境,宅楼里也没有灰尘堆积,但是她的脚步声回荡在走廊上,带着回音,昭示着她孤单的处境。
  米凡蓦地停下,穿过嵌在墙上的那扇窗向外望去。
  下面是花园,埋在管家先生的那个小土堆上长出了草,稀稀疏疏的。花园中的植物死了很多,还有几处地方寸草不生,积了几洼黄水。
  正当米凡盯着那看的时候,土黄色的水面荡起了几片水纹。
  又滴下水了。她看了眼蓝得虚假的上空。
  落下的这黄水是有毒的,是外面的毒雾融进水中漏下到地下来的。
  真是糟糕啊。
  她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有走出去过了。她现在的食量不大,囤积的食物还够,所以米凡仍没有出门的打算。
  外面的形势越来越不乐观了。管家死后,一场病疫就小范围地爆发了,若不是政府反应及时,恐怕死去的人不止几十。这场病虽然平息了下去,可是人心却乱了。接下来便是滴滴答答却持续不断地从地面上向下渗的水,这让路上的行人变得更少了。
  加莱的家产还是很多的,可这时候根本花不出去,许多用品都成了有价无市的。在食物价格大涨前,米凡默默地购入了许多。她害怕她的身份暴露,这也是她尽量不出去的原因,一只小馠,掌握着大量财富,简直是别有用心之人最好的下手目标。
  可是她越来越沉闷。在一点人气也没有的寂冷的楼中,她一天天的都不会张口。后来,她会对着墙壁疯子一样大喊大叫,发泄她憋闷许久的情绪。
  她还活着,可米凡逐渐有些迷茫,她真的有在活着吗?她清清楚楚地记着加莱走时的日期,但现在是哪天了呢?也许她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死去了,灵魂游荡在这里而她不知道。
  她曾想出去,哪怕只能见到一个活人。可她总是在最后一步的时候退缩。
  她害怕出去,这栋屋是她最后的保护壳,她像乌龟一样躲在壳里,不想面对混乱的世界。
  她联系不到加莱。
  加莱给她的通讯器她一直戴在耳上,可从来都没能成功联系到他过。
  也许是加莱在信号联不上的地方,也许因为她用了错误的方法,总之,米凡从来不会想,是不是因为她想联系的人已经不在。
  有时候米凡想她究竟为什么要这样无味地熬下去。她要等加莱回来,等他回来,一切都会变好的。米凡这样想着,就会增加一点点耐心,度过一个个寂寞无声的夜晚。
  这天,米凡梦见加莱了。
  就是她从坠毁的飞船上逃出来、慌乱无神的那一天,加莱把她带了回去。
  只是这次在梦中,当她看见加莱的面容时,一点也不惊慌,相反地,她心中安宁得如同归回了妈妈的怀抱。
  她主动拉上了加莱的手。
  他低下头,眼睛掩没在阴影中,却仍然柔和。
  米凡记得在梦中,当她这样看着加莱的时候,笑得很开心。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笑了,甚至做梦时她都意识到这一点,可看着加莱那无比熟悉的脸庞,嘴角就不由自主地向上弯。
  醒过来的时候,嘴角仍残留着一点弧度。
  米凡怔怔地望着天花板许久,心里惆怅得马上就要胀开了。她重又闭上眼睛,再睡过去吧,她可以继续这个梦。
  如今,也只有在梦中能得到些许欢乐。
  时间就如管家坟头长的草,永远都是几颗瘦瘦弱弱的样子,一天和一年,并没有区别。
  地下城市没有四季的区别,米凡庆幸自己不知道她究竟独自熬过了多少时光,这样她能蒙蔽自己,加莱离开不过是一两个月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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