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师

    降头师的脑袋连在长长的身体上，没错，就是长长的身体！
    他眼珠变得漆黑，眼皮就是一块半透明的膜，而且全身仿佛都包在一层黏膜之下，看上去油光水亮，肤色也深了好多，本就不多的头发几乎已经没有了，嘴巴朝前突出。这个变化已经很大，我只能隐约看出是那个降头师的模样。
    连着脑袋的身体，很细长，仿佛是蛇一样，抬起来一米多高了，都能看见那两排肋骨，就仿佛是一个人被强行拉长了似的！
    他的两只手已经变得干瘪而短小，就这么挂在身体两侧，好像完全丧失了功能。
    身上一环一环的，像那个什么……
    这不是蛇，应该是蚓螈！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在短短几天里，忽然变成这个模样了？
    我完全呆在当场，看对方的目光似乎不认识我似的，还是他没看清我？蚓螈视力很差，在土里钻的东西，吃蚯蚓和昆虫……老大，就算你要变妖怪，也不要变这么恶心的东西好不好？我擦，太恶心了！
    不对，在传统的认识里，妖怪是会说话的，他要连说话的功能都丧失了，那算什么？
    当时我是吓得完全僵住，心思也是千回百转，不由得想到了小古，她也是这样变过来的？
    应该不会，她本就是女人，有纯阴体，不需要再变成这种古怪的样子，一看就不是高等动物，骨头都软了，被整个拉长……而降头师是男人，要像小古那样练成魃基本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得变，变成蚓螈这种在土里生活的动物，才具备纯阴的体质，一些不需要的器官就抛弃了……
    这是一种蛊，也就是降头，我听说过。
    外婆讲的故事里，有让人肚里长虫的，还能在肚里变出蛇来，其实这些不稀罕，经过特殊培养的蛊，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卵送入人体。这种一般是害人的蛊，手段也足够隐蔽，吸取人体的营养直到他渐渐病死。
    更有甚者，可以培养可以快速繁殖的虫卵，这些卵已经算蛊了。
    比如在教学楼门口那个保安，他整个人就变成了一堆的虫子，其实这是蛊卵繁殖的极限加速，它们吃了你，繁殖后代，你就变成了它们。
    最最恶心的，就是直接把人变成软体动物！
    把人变野兽都没这个恶心，变野兽也就是长毛长牙长爪子而已，而让人变成蛇的蛊我外婆就亲眼见过，她小时候见过整个过程。一开始是分泌粘液，全身仿佛都被泡软了似的，连骨头都会软。
    骨头变软这个匪夷所思，钙质怎么重新分布的谁也没研究过，我觉得这有可能涉及基因层面了。
    要不是基因突变，人怎么可能照着蛇的方式去长？
    更有意思的是，有人恶毒到在孕妇身上下这种蛊，导致生下来就是人头蛇身……
    而眼前这个降头师……他对自己可真狠啊。
    就是品味有点不太高，你哪怕变蛇也好啊，至少蛇看起来比这种软软黏黏的蚓螈威武得多，这纯粹就是抱着恶心自己再恶心别人的思想。但也难怪，蛇的属性没有蚓螈那么阴，蛇还喜欢晒太阳，而蚓螈就差不多和蚯蚓一样钻在地下生活。
    好，他的目的达到了，可几千年后练出来的到底会是个什么东西呢？
    墓室里的气氛突然很诡异，如果在好莱坞，那么这是一部惊悚恐怖片，会死很多人。
    但是在华夏，这是一部远古神话片，模仿《山海经》的句式就是：有兽焉，人面而蛇身，入土而行，名曰降头师，食之会吐……
    看来我们的祖先对这种异变模板的接受能力是很强的，我也不能给祖先丢人，忍住不适问他：“你不认识我了？”
    那厮居然把脑袋长长地伸了出来，前突的嘴巴一张，“波”地一下黏膜破裂：“你是谁？”
    我擦，如果我不进来跟他说话，他是打算永远不开口了是吧？
    还有，这智商是闹哪样啊？
    明明认识的，还打过架呢，不共戴天之仇都可以忘记？还有，之前在跟他小鬼斗的时候肯定他还有理智，小鬼都得到了他的授意，可他这智商的丢失速度可以用小时来计算啊。
    没错，女魃的修炼据说一开始就是要这样“格式化”，抛弃人的思维甘心做一具尸体。
    小古就是这么过来的，可人家小古是女人，还是难得的纯阴体质，重新恢复意识的时候还是人类，这是高等动物，脑子也够使。
    你呢？打算将来练成一个蚓螈魃？拥有强大实力就可以找到很多蚯蚓吃？
    “老大，你真不认识我？”
    我心里一动，走过去问，智商低好啊，直接用嘴皮子就搞定了，趁他现在还听得懂人话。
    “我……认识你吗？”
    “绝对认识啊，你老爸把你交给了我，让我把你抚养成人，以后孝顺我，可你怎么就跑到这里来了呢？快跟叔回去，媳妇没娶呢，你就这个样子，像话吗？”
    那个……妖怪愣住了，估计现在脑子在极限运转，容量估计不够。
    他想了半天，忽然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话出来，又把我愣住了。
    靠，这回真是失算，没想到他的身份其实是个外国人，刚才仅存的那点智商用在说外语上了，而现在干脆就降低到只会本能地说话，要这么下去还怎么忽悠？
    “撑住啊，小宝！不要这样！”我痛心地喊。
    他也在叽里咕噜说话，而且声音越来越愤怒，越来越暴躁。
    说得多了，我大致也能懂一些，小时候听过类似语种的话，大意就是要把我埋在这里，永远跟着他。
    想想小古刚被我挖出来的时候，四周陪葬的墓穴里都有蛊王的。
    这妖怪是想……也把我变成那样的怪物，那就相当于护法吧？跟他一起阴阳五行调和？
    擦，要小古埋在这里，我调和一下周围环境还差不多，跟这个……
    没商量，我手摸到了一个试剂瓶，随时准备朝妖怪脑袋上砸，可看了一眼旁边，不行啊。
    天师和一个老和尚还躺得很近呢，这东西沾上一点就很麻烦，他们现在人不会动，估计就直接把人给烧穿了，那胖子还不得跟我拼命？
    “有种出去单挑，你躺人家墓里来算怎么回事？”
    我对他说道，他却没听见似的还在喊，我就无奈了：“老大，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忽然旁边的土坑里“呜”地一声，就飞出了一个东西，不妙了，貌似要开战！
    那东西我认得，就是我之前来挖墓的时候，第一次挖出来的透明飞饼。
    这东西飞起来的时候还很软趴趴的样子，然后就开始旋转，剧烈地旋转，就仿佛一个转得飞快的砂轮，哪怕是再硬的东西都能轻易劈成两半，我这血肉之躯基本就是碎石惨案了。
    我不仅知道这东西能切开人体，还能直接帖人脑袋上，使人窒息致死。
    不仅可以使人窒息，还能像血滴子一样把人头给摘下来，并溶解人的尸身……
    因为我事后查过相关的资料，这个被我定义为蛊王的东西，史书中有明确记载，不过不是正史，而是唐代的《酉阳杂俎》。
    故事里出现的时候，这东西在后院飞起，瞬间变大，从胡桃变成圆盘，在空中轮转，直接砸碎了一个妇人柳氏的脑袋，“柳氏碎首，齿着于树。其物因飞去，竟不知何怪也。”
    这么凶残的东西，我记得上次已经搞定了啊，怎么还会复活？
    好汉不吃眼前亏，我转身就跑，可转身一看，擦，出去的洞口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