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地养妖

第206章


  络腮胡笑了:“姑娘真是直肠子,不错,那些富商一死,的确大快人心,帝喾大人没收了他们的家产,分发给百姓,很快就平息了叛乱,各地的富商畏惧他手中的利剑,也只得压下心中不满,乖乖交出手中的钱粮。可是帝喾大人此番作为,却大违天和,那些死于他剑下的富人之后怀恨在心,不断收买刺客入宫行刺,朝中的武将都因害怕将来也成为刀下鬼而辞官离去,帝喾大人身边只有像我们这样普普通通的士兵,差不多每天都要遭遇刺客袭击,若换成普通人,只怕早已死在刺客手下。”
  “自打那以来,帝喾大人脸上就再也没有了笑容。”
  朱槿咂了下嘴,说:“你说了这半天,还是没告诉我们你们倒进流沙河里的尸体是怎么回事。”
  络腮胡沉默了一下,一旁的一名士兵小声说:“那是被陛下……咬死的宫女。”
  二人同时倒抽一口冷气,唐小棠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咬死的?不是杀死的、赐死的、误伤死的,是咬死的?”
  络腮胡叹气点头:“我们也知道这话说出去不会有人相信,实不相瞒,我们几个都是今日在宫里当差的侍卫,路过花园时不慎亲眼目睹了帝喾大人咬死贴身宫女的画面,虽然已经发了毒誓绝不告诉其他人,但联想到这些年来宫中侍卫接连失踪,也知道自己不能幸免,才想要以死来保护家人。”
  他这么一说唐小棠反而觉得更奇怪了:“帝喾他是人又不是野兽,怎么会把人咬死呢?如果他走火入魔狂性大发,你们又怎么能毫发无伤地逃出来?”
  那年纪最小的士兵道:“陛下没有走火入魔,他很清醒,就因为他是清醒的,才更可怕。”
  朱槿反问:“你怎么知道他是清醒的?”
  那士兵答道:“陛下看见我们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就把手里的尸体放开了,跟没事儿人似的吩咐我们把尸体处理了,也没有警告或者威胁我们不许说出去,要不是我们亲眼目睹他咬着宫女的脖子,根本不会相信人是他杀的。”
  朱槿默默点了点头,唐小棠碰碰他胳膊:“老师你怎么看,帝喾大人到底是疯了,还是清醒的?”
  “疯子有时候往往是最清醒的人,”朱槿淡定地回了一句,然后放下茶碗起身,“走,我们去见帝喾。”
  204、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帝喾看起来完全是个正常人。
  他是少昊的孙子,相貌上却比少昊看起来阳刚得多,头发像涂了油一样又黑又亮,肩平如端水,背直如靠山,五官也无一不透露出一股正直之气,完全看不出是个“吃人魔”。
  朱槿是见过帝喾的,再见自然也不会拘束,甩着手就上前打招呼:“哟,高辛,还在看奏折呢,怎么每次来你都在看奏折,小心过劳死,就像冰夷那样。”
  唐小棠注意到朱槿对着帝喾直呼其名,想必同此人的关系比少昊、颛顼要好,不免觉得奇怪——朱槿的朋友不都是酒友吗?帝喾这么兢兢业业的一个人,会隔三差五跟他们出去喝酒?
  疑虑很快就被打消了,帝喾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漠至极地说:“我和你有熟到这程度吗?”
  “我和你不熟但和少昊熟啊,”朱槿厚颜无耻地占人家便宜,“身为长辈,对你直呼其名也不算什么过分的事吧。”
  提到少昊的名字果然成功令帝喾手中的毛笔停顿了下来,他想了想,又似乎只是呆了一下,放下了手中的笔,从坐席上起来:“你们随我来罢。”
  咦?这前一句话和后一句话之间的跨越度也太大了吧,中间没有点接续词什么的吗?唐小棠诧异着,见朱槿已经大步跟上,连忙也小跑着去追。
  帝喾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径直带着他们穿过长廊,唐小棠一路东张西望,见宫中的御花园一片萧条破败,像是许多年没人打整了,花坛里连枯枝都见不到,大雨冲刷着泥土,汪起一滩滩红色的水,血一般,更添几分凄清森冷的味道。
  “到了。”长廊尽头是一扇门,连个把守的人也没有,帝喾从腰间取了钥匙,捅进锈迹斑斑的锁眼里,撬了几下没打开,索性握着那锁用力一拽,喀嚓一声,合拢的门板中间破了个大窟窿,唐小棠不寒而栗,帝喾随手扔了变形的铜锁,推开门:“请进。”
  看到他这样暴力开锁,连朱槿也有点不淡定了,手指在那生生被掰烂的门板边缘摸了摸,问道:“你自己也很久没来这里了吧,这是什么地方?”
  帝喾并不回答,只是说:“少昊大人派你来,怎会不告诉你目的何在,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多问。”
  “错,不是少昊派我来的,而是伏羲——他托我来问你一句话。”朱槿却道。
  帝喾微微眯起了眼,看了看他,然后又把目光转向唐小棠。“崆峒印?原来如此……”帝喾冷漠的脸上总算是稍微有了那么一丝笑意,“陛下让你问什么,问吧。”
  从刚才在河边遇到络腮胡他们起,朱槿的出牌规律就一直不在唐小棠的理解范畴内,一会儿打着少昊的名义,一会儿又搬出伏羲,说来说去又好像什么也没说,但帝喾反倒像是懂了一样,也不揭破,和他你来我往地打起了哑谜。
  虽然很想发问,但这时候绝不能露怯,于是唐小棠也只好装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安静地做陪衬。
  “伏羲让我问你,你这一生最后悔的事,是哪一件?”
  有句古话说得好,有钱买不到后悔药,每个人一生总难免会有那么几件追悔莫及的事,如果当初我怎样就好了,如果当初有什么的话,每当这么想想,总恨不得有时光倒流之术,这一点,经过了须女的事以后,唐小棠可谓深有体会。
  然而帝喾笑过以后,又板着一张冰块脸,冷冷淡淡地说:“大丈夫立于世,行得正,坐得直,无怨无悔,辛从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任何事。”
  朱槿仿佛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一样,不紧不慢地又问:“那我换一个问法,如果一切都可以重来,你觉得哪一件事你还可以处理得更好?”
  刚进门的时候他就注意到墙上挂着一幅仕女图,画上的女人面内容秀美,笑容温柔,怀中抱着一只中华田园犬,应该不是太久以前的东西,和这屋子里的古董香炉花瓶桌椅一比,显得有些不太够看。
  这回帝喾沉默了下来,两眼无焦,似乎回忆起了什么遥远的事,但想从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推测出他想的是什么,好像又太难了,都说搞政治的人需要具备演员的素质,可唐小棠看着面这位“最后的凡人帝王”,总觉得他的面瘫能和普京有得一拼,旁人休想从上面读出任何他不想让你知道的东西。
  沉默持续了约有三五分钟,帝喾回过神来,并不忙着回答,而是走到了一排很高的柜子面前,从几十个抽屉里选了一个,打开,取出一个用黑色丝绒布包裹着的物件,回来递给唐小棠。
  唐小棠一脸莫名:“给我?什么东西?”
  帝喾道:“打开看就知道了。”
  唐小棠只得接过来,手中沉甸甸冰凉凉,像是个铁器,解开丝绒一看,却是一个光溜溜的青铜铃铛。“这是干什么用的?”看着它,唐小棠的第一反应是,难道是风铃?可未免又太大了吧!
  想着,将铃铛翻过来朝里看,赫然见铃铛内壁上竖刻着一行四个字——东皇太一。
  “这是东皇钟?!”唐小棠受宠若惊了,看来自己不但有希望拿【成就!骑遍神龙九子】,好像还有希望拿【成就!见识十大神器】,到现在为止除了神农鼎、盘古斧和昊天塔外,自己都已经摸了个遍了有木有……
  帝喾漠然说道:“少昊大人既然派你们前来,便是想通了,你且将东皇钟带回大泽,助他恢复原状,之后要如何处置此物,全看少昊大人的意思,不必再还回来了。”
  唐小棠点点头:“哦。”将东皇钟包好放进随身背包里,然后又忍不住问:“少昊大人是您的祖父,为什么您对他的称呼那么疏远?颛顼大人还在的时候,都是称呼他叔父而非大人。”
  帝喾轻蔑地冷哼一声,言简意赅地道:“依附他人者,难成大器。”
  好吧……唐小棠汗了一把,伏羲的这些重孙重重孙神性越来越淡,个性却一个赛一个狂,是该说一瓶不满半瓶摇么?和颛顼、帝喾一比,少昊的谦谦君子气度才真正有伏羲的风范,难怪太皞宫除了女娲,便只对他一人敞开。
  帝喾不知她心中所想,交付完东皇钟,又对朱槿说:“凡事都有两面性,难以断言何种处理方式是最好,若非要说怎样更好,大概,我不出生是最好的吧!”
  “何出此言?”
  “像你这样白手起家的人是不会懂的,不说也罢。”
  帝喾将二人请出房门,随手带上那破烂的门板:“东西也拿了话也问了,二位慢走不送。”
  “可……”唐小棠下意识想说什么,声音却被朱槿盖了过去:“好说,你忙你的去吧,我们这就走了。”帝喾连手也不拱下,甩着袖子就走了。
  待他走远了,唐小棠才问:“事情还没完吧,那几个侍卫怎么办?帝喾大人咬死宫女的事不管吗?”
  朱槿抄着胳膊道:“管,当然要管,帝喾虽然有点愤青,但人还是挺厉害的,能把他争取过来的话,和颛顼交上手能多几分胜算。过去我就听人说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微妙,今日一见果不其然,东皇钟原来在帝喾手中,哼哼哼~”
  唐小棠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老师你不要笑得这么恶心,我早就想问了,你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少昊大人并没让我们来索要东皇钟,伏羲陛下更没让问什么最后悔的事,你到底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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