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间行走的爱人

凯瑟琳晚起了半个钟头，她抓起闹钟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咪那样叫喊，谁改了她的闹铃时间，一定是那个爱管教人的礼傲，咦，他人呢？什么时候走的？凯瑟琳转了转眼珠，飞快跳下床，打开冰箱，果不其然，最显眼的位置就是他为她准备的爱心早餐，盒面贴着小纸条，写着，热量刚刚好。标准的礼傲式的幽默。
    凯瑟琳发自内心地笑出来，整个人甜得像正在招惹蜜蜂的花朵。
    凯瑟琳的同事玛丽康复出院，为了感谢凯瑟琳一路仗义地替她代班，她把自己的休假日换给凯瑟琳，所以凯瑟琳去汉堡店转了一圈，就开着那辆二手的福特车来到礼傲的度假别墅。礼傲家的私家车道足有一公里那么长，两旁遍植棕榈树，更远处则是矮丘，方圆数十里之内都没有其他住户，异常安宁。凯瑟琳放慢车速享受着这段路途的满目苍翠清风习习。其实，一个人住这么大座宅院也是挺吓人的，礼傲一入住就解除了全宅的警报系统，他对误触警报后的尖锐异响深恶痛绝，原本照顾大宅的管家和佣人也被礼傲放了大假，他另外出钱请清洁公司定期帮他清理房间，因为不喜欢狗狗造成的脏乱，礼傲把两只金色寻回犬一条拉布拉多犬一条苏格兰牧羊犬全部送去宠物中心请人代为照顾，凯瑟琳一边在心里慨叹礼傲的挑剔，一边将车驶进大门。
    还没开近大门，凯瑟琳就发现四五辆警车挨次泊在私家车道上，凯瑟琳心里发紧，脸色惨白，她见过这种阵仗，她发誓再也不要经历第二次。凯瑟琳差一点就倒车离开，但心里始终放心不下礼傲，凯瑟琳硬着头皮开上去，一名年轻的警察过来盘问凯瑟琳，凯瑟琳问屋里发生了什么事，警官说是谋杀案，凯瑟琳一阵头晕目眩，她定了定神，急切表明自己是屋主的女朋友，年轻的警官犹豫了一下，这才放她进去。
    那幢极其古雅华美的大宅已经完全被黄色封锁线封锁起来。礼傲站在封锁线外，他仍穿着睡衣，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憔悴，像被狂风吹了一夜的魔鬼桉，但十分镇定。
    凯瑟琳纤巧的身影一出现，礼傲就看到她，他远远地对她微笑。
    清晨起床发现有人横尸家中，礼傲报警，各路人马纷至沓来，警察，急救人员等等，他被赶出自己家宅，衣不蔽体，狼狈万分，礼傲心中充塞了荒凉的感觉，似乎一切熟悉的事物都离他远去，甚至连太阳都离开了，他像置身雾蒙蒙的荒原，他必须拿出所有的忍耐力，才能保证自己不颤栗。凯瑟琳的出现简直像福音，他一看到她就发自内心地暖和起来。
    凯瑟琳穿了一条米色的亚麻长裤，一件裸色的小背心，彩虹色的短外套随意扎在腰间。她就像一个人型的吸铁石一样，一出场就吸引所有异性的目光，都恨不得扑上前去和她粘为一体才好。
    礼傲笑着摇了摇头，他又想起在他染病之前，他绝对不会和这种招蜂惹蝶的艳姝发生任何牵扯，即使她的魅力能令天使折翼，过去的礼傲断然不肯惹人非议。
    凯瑟琳顾不得对那些轻佻的目光来源竖中指，径直飞奔过来，“怎么了？”她一脸的惊慌失措，绿色眼眸不断颤动，似乎随时都能哭出来。凯瑟琳用力拥抱了礼傲一下，似乎要切实地感受一下他的存在，然后退开半步上上下下地察看他，“你受伤了吗？”凯瑟琳声音又尖又细。
    礼傲留意到她急得冷汗直冒，他轻轻叹息，伸出手指替她细细揩抹。
    “天啦，我刚刚以为被杀的人是你！”凯瑟琳的眼泪终于滚滚而出，“我还以为我真的会给每个爱我的人带来……”
    “我很好，我很好呀。”礼傲感激又好笑。她在说什么？语无伦次的，他根本听不懂，也许他该找个时间说服她再回学校读点书。
    凯瑟琳越哭越大声。过往的警察开始对她频频侧目。
    “不要再哭了，好像你最心爱的小狗死掉了。”礼傲只好逗她。
    凯瑟琳破泣而笑，想想不对，继续哭，嘴里含混不清地嚷：“我以为死掉的那个人是你，我以为我会给每一个爱我的人带来厄运，我以为一定又是我的错……”
    礼傲无奈地把凯瑟琳搂进怀里，温言安抚。在他意外染病之后，他常常不由自主想到自己的死，自己的葬礼。他想象身边每个人对他的死的反应。父亲也许会很伤心，但为了安慰母亲他会极力克制；母亲也许会很伤心，但伤心是美容大忌，她也会努力克制；他的那些舅舅们，必然在他的葬礼上喝得酩酊大醉，然后振振有词地说，他们应该用最快乐的态度来缅怀外甥。他的那几个朋友，他们会为他的早逝伤心，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他们还是会很快忘掉他。
    谁会为他痛不欲生呢？曾经，礼傲的答案是没有，一个都没有。礼傲是个清冷的人，他活该享受这种冷清的结局。
    如今呢，却有了一个，凯瑟琳，如果他死了，这个傻丫头会像坏掉的水龙头一样哭光身体里的所有眼泪。
    真傻，不是吗？礼傲想，心里有点发酸。也许她真的是太笨了，所以这么傻，这么傻。
    “我很好呀，我现在不是很好吗？”礼傲一边说一边轻轻拍打凯瑟琳的背部，“我很好。”他强调，声音里蓦然多了那么多苦涩。
    凯瑟琳终于渐渐止住抽泣，礼傲故意点了点她哭得肿肿的小脸，“一点都不漂亮了。”
    凯瑟琳气得打他一拳，“你还好意思说……”
    “美第奇先生。”一位便衣的警官走了过来，亮了亮证件。
    凯瑟琳急忙离开礼傲的怀抱，站到旁边，礼傲立即握住她的手，似乎怕她跑开。凯瑟琳呆了呆，她第一次感受到自己是被礼傲需要的。
    礼傲打量眼前这位面色红润矮矮胖胖的中年男子，早晨撞见的那一幕给礼傲的震撼太大，他仍有些心思恍惚，不能很好地集中思想，礼傲眼角的余光不知不觉溜到在凯瑟琳的身上，礼傲心细地发现凯瑟琳裤脚上有一块污迹，哈，她竟然又把番茄汁溅在了身上，凯瑟琳左腿下方近膝盖处有一块指甲大小的红色污迹，如果不是因为探长站在面前，礼傲真想教训她两句，他最受不了脏乱了，而凯瑟琳的卫生意识简直比一个幼儿园小孩还不如呢。
    “我是帕尔默探长，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探长笑呵呵的，脸上的肥肉把小眼睛挤得更小，看起来十分可笑。
    “当然。”礼傲说。女人被谋杀后，第一个怀疑对象必然是死者的丈夫或者男朋友，礼傲知道帕尔默探长来意不善，他严阵以待。
    探长看了看凯瑟琳，凯瑟琳恍然，“我……”她准备离开，礼傲却用力搂紧凯瑟琳的腰，“她在这里没关系。”礼傲对探长说。
    “你在这里没关系。留下来。”礼傲贴在凯瑟琳耳边低语。他不想她离开，她依偎在他身边他就不会觉得那么冷。凯瑟琳颇为惊讶地侧脸看了看礼傲，他的语气不像是命令，而像是哀求。凯瑟琳急忙握住礼傲的手，他的手冰冷得像手术刀的刀锋，凯瑟琳感觉到掌心一股微微刺痛，但她还是更紧地握住他的手，她的手很暖，她想把那股暖意传递给他。
    礼傲曾经对凯瑟琳隐瞒他和娜娜的关系，如今的情势之下，谎言势必被揭穿，他决定坦然面对，“有些事你也应该知道。”礼傲轻轻地对凯瑟琳耳语。
    凯瑟琳点点头，她决定无条件支持礼傲，他们靠得很近，她的发丝扫在礼傲的下巴上，看起来那么亲昵。
    “请问吧，探长。”礼傲半拥着凯瑟琳，冷淡又十分有礼地说。
    “如果你坚持。”探长颇为惊讶的样子。说实在的，探长对于这双男女在他面前毫不避嫌地眉来眼去亲亲我我十分介意，他满以为礼傲会支开他的小女朋友，大多数男人都会，眼前这个文质彬彬的男子城府相当深沉呢，又是一个高智商罪犯吧？故意和他打心理战？哼，走着瞧吧！探长短促地清了清嗓子，拿出一个小本子，按下圆珠笔。
    “请问。”
    帕尔默探长看了看凯瑟琳，又看了看礼傲搭在凯瑟琳腰间的那只手，他似笑非笑地发问：“这位女士是？”
    “我的女朋友。”礼傲镇定作答。
    “凯瑟琳·贝尔。”凯瑟琳自我介绍。她还是有点瑟缩，她怕执法人员。
    “乔治·帕尔默。”探长与凯瑟琳握了握手，“你们俩站在一起真的像电视广告一样。”探长恭维道。
    凯瑟琳还来不及说谢谢，探长迅速问礼傲：“死者呢？她与你的关系是？”
    “谁死了？”凯瑟琳忍不住插嘴。
    “娜娜·古德曼。”探长说：“这么说你不知道？”他故意大惊小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