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孪生弟弟是MB

第63章


卜老板一听有生意,连忙喊小军小军(卜老板给我起的名字)快来,准备洗车了。
我忙从加油站边上的公路那里跑回修车铺,从墙上的木楔子那里摘下连着长橡胶管的水枪,等那辆红桑塔纳加完了油,拐弯停在修车铺门口。
彭的一下,驾座处的左门被踹开,一个头发长长、穿着件帅气的黑风衣的男子钻出来,一脸不耐烦。
那是一张近乎完美的脸,光滑,细腻,闪着健康的朱古力色。
我的天,竟然是安安。
我差点大叫出来。一霎间,丧失的记忆马上回来。回到安安身上停止了。这个让人着迷的男子。 
这时,另一侧钻出来一个穿红风衣的女孩子,赫然正是文静,只是她眉目间少了往日的温柔体贴,多了几分干练和飞扬跋扈,一头长长的酒红色的离子烫长发,在秋风中舞成一团火。
看什么看,洗车去阿!难道还等我自己洗不成?!安安不耐烦地冲我喊了声,转过身背对着我站立了,从黑风衣袋里掏出烟点上。我一愣,忙打开水枪,却忘记了水枪没对住车身,水枪湍急的水柱竟然冲他背后和后脑勺冲去,一下子将他冲出去老远趴在地上。等他爬起来,他已经成了一只掉在泥塘里的黑鸭子了。一身的泥浆和污水。
你干什么!文静一巴掌抽到我脸上,却忽然脱口而出:是你!
刚爬起来的脸色大变的安安正想如雷暴跳,但一刹那他似乎也意识了什么,不顾浑身泥搅水,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来惊喜叫道:
玉宁!真的是你玉宁!
那边卜老板见出了事儿,早吓得腆着啤酒肚跑过来,别看他人肥腹胖,却跑得极利索,一转眼就站在我们面前了。只见他忙从衣袋里掏出烟来让安安:哟!对不住您这位老板,孩子人小手生不懂事儿,您大人大量别和他一般计较。
接着他又转头骂我:小军,你丫我告诉你多少次了注意这水枪压力大容易出事儿你就是不听,今儿不是碰上这位老板大人大量,你就是陪上小命也赔不起人家这身衣裳阿你!说着他拿手钳住我的耳朵往铺子里拉。我明白卜老板是为我好,他想拉我进屋有什么事儿他要替我承担。
别走!安安喊了一声,卜老板更加把我往屋子里拉,边拉边说对不住您这位老板,这孩子不给他点家法他一辈子都这么毛毛糙糙成不了大器。
我要你放开他!安安又喊了一声,卜老板才停住手,我看见他眼神里有一抹无力保护我的无奈。
你叫他什么?!安安问卜老板。
小军阿!卜老板说。
安安走到我面前,他掏出一包湿面巾纸擦拭我脸上的泥浆:小军?你真的叫小军?
我说是,然后拉了拉我皱巴巴的夹克衫的衣角。
不,你撒谎,你是玉宁!安安抓住我的手,口气急切地说:你是玉宁,我不会认错人,你就是玉宁。
我说对不起,你真的认错人了。
文静忙在一边也对安安说哎认错人了,真的认错人了,咱认栽一回咱走吧。安安却一把甩开拉他的文静,尽量使自己平静语气,却仍然很颤抖地说:
“玉宁,我知道你不想回到我们的圈子,你想过你的平凡日子,可你这样一逃,你是不是太自私了你!小玉,你还记得小玉吗,今年七月为了生你的孩子,难产死掉了。宁宁,你的双胞胎弟弟宁宁,他也快要死了,你难道真的就这么没心没肺地一个人躲在这里吗?你快乐吗,你忍心这样快乐吗?”
我嘴里忽然冒出来两个名字:亚宁?小玉?小玉!亚宁!
我盯着安安的眸子,第一次从别人的眼睛里,看到自己流泪的样子。
37.轮回
       虽然结局是注定的
可我们谁都没有预测到过程。
沦到两伤。
深陷的眼窝再看不到
爱过的痕迹。
上帝要杀一个人
必先使他疯狂。
然后蔑笑着将这一世的纠纷
推移到下一生。
原来轮回的海潮
生生不息。
当我听到秋明因飞机失事而圆寂的事儿后,我在他的花雨斋门口的古柳前坐着,一直到夜色彻底黑透。
秋明选择的那种爱,是世俗所不能容忍的,当他绝望时,他放弃了当代青年应走的常规的求学路子,而是隐身在晨钟暮鼓,以这种最原始最古老发方法逃避现实。可无论他怎样逃,他终究没能逃得过宿命。他的过人才识,他的出类的仪容,他的曾经的理想和梦想,都在飞机陨落的那一霎,化为乌有。连一捧舍利子也没有留下。
当夜,我离开相国寺,一个人沿着从开封到老家这段走得烂熟的路,九十多里地的路程,第一次用脚步走。出了喧闹的市区,眼前是漆黑的夜和灰的公路,也没有路灯,让人感觉到这是通往死亡或者幽冥的路子。偶尔一辆亮着车灯的运货卡车奔驰而过,扬起一阵看不见却极呛人的尘土。
这段路是我毕生难忘的。我麻木地沿着两旁是幽深深的杨树的乡间公路一直走,脑海中想起在北京时我身边的朋友,一个个或走或散或死或疯,现在我又陷入这样的囹圄。死亡在我周围歌唱。当我怕了情感的纠纷和生死的访问而从北京回到开封时,却发现在这里,这种令我发疯的情况反而比我在北京时更加暴烈。连这里都不能给我安宁和幸福,我又能往哪里去,为什么别人可以而我却没有权利去拥有一份平凡的幸福,不能让我有几个亲爱的长久的朋友?
不知过了多久,路过一个连夜施工的建筑工地,雪亮的探照灯和轰隆隆的拌浆机声让人有种崩溃的感觉。挨着一大堆石子那里,有一间小小的烟酒铺,铁皮窗子用一根竹竿撑起来,里面有几个人在摸麻将。我竟然控制不住自己向灯光走上前去,对那个戴着老花镜正咯咯啪啪拧一台黑白电视机选台的店老板说:
来包烟,许昌。
店老板奇怪地看了看我,其他几个打麻将的也纷纷抬起头。或许他们奇怪我为什么衣着还算可以,却这么丧魂落魄地在夜里走;或许是我灰头土脸得像鬼一样吓到了他们。
我见店老板不动,便用手敲了敲铁皮窗子:给我拿包许昌烟!
哦!店老板才一推老花镜,嘶哑着声音问:你这是哪儿来哪儿去呀!
你管我这呢!你到底卖不卖烟!我这句话刚出,就发现自己的声音比他更嘶哑。
卖,卖!火机要不,一共是五块五。店老板将一只火机压在一盒许昌烟上,推出窗口。
我从皮夹中取出十块钱丢下,一把抓过烟和打火机,扭头摇摇晃晃地上路了。
这时,我感觉背后追上来几个人,像奔跑的几匹饿狼。其中一个把我扑倒,用脚踩住我的肩,另外几只手在我身上乱摸,将我的皮夹和手机全搜了去。然后他们打着唿哨,消失在乱糟糟的工地里。那里有乱晃的人影,雪亮的灯光,和轰隆隆的搅拌机的声音。
我的头疼得訇訇响,趴在地上,抓两手沙土,已经不再想起来。
这就是生活,不断有死亡,不断有失望,不断有打击,不断有无奈,他要求你不断屈服,不断地忍辱偷生。
脑海空空地伏在地上好久,我还是爬了起来,摸摸,烟还在,火机还在,便点上一支。吼了一句大河向东流天上的星星参北斗,便往家的方向走。在我这一生,这仿佛是第一次抽烟,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抽上了,从此将香烟当作寂寞的情人。
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看到东方露出淡淡的鱼肚白,看到村口模糊的连成片的坟茔,看到那幢鹤立鸡群的三层小楼,看到小楼的第二层还在闪亮着的灯。我抬起僵直的腿拼命奔跑起来,想逃命或者追逐,直到站在熟悉的那所为了迎娶月芽而新盖的门楼前。
将手搭在新的铁门兽头衔着的铜环上,软软跪倒,再没有一下敲门的力气,便将头抵着门,昏昏地睡着了。步行近百里的路程,我困了,想睡觉,想将头放在月芽的怀里睡着。
等我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扭头看看,看见已经布置得喜气洋洋的新房里崭新的枣红色的组合家具,看见本来水泥剥落的墙上已经贴上了漂亮的壁纸,看见一瓶葡萄糖吊在床头,自己打腕部用一块胶布贴住扎在肉里的输液针。
当然,我还看见了我最想看见的那张脸,那时我的月芽,多漂亮多楚楚可怜的一张脸儿啊,上面挂着关切的目光和焦灼的神色。
月芽,我伸出一另一只手。月芽马上抓住我的手贴在脸上,泪水从原本已经十分红肿的眼睛里扑簌簌往下落:玉哥哥,你可醒了,娘,快来啊,玉哥哥醒了。
伴随着月芽的喊叫,大婶抱着贝贝,和另外几个本家的婶子大娘一起挤了进来。大婶忙偎到窗前:
感谢主,赞美主,玉宁你可醒了!
说着她老泪纵横。大婶一哭,吓得怀里的贝贝和一边的如明也哭起来。一个本家的婶子忙接过贝贝说他婶娘,孩子醒过来是好事儿,你带头哭个什么呀,况且大喜的日记就到了,不耽误婚期,咱该高兴才是呀!
她又对我假嗔道:你说你这孩子,不让你婶娘放心!到了家你倒是叫叫门呐 ,你趴在大门外睡,哪有不冻坏的理儿呀!你可知道你这一昏迷多长时间----三天呀,不吃不喝发高烧说胡话,累了月芽和你婶娘不说,让俺这些作长辈的也都放心不下呀!
我看看月芽,她低头抽抽咽咽地哭,站起来到门口的凉水盆里拧一条毛巾,换下我额头上那块已经给烫得滚热的那块儿。
大婶抹了抹泪笑道:玉宁,明个儿就是四一啦,就是月芽你俩的大喜的日子啦。
那个接过贝贝的婶子说:他婶子,既然孩子都醒了,肯定不耽误明天的婚事儿啦,我看就开始召集人开始蒸馒头开门迎客吧,估摸着这会儿送喜礼的亲戚朋友街坊邻居都在外头排长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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