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唯一的暖先生

第40章


  他没刻意的提起那个名字。
  不愿,不想,更不忍再因为提起,伤害到任何人。
  “监狱。”颜茶拢着双臂,声音有些冷,“我们谁都不忍让Jo再被重新伤害一次,所以就一直没以最合适的名义控告他。不过,在他每次刑满出狱后,总会再有各种各样的借口可以让他重新回到里面去,而且他辈子,都不再可能会出来。”
  颜茶的话说的虽坚决,但并不是特别的明确。
  简言左却在今晚第一次露出微笑来,“谢谢你。”
  为池乔期所做的一切。
  “不过,有件事是我们很难做到,但是希望你能帮Jo解决的。”颜茶表情淡淡的,恳切却肯定。
  触及简言左略显平静的表情,下句话便异常自然,“这些年她一直是在用假证件,因为她有太多不能被遣散回国的理由。而现在,我想,她也会希望有个真正的身份。”
  真正的,真实的。
  那个一直以来应该属于她的。
  包括这个在内的这一切,都应该回归。
  “好。”简言左很用心的点头,话不多,却字字清晰,“一定。”
  这些便是那个一直隐匿于池乔期心里,最深的秘密。
  经历了,然后在一点点熬过的岁月里,把这些苦,剥开皮肉,藏在最里。
  不愿跟别人诉说,每次觉得难过,也都是一个人忍着。
  而现在,那些苦,已然融进她的身体里。
  他听着,想着。
  仿佛看见那个骄傲的小女孩儿。
  受着伤,流着泪。
  却刻意的背转着人群。
  直到泪流干。
  却仍会笑着转身,面向人群。
  这一刻,他越发的心疼。
  更想,见她。
  立绒的盒子轻轻的被合上。
  简言左慢慢的起身,缓缓的走到立柜旁,拉开一侧的抽屉,把它放了进去。
  她还没有回来。
  已经这样长的时间。
  简言左浅浅的皱起眉,轻缓的走出了房间。
  步及厨房,很容易就看到池乔期。
  是个背影。
  看不到表情,但能感觉到莫名的落寞。
  简言左走近些,在她看到他前,已然明了她的小情绪。
  那么明显。
  于是故意轻咳几声,声音低到有些混沌,“饿了。”
  池乔期一直有些走神,也显然不会注意到简言左只是一闪而过的思量。
  听到他说,只以为是真的。
  于是有些忙乱的揭了那些紧闭的盖子,声音有些微微迫切的解释,“冯妈嘱咐要趁热。”
  池乔期原本说的迫切。
  却没想到触及到简言左微微皱起的眉,“小厨房送来的?”
  池乔期下意识的点头。
  “没有别的?”简言左轻撇着嘴角,表情开始有些淡淡的嫌弃,“算了,没胃口。”
  “有一碗粥。”池乔期几乎脱口而出,触及到简言左少许感兴趣的表情,又有些讪讪的补充,“我刚刚熬的,不过有些凉了。”
  简言左直接上前,手指触一下碗壁,言语间淡淡的,“这样就很好。”
  很轻的几个字,瞬间点亮了池乔期眼里的小光芒。
  于是有些惊讶,“可以么?”
  “很可以。”简言左很肯定的点头,微笑有些浅,但却一直没消。
  反而,汇同她的一起,越发的浓烈起来。
  简言左其实不太有胃口,坚持着喝了小半碗粥,再下咽时已经有些困难。
  本想找个理由出来稍微解释下,却在抬头的瞬间触及到陪在一旁的池乔期有些闪亮的眼神。
  带着平时很难露出的期盼,甚至还有一丝丝被肯定的欣喜。
  见他抬头,眼睛微微有些睁大,“还需要什么?”
  于是什么都不忍。
  稍稍摇头,“没有。”
  然后继续一点点的把粥喝光。
  那个满身消毒水味儿的医生果然乌鸦嘴,简言左到了晚些时候果然又开始发起烧来。
  似乎是胃里有些东西的原因,手指变的不再那么凉,指肚却越发的烫起来。
  池乔期兑了药,麻利的几下就把输液需要的所有准备好。
  然后把简言左安置在床上坐好,手臂露出来,绑上止血带,攥拳几秒钟就准确的找到血管,丝毫犹豫都没有,平推一挑,针头顺利的进到里面。
  见到回血,池乔期很快把输液的开关打开,淡淡的血痕很快冲淡。
  贴上胶带,把手塞回到被子里,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第一次?”简言左倚在床头,把池乔期所有的小紧张尽收眼底,微微有些笑意。
  “那倒不是。”池乔期调着输液器的开关,“但对你是第一次。”
  这话是实话。
  在医院实习的时候,这项工作她做了不知道有多少次。但没有哪一次,会像这次一样的,有些小小的不确定在里面。
  不太像她。
  但的确是。
  池乔期陪着在一边坐了一会儿,体温表的时间终于差不多,迎着光,水银柱最高的点比预期里还要高一点,“40.2c。”
  “嗯。”简言左微微的应着,嘴角稍稍翘起,“离被烧傻还有一段距离。”
  “要不再吸点氧?”池乔期建议着,“感觉你呼吸有些不太对劲。”
  很敏锐的洞察力。
  但简言左还是摆手,“不需要。”
  带着一点点执拗。
  时间渐渐的滑过,简言左输液的那只手慢慢的变的凉起来,池乔期的手指并起来,试探了一下他的手心,“我去找找看有没有热水袋。”
  “不用。”简言左就势攥紧她伸过来的手,交握着,表情很平和的看着她,“这样就很好。”
  这般温暖的话。
  不加掩饰。
  像是浇在冰激凌上的热巧克力酱,无声无息的融化了所有的柔软。
  之前所有的酸涩,像是都被一瞬间释放了出来。
  池乔期鼻头有些酸,抑制着情绪的控诉,“你刚刚明明还不准备理我来着。”
  说完,似乎是觉得委屈,又愤愤的加了句,“还让肖随哥哥一起帮忙骗我。”
  原本还想再加些什么,以便增加控诉的筹码。
  却只感觉到手被攥的力度微微大了些,接着,就是简言左满眼宠溺,语气无奈的感叹,“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很微妙的尾音。
  缓缓收住时,再有些上扬,“讲个故事给我听吧。”
  “嗯?”池乔期下意识的反问,“什么?”
  却跌进简言左温柔满满的眼睛里,“什么都好。”
  不论是什么故事,只要是你的。
  都好。
  房间里的温度恰好,灯光也恰好。
  适合每一个睡前故事。
  “我在康复病房时曾经遇到过这样一个小男孩,六七岁,因为太调皮从台阶上摔下来造成的右臂骨折,转到康复病房时分在我这边。”池乔期略显困扰的皱皱眉,“当时真的是有些头疼,他年纪很小,不太会听大人的话,天天吊着一只胳膊还可以从病房的窗户上跳到自己的床上,而且说实话,那时候我对待这样的孩子也没太有办法,所以一直觉得他就真的是个混世魔王,甚至一度天天的盼着他能快点好起来,早早的远离我的视线。”
  简言左轻轻的笑着,“能想象。”
  “康复病房的环境其实比普通病房要复杂些,因为很容易遇到一些为难的状况。比如有一次,我因为给有个病人换药迟了,他陪同的家属就开始有些不依不饶的,扬言说要去投诉我。”池乔期有些无奈的轻叹一口气,“我原本英文就讲的不算太好,一着急起来就更不知道该讲些什么。其实原本是三两句就能解释清楚的事情,最后反而莫名其妙的演变成一个挺混乱的局面。”
  仿佛能看得到眼前这个小女孩在当时手足无措的样子。
  低着头,不辩驳。
  简言左表情平静,声音略带安慰,“后来呢。”
  “是那个小男孩儿帮了我。”池乔期语气有点微微的笑意,“他那么小的个子,还吊着胳膊,脸憋的红红的,一副被惹恼了的样子。”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小男孩儿,从据理力争到最后的言和,全然没有一点退缩。
  最终甚至叫来了自己当律师的妈妈,一招一式如小大人一般。
  把比他还要大出好多来的她,毫无条件的,护在羽翼下。
  “后来他出院,还送了我一捧小花。”池乔期拿手比划着大概,“很小,但是很漂亮。”
  的确很小的一捧,放在她一贯的座位上,没有卡片,也没有说明,但池乔期不用猜,就知道来处。
  “很温暖的故事。”简言左语速渐缓,眼睛里能明显的看出来累。
  试一下|体温,似乎越发的高了起来。
  池乔期开了制氧机,这次,简言左没有拒绝。
  吸着氧,似乎好受了些。
  “睡一会儿。”池乔期起身把主灯关了,留一盏壁灯,坐回床边,很耐心的等他闭上眼。
  伴着这样温暖的故事,简言左呼吸渐趋平缓,似是睡了。
  池乔期在一旁坐了许久,直到简言左彻底的睡熟。
  屋里有些暗,她也并不想坐到光线好的地方去,而就这样坐在略显宽大的椅子上,眼睛也不挪地方的,看着他。
  像是什么都不用再想。
  在这一刻,她真切的感觉到,存在,原来是这样一件让人觉得庆幸的事情。
  就像他还在。
  凌晨的时候,简言左额上的温度终于降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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