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苍苍

第62章


    “儿臣能为父皇分忧,是儿臣的福分。”落落寒暄了几句,却是毕恭毕敬地重复着早已印在脑海深处的回话,虽没有回头,却能感觉到身后那人冷冷的目光在殿内游离,还有那深深的不悦。
    “南卫军可有随同回来,让陆离来见朕,朕定要好好犒赏军士。”似是漫不经心地问起,皇上殷切地看着南怀玉。
    “回父皇,儿臣命了陆离带军在城外侯着。”果然是问起了,心里忽然泛起了一丝酸楚,再怎么样出生入死,终究还是信不过他。
    “那虎符呢,可有随身带着。”那挂在脸上的笑容猝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急迫。
    “回父皇,儿臣命人带着虎符一同侯在城外,听从父皇旨意。”当日,派他去南夷,带走的是父皇手中一半的精兵。当然,那块虎符也被分成了两半,一半交与主帅陆离,一半交与他这个亲王。虽说陆离要听从他的调遣,可是,也只有两块虎符合二为一,才能调动整个精兵。
    若是此刻半块虎符带与身上,父皇定会收了回去。再找机会收回那半块。只是那悄悄伫立在一边的侍卫,袖下掩盖不住的点点寒光刺的人眼痛。父皇,可是在疑她?
    那半块虎符贴在身上,冰冷冷的,压得人透不过气来。不用抬头,已知对上的是怎样的一种目光,那目光中定有一些疑惑,还有一些震怒。
    “宣陆离来见朕,你们都退下吧。”苍老的声音中夹杂着几针咳嗽声,在这寂寞的宫殿里听得格外分明。
    看着那款款走出的衣角,他提着的心此刻才放得下来。无论如何,只要她没事就好。
    走出殿外,明亮的白耀的头有点晕,许是黑暗里呆的太久了吧。容相微微欠身,从旁边走过,瞥见他那嘴角一丝若有如无的笑,蹙起了眉头。这人,亦正非正,亦邪非邪,那挂在脸上一成不变的笑,永远都令人猜不透,
    推开那一扇窗,一阵冷风吹过,望着外面盎然的绿意,心情似是好了许多。提笔不假思索,轻轻在宣纸上勾勒出来。那纤巧的叶子,笔挺的干,柔弱的骨,婉转的在笔尖流出。似是一切都熟稔与心。
    “相爷,三王爷来了。”搁下画笔,摇了摇头,他还是沉不住气,只这一点,就差了太子半分。只是,若自己是他,也未必能如此刻这般气定神闲。
    “你下去吧,请三王爷到书房,我这就过去。”缓缓落下最后一笔,一枝青翠欲滴的竹子跃然纸上,缀着团团白雪,更显得清新可人。
    “微臣参见三王爷,有失远迎,还请三王爷见谅。”
    南怀贤看着他一副了然于胸的神情,无端地升起了一股怒火,这个老狐狸。“你对皇上说了什么,皇上为什么会留下瑾儿?究竟所为何事?”
    “三王爷难道不知吗?”容相微笑着反问南怀贤。
    “本王说过,你若胆敢伤害瑾儿,本王定不会放过你。”南怀贤看着容相,这个人,能稳居相位十年不倒,还能在父皇眼皮下开了那么多酒楼,钱庄…也许太小看他了。
    “王爷不是也在查王妃吗?若非如此,怎会在新婚之夜就抛下王妃一人?”
    “你,本王只是好奇而已,并不曾想伤害她,只是,你不一样。”是啊,在查她又怎样,可是终究也没查到什么。
    “你以为就只有你一个人好奇吗?难道皇上,太子就不好奇?”看着墙上挂着的那幅睡莲图,忽而感到一阵悲哀,不停地为自己的过错作辩解,只是,终究为了什么,只有自己才知道。
    “你说什么?”南怀贤愣了一下,原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却不知,世上终究没有不透风的墙,“我只是让你助本王一臂之力,这和瑾儿有什么关系?”
    “那个愚蠢的奴婢只会告诉你,王妃也姓苏,至于到底是不是苏府的人,她也不知,她岂会知王妃是苏门的少主,怕是王妃自己都不知道吧。”
    “瑾儿,当真是苏府的人?”苦涩的语气里有一丝不确定,未曾想到,有些事终究不会随了人愿。
    “你若不下手,怕是下手的就会另有他人。”忌惮苏门的人岂是少数,终有一日,苏门的人会被陷害,只是到了那时候,怕是…。,“若不是你和三王妃不和,皇上又怎能容得了你,路是你自己选的。”
    是呵,路是自己选的,既然选了这条不归路,就不曾想到要回头,只是要怎样才能,走下去。
    看着南怀贤失落的背影,容相长叹了一声,终究抵不过一个“贪”字,就如同那“情”字一般,看不穿,猜不透。看着他就像看着自己当年的影子。若是能回到当年,自己的选择是否和今日一致。抚摸着那幅圣洁的睡莲,怔怔地出神,“你怨我也好,恨我也好。。。。我从不曾,忘记过你。”
    
第84章 一切未央
           火红色的骏马从远处奔了过来,散着一股浓浓的杀气。她何时命人去杀过那梅庄的人?此刻,她倒是很想杀人。纵马狂奔,也宣泄不了那满腔的怒火。
    咧着嘴的雪人在一旁歪着头,看着她,似在嘲笑她吗?扬手,云卷随风而出,雪人立刻四分五裂,白白的雪团溅了很远,留下满地的残破。一个孩童蹲在一旁,尖叫着哭了出来。似是被这阵势吓坏了。瑾儿目不斜视地策马奔了过去,这一切与她何干?
    路旁的行人知趣地避在一边,胆战心惊地看着那铁骑在地上踏下一个又一个尖尖的坑。
    马儿在原地打了几个转,嘶鸣了几声。茫然四顾,全是白白的一片,孤单的白色。亦如那西域之行。只是那时有母妃陪在身边,如今,她是不是也该离开这里,回到该回去的地方。
    察觉到不远处的雪堆后藏有人,瑾儿飞身离开马儿,甩出云卷,嗖的一声穿过那雪堆,电光火石间,云舒已从那飞散的雪中刺了过去,却是在看清来人时,剑锋一偏,堪堪从那人耳边擦过,削下了那垂着的一缕发丝。
    “你为什么跟来?”她很不高兴,最好谁也不要来烦她。烦闷的郁气纠结在一起,只想仰天大吼一声,好让这一切都烟消云散,随风而去。
    “你,没事吧?五哥的事让你受委屈了。”看着她焦躁的神情,他真的很想伸手揽她入怀,轻轻地抚平她蹙起的秀眉,还有那眼角的冰冷。
    “我没有下毒,没有杀人。”忍不住吼了出来,声音在那空旷的雪地里,瞬间被湮没。
    “我信你。”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他信她。下毒应该是指父皇中毒吧,初听赵侍卫说起时,他就暗暗有点担心,果不其然。
    “你信我。”瑾儿缓缓地转过头来,看着他乌黑的眼睛,坚定的眼神,略略有些安心。似是想起了什么,瑾儿忽地身子一软,跌坐在雪地上,“我不是苏门的少主,我不是,我只是瑾儿啊。”为什么又是苏门,苏门,苏门,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看着她哀伤的神情,南怀修忽然觉得心底一阵痛,像是什么轻轻碎掉了一般。他不要看见她这样,那种哀哀的神色不应该属于她,她就本该笑靥如花,明媚如光。手在微微的颤抖,他想伸出手去,扶她起来,却又似是被定住了一般,一步也迈不出。他怎敢奢望?
    冷冷的风从两人之间穿过,不停地往梭,似是他们之间隔着的不是几步的距离,而是整个世界。她那单薄的身子在风中微微颤抖,像是在默默地哭泣。身子不由自主地朝那边走去,他不要她哭。
    手轻轻扶上她瘦弱的肩膀,不由自主地放缓了神色,“雪地凉,小心身子。”语气是不曾察觉的温柔,温柔的似能融化那万里冰雪。小心翼翼地望向她,却是看到了那清澈的眸子含着的两颗凝露,若那柔弱的梨花上颤着的露珠,那是怎样一种惊心动魄的美。僵硬的手不不觉地变软,也随着他的人一同跌坐在地上,轻轻地搂她在怀,“不要哭,不要哭。”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想为她遮去那寒冷的东风,还有那丝丝的忧愁。
    还有什么能比此刻更让人留恋,即便只是如此,也觉得,此生无憾。只希望此时岁月静止,一切未央。
    “公主”身后传来一声轻轻地呼唤,绿意低着头立在一边。
    南怀修忙扶了瑾儿起来,暗自有些懊恼,怎么可以如此粗心,要是来的是他人可改如何是好?只要看见她,他的眼里就再也容不下别人。
    “你怎么来了?”逆着风,飞扬的青丝在缠缠绵绵地纠结在一起,理还乱。
    “奴婢担心公主,才匆匆赶来。”自己若不早来一步,这等情形,要是被别人看到了,又该生出几多事端。
    “风大,小心着凉,”瞥见绿意拿着狐裘站在一旁,到了嘴边的话却始终没有说出口,“我走了,若有什么事,尽管去王府找我。”
    单薄的身影在雪中越走越远,那翩飞的衣角,似那舞动的白蝴蝶,孱弱地抖动着。只是那一袭纤细,能否抵得过那寒冬腊月的冰雪?
    “苏门的事,你知道多少?”
    “公主想知道什么,奴婢定会知无不言。”
    “本公主和苏门究竟有何关系,为何母妃也说我是苏门的人?”
    “洛妃是苏门的大小姐,也是苏门的少主,如今洛妃将少主信物交与公主,公主便是苏门的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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