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火葬场工作这5年

第5章


刚才晓凌跟我说了,你帮她运过来,动作真快呀,值得表扬。”书琴放下手里的化妆品,接过我的车。
“那个,那个朱晓凌呢?”我问道。
“哦,她不在。”书琴说。
“不就眨眼的工夫吗?怎么就不在了?”我道。
“她交代了,让我接待您。”书琴说。
“什么接待我,我接待他!”我指指推车里的神说。
“呵呵,不好意思。”书琴别有深意地看着我,她的眼神怎么那么瘆人呢。
“她什么时候回来?”我问道。
“不晓得。你还是先去上班吧。七爷可是一个人在哦。”书琴说。
“那行。”我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书琴不解地看了下我,然后忙着招呼“客人”了。
我离开化妆间,往火化间走去。我寻思,是不是晓凌躲我了,知道我要找她问罪?不管了,反正这样就算和她认识了。
                  初见女裸尸
我们上班都很早,特别是因为有个七爷,都说老人“见一天太阳笑一天”,一点不假,七爷天天赶在太阳出来前起床,起床时还叫上隔壁的我。
我四点半起床,起床后就要去火炉间清理火炉。
我们的火化间是有名字的,叫啥?“漱芳斋”?这儿没还珠格格;叫“炼狱”?吓死人。它叫“升天殿”,顾名思义,在此升天,前往极乐。
到火化间的时候天依旧没亮,四处静悄悄的,我看到许多穿制服的人从侧门出来(现代制服,不是清朝的)。我不以为意,警察因办案而来火葬场盘问、取证,据说很常见。
升天殿亮堂堂的,我见七爷在驼着背刷锅,就问:“七爷,你开了几盏灯?咋这么亮?”
七爷回头说:“六盏。”
我说:“七爷说笑呢。”
七爷顺手往旁边一指,说:“喏。”
我一看,裸尸,三具裸女尸!皮肤很白、模样很漂亮的女尸。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裸女,也是我第一次看到裸女尸,我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心中默念:“阿弥陀佛,勿怪勿怪。”我的视线却贪婪地游来移去。原来,就是这“六盏灯”让升天殿亮了许多啊。七爷也够人老心不老的,说起荤话来毫不含糊。
看了好一会儿,七爷说:“看够了吗?过来搬。”
我第一次摸到裸尸,竟然有意无意地碰到了那个36C。唉,自己当时那个没出息劲儿啊,真不堪回首。这是对神的大不敬,就此略过。
原来,前几天市里发生了一个案件,三个小姐被杀,裸尸,好像至今都没破案。三个小姐是在一个山上被发现的,山上有个瀑布,估计是嫖客请她们去那儿洗鸳鸯浴,后来三女一起被杀,原因不明。
三具美丽的裸女尸就要这样在我手中变成灰,实在令人惋惜啊。都说中国啥资源都不缺,唯独缺少女人资源。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害了这三个如花似玉的女人的性命?多缺德啊。
那个杀人犯真该死!我边往炉里送尸体边想。
三具女尸被我分别送进火化炉之后,我正要摁“加油”按键,七爷跑过来喝住我,道:“你干吗呢?”
“加油呀。”
“你想做清洁工啊?要先开钢锭,否则你有得弄。”
“七爷,那你得教我呀,别到时候我搞错了,我背锅倒不怕,就怕害了你,毁了你的一世英明呀。”我说。
“你看一下,看到这个按钮了吗?这三个按钮是排在一起的,第一个是开钢锭的,第二个是加油的,第三个是点火的。你看看,这个。”七爷摁了下第一个按钮。
一会儿,七爷示意可以加油了,我才颤抖着摁下中间的按钮,汽油像溪水般汩汩地流出来。未等我反应过来,七爷已按下点火按钮,里面“腾”地一下,烟火四起。
烧的过程中,七爷几次提醒我做事要专注。烧完后我和七爷一起爬上公墓处最高的坟堆旁边看日出,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七爷娶妻
说说七爷。七爷原名朱重七,名字与明朝开国皇帝朱重八的名字只差那么一点。据说七爷与朱皇帝真有点瓜葛,但无从考证。七爷是个老实人,他在火葬场中能如此德高望重,主要原因是他是个有故事的人。
七爷年少的时候学佛,云游四方,据说遇到过一个高僧。高僧指点七爷到升天殿这个人间与天堂交界的地方工作,为人变为神的过程服务,就是在火葬场烧尸体。七爷一做就是几十年,后来,在荒诞年代,七爷与一个来火化的假死女结了婚,生下晓凌。
七爷是拿着部队的介绍信来这里上班的,上班后兢兢业业,深得当时场长的喜爱。场长说,如果有女儿就嫁给老七,可七爷就是笑着不应声,说别害了人家姑娘,我可是一烧尸的,不是杀猪的。
一天,一伙学生蜂拥而入,抬着一个姑娘走进火葬场。在那个年代,来火葬的不是坏人就是罪人,拿来烧的,不是事有蹊跷就是冤死的。
七爷一看到这帮学生就知道是红卫兵搞死人了。
其中一个红卫兵说:“喂,这儿有个土地主,你把她处理了。妈的,当着我们面喝铊自杀。”
说完,这帮学生一人踢尸体一脚,扬长而去。
“唉,幸好自己躲在这里,不然会殃及我呢。”七爷边想边处理这自杀的土地主。正弄着,这姑娘哼了一声,七爷一看,姑娘没断气!这帮兔崽子拉个活人来烧!造孽啊!七爷立刻把姑娘拉回住处,救人要紧!
七爷给姑娘灌了许多绿豆汤(解毒的),姑娘半天才清醒过来。
七爷问:“姑娘,你为何看不开?”
姑娘说:“大哥,我实在受不了了。出身不好。我受不了游街、挨打的苦,死了一了百了。”
七爷见姑娘楚楚可怜,问:“那你先在我这儿避下风头,你命不该绝,以后找机会我送你回家吧。”
姑娘说:“我已无家可归,让我死了算了。”
七爷说:“年纪轻轻的,怎么说这种丧气话?姑娘,你叫什名字?”
姑娘说:“我叫苏丹红。大哥呢?”
七爷说:“叫我朱重七。大家都叫我老七。”
苏丹红说:“谢谢七哥。这是哪儿?”
朱重七说:“我刚才说你命不该绝——你差点被送入火葬炉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就先安心在这儿养养身体吧。”
苏丹红感激地说:“那我留下,专门侍候大哥大嫂吧。”
老七说:“哪有大嫂?你先住下。”
……
苏丹红就这样留下来了,在这个诡异的地方,在别人的末路外开始了崭新的生活:每天日出前起来和七爷一起烧尸,日落而归。由于苏丹红服过毒,好多年后才生朱晓凌。苏丹红产女时出血不止,在火葬场走完人生最后的路。七爷亲自把苏丹红火化,并把朱晓凌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大。
长大后,朱晓凌很漂亮,非常懂事。谁说巾帼让须眉?女的也可继承父业!朱晓凌继承家传,做起侍候死人的活儿,现在做给尸体化妆的工作,至于她与我将共同演绎一段可歌可泣的故事,则是后话。
                  出车拉尸
在火葬场混久了,我和开灵车的大力成了好朋友。他喜欢在我不忙的时候带着我去拉尸。
这次去的是一个车祸现场,不远,二十分钟的路程。我穿着白大褂,把板车放进车。现场在二环路尾,中间要经过金牛路。太阳下山下得很快,大力的车技一流。
我们到了金牛路,大力说:“饿了,下车买点便当?”
我说:“好”。
下了车后,我发现自己很不受待见,去了三家小铺都被挥手赶出,我以为是自己穿白大褂的缘故,可跑到包子铺,一看到包子铺的老板也穿着白大褂啊,可还是被包子铺的老板赶跑。没办法,我只好从自动售货机搞了点八宝粥。当我抱着东西时,才发现自己的白大褂前面醒目地写着“××殡仪馆”,后面也是如此,像足球服,就差写上号码了。
我抱着东西一路小跑。当看到前面的灵车时,觉得不对劲,这车好像在动,难道大力不等我?妈的,我不就跑远了点吗?我奔到车头,拍拍车窗,大叫:“上客!”
可往里一看,我的娘!驾驶室没人!无人驾驶!难道见鬼了?竟然无人驾驶?
这时有几个学生经过,见我穿着殡仪馆的白大褂追着无人驾驶、时速达十六千米的车跑,都情不自禁地大叫一声“哇”,一溜烟跑了。
我也吓得两腿发软,一下跌坐在地上。
这时后面传来“呃,呃……”的声音。
原来是大力在推车!大力从车屁股后面伸出头,道:“来帮一下,熄火了。”
妈的,人吓人。
上了车,我把大力臭骂一顿,大力也搞不懂,说灵车平白无故地坏了,还说交警看见了灵车也绕路走。
我说:“有这好处啊?那以后不怕被贴条开罚单了。”
大力说:“交警犯不着给自己找晦气,现在别说我们的灵车不管,你知道还有什么车不管吗?”
“海了去了。”我答。
“红火车!”大力说。
我骂道:“靠!拿棺材来说话。”是的,棺材在我们那儿也叫“红火车”。
我们胡吹乱侃至二环路尾,现场被交通管制了,几辆警车围成一个圈停着。
路上躺着两个人,被工地盖杂物用的那种帆布盖着。
我们抬着担架推着板车过去,也不用拿出证件,白大褂和灵车就是身份证明。
我在抬尸体头部的位置站着,大力在抬尸体脚部的位置站着,只见大力看准尸体双脚,猛地一把抓紧,而我也不甘示弱,略显专业的范儿,也向有头发的部位猛地抓去……
我抓住人头,感觉湿漉漉的,手下一滑。当时我想可能是太紧张了,手都出汗了。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