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年华如羽

第二天早上，陈云飞的短信准时叫慕云起床：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慕云回复：两张机，月明人静漏声稀。千丝万缕相萦系。织成一段，回纹锦字，将去寄呈伊。闺房之乐，有甚于画眉者，说的极是。
    可儿在母亲的葬礼上，悲伤难平，几度失控。顾恒然从外地出差赶回来，忙着安慰哭泣不止的可儿，慕云只好帮忙招呼着其他前来送葬的人，一时忙得不可开交，就连张海翔什么时候进来，慕云都不知道。
    那是葬礼快结束的时候，前来送葬的人已经不多了，慕云刚想松口气，就看见一个人在可儿母亲的遗像前深深三鞠躬，之后来到可儿和顾恒然的面前说了声“节哀”，就走到自己面前，说了声“好久不见”。
    慕云这才看出仿佛是张海翔，但这真是张海翔吗？慕云有点不敢确定，这才几日未见，张海翔已经憔悴的没有了人样，与之前夜幕中的身影完全是两个人嘛！忽闪忽闪的双眼早已没有了神采，被空洞和绝望包围着，但神情间就是张海翔。
    “张海翔，是你吗？”
    “慕云，好久不见。”
    真是啊！
    张海翔是一个人来的，乔媛没有来，不知道他和乔媛怎么样了？慕云想问问张海翔，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但是发现他已经走了。等到晚上对前来送葬的人答谢的时候，慕云就给张海翔打了个电话，两个人约在了“忆往昔”。
    但让慕云没有想到的是，乔媛也在。在就在吧，反正自己也没有干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她还能把自己怎么样？再说张海翔也在，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吧。慕云有点低估女人的嫉妒心了。
    “张海翔，没想到你会参加可儿母亲的葬礼，当初住院也是你找的朋友给安排的床位，一直都说要请你吃饭谢谢你的。这不一直没有找到机会，真是对不住啊！”慕云先开口说明了来意，免得乔媛误会。
    “呦，这是真的呀？张海翔，你这是爱屋及乌吗？对林慕云朋友的的事情也这么上心。”乔媛的话里明显带着醋味。
    “媛儿，够了，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张海翔带着怒意。
    “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情的话，我要先走了，我朋友还在等我。”原来乔媛并不知道张海翔曾经给可儿的母亲安排床位的事情，也不知道今天张海翔去了葬礼，这下闯祸了。自知说错话的慕云准备先溜，把残局留给张海翔收拾。不是慕云不讲义气，只是这是张海翔的家事，外人不宜多言。
    虽然走出了“忆往昔”，但慕云还是为张海翔担忧起来，如果乔媛是因为张海翔今天去参加可儿母亲的葬礼而生气，那么张海翔好好解释一下也就是了，但如果乔媛一直都是这样，那张海翔的日子就惨了。为什么相爱的人不能好好在一起，非要相互折磨呢？
    “林慕云，你站住，你勾引别人老公，还想溜吗？”乔媛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虽说这是冬季，天气还很冷。可刚过圣诞节，而且元旦马上就要到了，所以人们都还留恋在大街上，感受双节的热闹气氛。听到乔媛的声音，慕云想转过身解释一下，免得误会越闹越大。就在转身的瞬间，慕云听见“啪”的一声，接着自己的右脸生疼生疼的，然后就开始发热了。
    被弄蒙的慕云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就又听见了一个声音。
    “你怎么打人啊？”这声音好熟悉，好亲切啊。等等，这声音分明就是陈云飞。
    陈云飞回来了？慕云赶紧抬头看，果然是陈云飞，一脸怒气冲冲的样子。先是被打了一个耳光，接着又听到陈云飞的声音，慕云像是在空中腾云驾雾一般，找不着陆地，找不到真实的感觉。
    “陈云飞，你老婆给你戴绿帽子了，你怎么还在这站着呀。我劝你赶紧离开她，她勾引别人的老公，她是小三，她是……”乔媛越骂越凶。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对慕云指指点点。
    “乔媛，你真是够了，你以前可不是泼妇呀，现在怎么当街骂人这样的事情都做出来了。”张海翔出现了。
    “泼妇？张海翔，你说我是泼妇？那我今天就是泼妇了。来，来，来，大家伙评评理，这个女人仗着自己有点姿色，又懂点文墨，就勾引有妇之夫，是个小三，狐狸精，自己事情都做出来了，还不让人说，大家伙说有没有这个道理？”乔媛现在骂人的样子，任何一个男人看了都不会喜欢的。
    这下慕云明白了，乔媛为什么等自己离开了“忆往昔”，才叫住自己，她就是想在大街上撒泼，当众给慕云难看，她就是要让慕云身败名裂。
    “住嘴。”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张海翔，另一个自然就是陈云飞。
    “呦，两个男人都为你出头，林慕云，你迷惑男人的本事挺大的嘛。这下，大家伙都看到了吧。”乔媛要将泼妇演绎到底。
    “够了，乔媛。我不知道慕云怎么得罪你了，但我要告诉你，请你不要再诋毁我女朋友的名誉，否则我必会追究到底。”陈云飞一脸怒容，是慕云没有看见过的愤怒。
    “陈先生，实在对不起，确实是我们做的不对，我代乔媛道歉。”张海翔道。
    “张先生，请你以后处理好自己的家事，不要再祸及到我们。”
    “张海翔，你怎么这么贱呢？你没听人家说让你先处理好自己的家事吗？道什么歉呢？我又没有做错什么。”乔媛一声冷笑让夜空瞬时变得诡异起来。
    “请你以后不要再打扰我们，乔媛，我希望我们永远不要再见面了。”在骂完一句“疯子”后陈云飞把慕云搂在怀里，离去了。只留下错愕的围观的人一脸不解的看着乔媛和张海翔。被陈云飞抱着离开的慕云分明听到乔媛说了一句“等着瞧，我会让你后悔的”。
    “都散了吧。”张海翔说完这句话后，留下乔媛一个人走了。
    在陈云飞和乔媛说话的时候，慕云眼睛就没有离开过陈云飞，他怎么会突然就出现了？怎么知道自己在“忆往昔”？怎么就在慕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了？他出差回来啦？慕云想好好看看抱着自己的人，到底是不是陈云飞，怎么老有一种是别人的感觉。
    “别动，脸还疼不疼？”陈云飞没有给慕云挣脱的机会。
    “云飞，已经三天没有看见你了，这真的是你吗？你出差回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慕云被陈云飞牢牢抱在怀里，但还是不相信陈云飞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不过等一下我还要飞回去。”
    听到陈云飞肯定的回答，又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慕云这才确定是陈云飞回来了，心上一阵欣喜。可是还没等欣喜滋长，就又听见陈云飞说今晚还要回去，心上那一点欣喜的萌芽就彻底死了。
    “啊？还要回去？”
    “工作还没有做完。只是今天下午我休息，所以飞回来看看你。”
    “你应该在那里休息的。云飞，这样来回奔波你会很累的。”
    听见陈云飞说回来就是看看自己，又要飞回去，慕云感动极了。千里奔波只为一眼相思，万语凝结只是一句“我想你”，不要问我值不值得，我只在乎你开不开心。
    “你忘了，我们心有灵犀啊，中午的时候你的心在召唤我的心，所以下午我就回来了。”
    慕云的眼泪一刹间就流满双颊，有人说眼泪是感情的结晶，也有人说女人在恋爱时流的眼泪，结婚后就会变成汗水，慕云想就算变成汗水，自己也心甘情愿了。为了陈云飞，就算累如老妈子，脸如黄土地，也绝无抱怨。慕云把头埋在陈云飞的怀里，久久的感受着陈云飞怀抱的温暖。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街道突然变得安静，感受节日气氛的路人似乎一瞬间全都人间蒸发了，只有路灯还在陪伴着沉浸在爱情里的慕云和陈云飞。有人说每盏灯下都有一个故事，慕云不知道属于陈云飞和自己的是哪一盏？万家灯火，眼花缭乱，但愿就是身边的这一盏。
    夜，越来越深了，又到了陈云飞离开的时候了。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天涯流落思无穷，既相逢，又匆匆。一句丁宁君记取，陌上花开盼郎归。在慕云一个眨眼闭上眼睛的瞬间，陈云飞低头深深一吻。
    “慕云，等我回来。”
    “嗯，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陈云飞走了，慕云数着路灯回家了。
    到家时，李帆已喝的不省人事了。慕云数了数空瓶子，足足有九瓶。天呢，这人是不要命了吗？这三天以来，李帆就没有几个时辰是清醒的。哪能这么喝呢，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把高唱“两个小蜜蜂”的李帆扶回卧室，慕云毫无睡意，也陷入了无边的愁肠中。
    倚窗孤寝难成寐，鸳鸯棉枕似弄人。慕云终于也开始了李帆未竟的事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也喜欢上了喝酒？无酒不欢，无酒不眠，或许只有在半梦半醒间才可以看见自己想见的人吧。慕云记起来就是这次陈云飞不在家，自己喜欢上了微醺的感觉。
    “七张机，鸳鸯织就又迟疑。只恐被人轻裁剪，分飞两处，一场离恨，何计再相随。”
    半梦半醒间的慕云没有等到陈云飞的回复，却看到了张海翔发来的短信，可是已经喝到这个时候了，哪还能认出那些字是什么。不管了，随它去吧，没有什么比看见梦中的陈云飞更重要了。
    张海翔的短信还没看懂，可儿的电话又来了。可儿在听出了慕云的醉语后，叫慕云等着他，她一会就到。当可儿也加入到“醉酒女子战团”的时候，团队的战斗力就更强了。桌子上被消灭的酒瓶子也原来越多。
    越喝话越多。趁着酒意，可儿问慕云那件事情是不是她告诉顾恒然的。慕云被酒精麻痹的大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是哪件事情，就问可儿到底是什么事情。可儿蹭一下子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端起自己的酒杯，照准慕云的脸，哗一下就泼了过去，然后指着慕云的脑袋，半天才说就是她晚上出去陪酒的事情。
    先前可儿过来喝酒，慕云就觉得奇怪她怎么可能不陪着顾恒然呢？现在终于明白了。但这个时候慕云也清醒了，赶忙说不是她，她怎么可能把这件事情告诉顾恒然呢。可儿便伏在桌上嚎啕大哭。
    慕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懵了，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一个晚上不但被人打了耳光，还被人泼了酒，这是现世报应吗？可报的是什么？房间中陷入了无边的沉默之中，除了喝酒，慕云和可儿就没再干别的事情。
    在两个人都倒下前，慕云听见可儿嘴里喃喃说着一句话，顾恒然走了，顾恒然不要我了，顾恒然走了，顾恒然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