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年华如羽

在无涯的苦海里漂了一周的慕云，终于熬到了周五下班。可当她刚跨出杂志社的门，就看见张海翔站在一边的空地上，眼巴巴的望着杂志社的门口，显然是在等人。
    也许他是在等别人，在见过乔媛两面，见识了她那些不着调的做法之后，慕云就告诉自己，以后离那个女人远点，自然以后也要离张海翔远点。她在心理这样安慰自己，也许他还认识别的什么人，还是不要自作多情了。
    张海翔看见慕云出来，跑过来抓住慕云的手，转身就跑。慕云也就被带着往前跑。
    去哪呢？不知道。张海翔没有说话，似乎也没有停下来的的意思，一直跑。
    在海里漂浮的久了，慕云也需要陆地的踏实。这个时候也就不管乔媛了，任由张海翔带着自己跑。冬日的太阳收工的早，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但那又怎样？不耽误他们跑在风里。说实话，张海翔视慕云为知己，还是有点道理的。因为他们之间确实有很多默契。
    冬天毕竟穿得厚，跑了一段，慕云就有些吃不消了。还好这时张海翔停下来了，慕云抬头一看，“火车站”三个大字映着冷冽的北风显得格外的坚强。
    “来火车站干嘛？”
    不只慕云疑惑，就连旁边看他们奔跑在风里的路人也疑惑了，跑这么快到火车站，是要去哪吧，是赶不上车了吗？
    “我们去青阳吧，我们去爬青阳山。”张海翔拉着慕云就往售票处走去。
    青阳？去青阳山看日出？慕云有点疑惑，这可是冬天呀，爬到山上还不被冻成冰雕了？这个男人脑中到底在想什么啊？但看张海翔一脸严肃，不容拒绝的样子，慕云只好跟着他一块儿往售票厅里挤。
    不过能看日出，正好可以感受一下新生的状美，也许能让这多日的烦忧消散，慕云尽量安慰着自己。再说皇甫复就在青阳，自己正好去问问皇甫复今后有什么打算，自从李帆从皇甫复家回来后，两个人就陷入了冷战状态，一味逃避也解决不了问题。
    可是乔媛呢？算了，这会儿顾不得乔媛了。要是各方面都思虑到，就不要做事了。
    想到这，慕云就给李帆打电话，说自己要出趟差，这个周末可能就不回去了，还没有交代清楚，就被张海翔拉上了火车，慕云只得匆匆挂断电话。
    车窗外黑咕隆咚的，车厢内人声鼎沸。欲言又止的慕云终于忍不住了，先开口了。
    “张海翔，你的病好了吗？乔媛呢？怎么又不见她？”
    “我不知道。”张海翔的回答很简短。
    但这是什么回答？你不知道什么呀？不知道自己的病好没好？还是不知道乔媛在哪？可是张海翔怎么会不知道乔媛在哪？就在不久前，他还陷在对乔媛的自责中不能自拔，他是那样想见到乔媛，可是现在乔媛回来了，他不是应该载歌载舞吗？怎么看他没有一点高兴地样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看着张海翔似乎不想说话，慕云也就没有再追问。
    不一会儿火车就到青阳了。本来两个地方也没隔多远。
    青阳火车站离青阳山特近，所以来爬青阳山的人大都坐火车。这样等爬完山坐火车回去的时候，就能在车上好好休息一下。
    爬山还早，就算是要看日出，也是不必这么早就开始爬的。再说现在是冬天，山上一定特别冷，还是养精蓄锐，然后一鼓作气爬上去。下了火车的两个人就在青阳山景区宾馆住下了。
    还好这次有两张身份证。
    “小姐，麻烦你，我们要一间房间。”张海翔把自己的身份证递给服务员。
    开什么玩笑？一间房间？张海翔是忘了林慕云的存在吗？就在林慕云拿着自己的身份证不知道是交给服务员还是不交的时候，张海翔说话了。
    “你不是想知道乔媛吗？我告诉你。反正过一会儿就开始爬山了，用不着两个房间。”
    听到张海翔如此说，慕云也就没有再反对。跟着张海翔到了房间里。张海翔没有说话，只是望着窗户发呆，半晌才说：“慕云，你相信人是会变的吗？”
    “也许吧，不过我想人是会变的。有的人变着变着就懂事了，而有的人变着变着就不懂事了，其实也不是不懂事，就是他身边的人觉得变得不像他了，变陌生了。”
    关于人是会变的这个问题慕云没有想过，也没有遇见过。
    “那天我们在‘忆往昔’吃饭，乔媛回来了。这你是知道的。”
    “是啊，怎么了？”
    “她变了。”
    “怎么变了？”
    “她不再是那个清纯可人，体贴温柔的乔媛了。她变得自私，她时时刻刻都要知道我的行踪。有一次下班后我给乔媛打电话说要在办公室加班，可是客户却临时改变了地点，我也就只好顺着客人的意了，可是就在我们要签合同的时候，乔媛怒气冲冲的就进来了，质问我为什么要骗她？客户看见这种情况拍拍屁股就走了，那可是我努力了一个月的客户呀，就这样没了。”
    张海翔的声音听上去沧桑极了，神情也是落寞极了，慕云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能被女人折磨成这个样子，恨怨相缠，爱与无奈交织，张海翔的处境一定不好。
    “客户没了就没了，再谈别的也就是了。难道在你心里，乔媛还不如那纸合同？”
    本来还可怜张海翔的处境，可听到最后一句张海翔可惜那纸合同的时候，慕云女孩子本能的自卫就出来了，有点替乔媛鸣不平。
    “不是这样的，是她变得不可理喻了。她甚至……”
    张海翔突然停顿了。
    “怎么了？”慕云急不可耐。
    “那天晚上她说要庆祝我们重逢，其实一直都是我一个人在喝酒，她根本就没有喝。”
    “可我记得第二天她明明对我说的是她喝多了呀？”
    “那天你们的对话我都听到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说谎。以前她从来不说谎的。”
    ……
    “你也会说以前，以前乔媛是一个大学生，身边有爱自己的男友，可是现在呢？她嫁过人，已是一个少妇。怎么能一样呢？”
    思考了许久，慕云只能这样安慰张海翔。
    “慕云，是不是乔媛回来了，我和你之间就一点可能都没有了？”
    慕云想说就算乔媛不回来，我们之间似乎也没有可能。再说我们之间有没有可能和乔媛有什么关系呢？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和第三个人有什么关系？但这话毕竟太伤人，慕云没有说。
    “那要问你自己的心了。张海翔，乔媛放下过往，回来了。你不能再给你们彼此一个机会吗？”
    “那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你说变，你何尝没有变。过去的时光终究是过去了，它在我们每个人的脸上、心上都刻下了痕迹，不管我们愿不愿意，张海翔，我们都变了。乔媛或许只是想要和你在一起，弥补过去空白的时光。你还记得曾经的绿罗裙吗？”
    慕云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张海翔有点反应不过来。但毕竟也是见惯了大场面，马上就让自己平静了下来。
    窗外天空已泛起鱼肚白，天就要亮了，慕云心想日出怕是赶不上了。死寂一般的房间里，慕云和张海翔谁也没有提爬山的事，或许这次张海翔来根本就不是要爬山，慕云轻叹了一声。
    天儿大亮了，慕云决定去找皇甫复。
    “山上风大，你又大病初愈，我们还是不要爬山了。”慕云试着打破沉默。
    “好吧。”张海翔头也不抬。
    “那我出去找个朋友。”
    “好吧。”张海翔还是头也不抬。
    出了青阳山宾馆，搭上前往青阳城的班车，慕云对怎么劝皇甫复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皇甫复不是李帆那种直性子的人。他比较内向，说话，脾气永远都是不温不火，遇到急事的时候，他也是慢吞吞的，旁边的人明明已经急的快上房揭瓦了，他估计还在想那些人上房干吗呀？有什么事情不能坐下来慢慢解决呢，每次看见皇甫复这个样子，慕云都想他们这一帮朋友怎么会觉得皇甫复和李帆是金童玉女？李帆那急脾气受得了皇甫复吗？
    在青阳城内晕七晕八，加上地理白痴的毛病，慕云终于在一家餐厅内找到了皇甫复，看看时间已经是中午了。还是先吃饱吧，自己从昨天中午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吃呢。慕云也顾不得和皇甫复说话，先点了菜，把自己喂饱。
    青阳城地方不大，厨子做的菜倒是一流，慕云一直夸好吃，皇甫复一直没有说话。两个人就在慕云的狂吃海喝和皇甫复的沉默中结束了中午饭。这下得切入正题了。
    还是慕云先开的口。
    “你应该知道李帆不是拜金的女孩。”
    “我知道，所以我才带她回去见我父母的，我就是想让她知道，我对她是真心的，我会娶她，可我没想到我家的情况还是把她吓到了。”皇甫复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来是后悔还是无奈。
    “给她点时间吧，她需要时间接受这件事情。”
    “慕云，我会努力的，我会让李帆过上好日子的。……”
    “这话你还是留着给李帆说吧，你和我说不着。”
    不知道为什么，慕云特别烦男人说这些虚头八脑的话，空诺负人。女人要男人那么多空口诺言干什么，男人要是有本事，就做出来实实在在的事情再去向女人描绘美好生活的蓝本，你什么都没有，光在那耍嘴皮子有什么用啊？是男人，就得说得出，做得到。不，应该是先做到，然后再说。所以皇甫复一开始说那些承诺的时候，慕云就打断了他。
    “李帆她现在不接我的电话，不回短信，我怎么和她说呀。”
    “皇公子，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我现在能来青阳劝你，为什么你不能去竹阳当面和李帆说明白呢。女人有时候要的就是男人的一个举动。”
    看着束手无策的皇甫复，慕云忍不住出了一个主意。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谢谢你，慕云，我这就去。”
    撒腿就往门外跑的皇甫复没结账，等慕云反映过来需要自己结账的时候，对着皇甫复的背影喊了一句，你先回来结账。
    没办法，只能自己买单了，慢慢走出餐厅的慕云，在青阳城内又是一通乱闯，终于又坐上回青阳山的班车。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冬天的白天真短呀！
    好不容易赶在天黑前回到了青阳山宾馆，慕云一踏进宾馆大门，就被服务员叫住了，服务员说有一位叫张海翔的先生给林慕云留了个便条，之后张先生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慕云忙说那便条就是留给她的，从服务员手里接过便条，慕云打开，只见上边写着：
    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
    皇甫复走了，去了竹阳，如今张海翔也走了，也回了竹阳。竹阳好热闹啊！
    今天晚上皇甫复和李帆之间会有一场激烈的对决，自己还是不要在场了，让他们两个人解决吧。慕云决定把家那个小空间留给李帆和皇甫复。
    事情也不全是很糟吗？这不张海翔和乔媛已经和好了，皇甫复和李帆也和好了，就剩下可儿和顾恒然了。但愿顾恒然永远不会发现可儿的秘密。
    在事情变得越来越好的憧憬中，慕云就在青阳山宾馆的床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