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农传

第3章


她是冒雨乘着划船过江的。上岸后,走了八里的烂泥埂。她这时还在病中……于是,经过一个短时间的讨论,我们各人便又换上草鞋,匆匆的把比较不重要的文件烧毁了,跳上系在屋后小湖旁的小划船……我们什么都没带,五六个人只有一床行李,一个箱子,还有几件极重要的公文。   
    随后,一行人经过商议,决定由阿英率领一部分同志取道皖北,千里步行跋涉到当时还是革命中心的武汉。而和党组织失去联系的李克农几经辗转周折,于1928年1月到达南京。   
    古城金陵,巍峨苍茫,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而此时此刻的石头城,却是钟山无语,大江落泪。一派萧瑟肃杀的景象。   
    1927年4月18日,蒋介石在南京城内的丁家桥前江苏恕议会举行典礼,成立了“国民政府”,建立了以他本人为中心的大地主大资产阶级专政的独裁政权。这个政权对共产党人举起了屠刀,大开杀戒。   
    这是一个灰蒙蒙的阴天,南京下关街头,热闹喧嚣,身穿长衫、躲避通缉的李克农,在这里被几名军警给“钉”上了。怎么办?跑!   
    说时迟,那时快,李克农脚底生风,穿大街,过小巷,想方设法甩掉那几个尾巴。没想到那几个军警竟像魔影一样,死钉不放,穷追不舍。   
    李克农一阵猛跑,一不留神,撞在马路中间一个黄包车上。车里坐着一位国民党上校军官。这位军官刚想发作,抬头一看,不禁失声惊叫道:“曼梓(李克农别名),是你?”   
    话音刚落,李克农向后呶呶嘴,这位军官会意地把李克农拽上了车。赶上来的几个追兵,发现他们即将到手的猎物,仿佛上了天,入了地,忽然没了踪影,一个个提着枪站在马路上四处张望……这位军官,就是王振武。   
    民生中学被迫停办后,王振武和李克农依依惜别,回到家乡霍邱。此刻,他已官居国民党霍邱县党部筹委、霍邱县清党委员会主任委员的要职,同时还在国民党暂编第六军中任政治部主任,在小小的霍邱县城,算得上是权倾一时的人物。他是专程来南京办事的,没想到在这样的气氛中遇上了李克农。王振武很诧异地问李克农:“他们为什么追捕你?”   
    “你知道,”李克农说:“我在芜湖搞地下活动,后来被发觉,国民党通缉我,才到了南京,谁知到处都有抓我的通缉令,如今困在下关难以出去,幸亏遇见你。”   
    为人豪爽的王振武得知李克农的处境后,决定帮老朋友一把。他随后“任命”李克农为他的“政治部中校秘书”,并让勤务兵拿了一套军服,把李克农从上到下“武装”起来。   
    1月23日,王振武带着自己的“中校秘书”李克农回到了霍邱县城。王振武的家离国民党县党部不远,李克农就被安顿在王振武的家中。有王主任这把遮阳伞,李克农安全地度过了三个多月。不久,风声走漏,王振武家引起了人们的注意。   
    一个晴朗的早晨,两乘小轿从王振武家静静地抬出来,前面坐的是王振武,后面坐的是李克农。王振武放出话说:今天天气不错,要带家属出城游玩。   
    两乘小轿刚走到城东门,就被守城的士兵拦了下来。“站住!检查!”   
    轿夫正要停下,王振武把轿帘一掀,喝道:“混蛋!连我都不认得了?”   
    王振武?在霍邱,王振武的大名,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啊―――原来是王主任。对不起,对不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请!请!”   
    两乘小轿顺顺当当地过了城门。   
    一路上,岗哨林立,有王振武开道,他们顺利地出了霍邱县境。接着,二人出霍邱,抵蚌埠,搭上东去的列车,安抵上海。王振武亲手把李克农交给春野书店中共地下党联络点,让李克农接上党组织关系,他才返回故里。   
    为这,王振武被人在背后“奏”了“一本”。从上海回来后不久,他在国民党内、军内的官职被一抹干净。淡泊名利的王振武微微一笑说:“我毕生视功名富贵如过眼烟云,而视友情如泰山。”对王振武的这次义举,李克农始终铭记在心。建国后,两位老友再次相逢,已任中国人民解放军副总参谋长的李克农还亲切地称“王振武老先生是我在革命战争年代里患难与共的老朋友”。 
从事文化宣传活动     
    上海外滩上,耸立着层层叠叠的高楼;马路上,大大小小的汽车在往来穿梭;黄埔江中,横竖排列着各国的军舰,五颜六色的各国国旗在江风中飘扬;码头上,汗流浃背的搬运工背负重包,在工头的皮鞭下,奔忙于轮船与码头之间。这,是一座“冒险家的乐园”!   
    1928年春,已近而立之年的李克农踏上了这块土地,看着这座既繁华而又黑暗、既喧闹而又险恶的城市,李克农内心涌现出一个念头:用共产党人的意志去征服它!   
    李克农和党组织取得联系后,被安排在太阳社支部过党的生活。太阳社是1927年冬在上海成立的一个革命文学团体,李克农的好友阿英和蒋光慈、洪灵菲等都是创办人,它的成员也全是共产党员。   
    正在太阳社从事革命文学活动的阿英,见到久别重逢的李克农,真是大喜过望。两人又像在家乡时一样,经常白天走上街头举行飞行集会,深夜又一起提着浆糊桶,走上大马路张贴革命标语。   
    这段时间,李克农担任了中共沪中区委宣传委员,与中共中央宣传部干事潘汉年等人一起进行文化宣传活动。李克农本人也曾在党的领导下,创办过《铁甲车》和《老百姓》两张报纸,都因言辞激烈,被国民党当局戴上了红帽子,两张报纸的寿命都不过三个月左右。   
    李克农刚来上海的时候,同他的好友宫乔岩一起住在景林堂寄宿社的一间小房子里,宫乔岩此时也被编入春野支部。不久,李克农过去在民生中学的学生、共产党员宋季仁,因为在芜湖从事革命活动受通缉,由仔共党组织安排转往上海春野支部,也搬来和李克农他们住在了一起。由于房子太小,宋季仁只得搭上一个临时的小铺,早拆晚铺,伙食也两份分作三份吃,过起了“共产”生活。   
    后来,宫乔岩从小房间搬了出去,同弟弟住在了一起。此后,宋季仁就开始为李克农跑交通、送情报。   
    由于经济拮据,李克农和宋季仁每天只能买上几只大饼充饥,好在他们都是乐天派,以茶代酒,倒也兴味十足。   
    为填饱肚子,李克农开始典当起自己的生活用品来,宋季仁看不过去,很想为他分担一些生活的担子。有一次,宋季仁上街,看到乍浦路桥上有几个“瘪三”帮着推人力车上桥,可以弄到一点施舍,也上前试着推了几趟。不料这几个‘瘪三’竟上前将宋季仁团团围住,一顿猛打,直打得宋季墒鼻青脸肿,口袋里刚刚挣来的几个铜板也被一抢而光。值班的巡捕不闻不问,宋季仁只好自认倒霉,回到住所。   
    李克农看见宋季仁这副模样,大吃一惊,一个劲地问他是怎么一回事。宋季仁就是不说,李克农最后终于动怒了,说:“小宋,这个问题不弄清楚,这里我们不能再住下去了,必须迅速离开。”事情到了这一步,宋季仁只好将实情和盘托出。李克农听毕,难过得流下了眼泪,他动情地说:“上海这地方,是洋人、阔人的天堂,是穷人的地狱。推车的瘪三要给巡捕交‘拔头’,推车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这样的世界,总有一天我们要叫它底朝天!”不久,经中共党组织安排,宋季仁进入中共地下党开办的新华印刷所当排字工,生活算是有了保障,不过晚上的时间仍然给李克农跑交通。   
    李克农初到上海的这段时间,正是党的秘密工作在周恩来的领导下得到恢复和发展的时期。   
    “八七”会议后,中共中央机关从武汉陆续迁到上海。   
    1928年早春的一天,上海云南路与四马路交叉的447号一处二层小楼房里,一家“福兴字号”的商行开张了。这幢楼的楼下,是沿街面的私人诊所,“福兴字号”则租用了楼上的三间大房。“老板”熊瑾玎是位经营湖南土布的行家。半年后,“老板娘”朱端绶也被从汉口接来。在上海这个“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社会里,“夫妻”二人苦心经营着自家的买卖。   
    这里就是中共中央政治局机关的秘密处所。熊瑾玎的真实身份是中央机关的会计,朱端绶则在机关里担任显影、抄写、传送中央文件和处理机关里的事务等工作。熊、朱二人实际上是一对假夫妻。从1928年11月到1931年4月,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几乎都在这里举行。周恩来差不多天天来此办公,邓小平、邓颖超、瞿秋白、李立三、任弼时、邓中夏、彭湃、陈赓、李维汉等中共领导,也都经常在这里开会或研究工作。   
    离此不远的浙江中路112号二楼,是中共中央军委的联络点。戈登路善庆里的一座小楼和1141弄的一个地点,则是中共中央领导看文件和起草文件的地方。   
    在敌人的眼皮底下,遭受重大损失和严重破坏的中共中央领导机关,终于重新建立和恢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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