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花暗柳

78 青梅声声慢(一)


直到走出百里以外,迟敖才松了我和小地瓜的手,他左手抱着金塔,右手擦了把冷汗,心有余悸地说:“幸好那个金蟾对我看不上眼,但凡他稍微对我有一点心思,啧啧,你说你们两个可怎好?”
    他的意思是有他的活路才有我们的活路。
    他抚平被风刮乱的锦衣,又叫我帮他理了理头发,这才又趾高气昂起来,“小地瓜,看看这周围有没有好点的客栈,我们去歇歇脚。”
    小地瓜应了一声“是”,从旁边凋敝的树上采下一片孤零零的黄叶,他将叶子放在额头上,那叶子就好像被吸住一样稳贴在上面,小地瓜闭上眼睛,两手捏了个千里眼的诀,眼珠子在眼皮子地下轱辘辘乱转,不到半刻,便睁开了眼,他说:“我找到了,在这附近有一家很大的客栈。”
    迟敖点头,让小地瓜前面带路,携我一同走去,还把金塔塞到我怀里让我拿着。
    我们边走边看,道路两边是破烂的民居,围栏就是几根发灰的竹竿,院子里散养着鸡、鸭、鹅、猪、羊、……地上也沾满了球状的、条状的、饼子状……的便便。也不怪那么注意形象的迟敖非要找客栈住。
    “瞅你走的那两步,越发像个娘们。”迟敖嫌我走的慢,抓着我的手就一阵风往前走去,害的小地瓜在后面喊他,“师父,这边,这边!”
    终于到了城里小地瓜之前看到的客栈,小地瓜兴奋地往里跑,大概是第一次到人类居住的地方。
    我则是站在门边等迟敖要房间,迟敖也站在门边不动,看着我,小地瓜也从里面走出来看着我。
    我:“……”
    小地瓜摇着我的胳膊说:“师兄,快去要三间上房。”
    迟敖瞄了我一眼:“怎么?咱们的银子可都是让你保管的,莫不是你又买胭脂偷偷花完了?”
    我:“……”
    小地瓜叹了一口气说:“唉,师父,你也别说师兄了,他打扮漂亮也是为了咱们,要不咱们找家便宜的吧。”
    迟敖脸上也不忍,问我:“还剩多少银子?”
    我当着他俩的面把兜翻个底朝天,一文都没有。
    迟敖立刻恼了,“你竟然全花完了!你个败家娘们,我怎么就收了你这么个徒弟!”他用一根手指头不停地戳我脑门,戳的我生生往后退了三步。
    这还不算,他又一股脑地道出实情:“收了两个徒弟,没一个中用的,一个就知道往兜里塞烤地瓜,一两银子的地方都腾不出来,另一个就知道挪用公款买些娘们家的玩意,为师真要被你们气死了!”
    这时,小地瓜幽怨地嘟囔了一句,“师父你不也是一样,怕银子放在兜里鼓出一块,影像整体美观,所以死活都不肯带银子?”
    我只觉脑袋顶上有一片乌鸦飞过,鼓出一块,整体美观……
    “呦~是你?”忽然,一个脆生生的童音在我身侧响起,我听着熟悉,立时转过身去,果然是杜衡。
    他看见我的正脸就更加确认,嘲讽地看着我说:“小浪蹄子,如今白染不行了,你又跟了别人?”他将迟敖和小地瓜打量了一番,惊叹地说:“还是父子?!怪不得我看你滋润了不少。”
    我无力扶额,这小崽子怎么知道这么多?更让我没头绪的是以前我怀疑过他和金蟾是一人,如今金蟾在蓬莱仙岛无疑,那这杜衡又是何方神圣?就算我找回了记忆也没有一丝是关于他的。
    杜衡看我不语,出言更是不逊,“这么漂亮一美人捂着脸做什么?让小爷我看看,看好了爷出十倍的价钱买你。”
    迟敖听了立刻过来把我按住额头的手拿开,小地瓜在旁边介绍起来,“这位小爷,绝对是上等货色,你看这身段,多一则胖,少一则瘦,您看这模样,媚眼含波,樱绛红唇,您在摸摸这皮肤,绝对是光溜水滑,细如玉脂……”
    小地瓜在旁滔滔不绝,迟敖边听边微笑着点头,那架势绝对是顾客就是玉皇大帝,微笑是最好的服务!
    周围渐渐聚集了一帮人,像看猴戏一样看着我们三个。
    杜衡幸灾乐祸地看着我,挥手阻止了小地瓜,“行了,小爷我自己会看。”
    迟敖和小地瓜立刻着急起来,迟敖稍微弯了弯脊背,搓着双手对杜衡说:“别介啊爷,您看这姿色绝对是世间少有啊!您要是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小地瓜也连忙附和:“我师兄是未开-苞的一朵娇花,您买回去绝对让您夜夜笙歌,欲罢不能……”
    小地瓜还没说完,旁边围观的百姓已经有许多受不了了,举手喊道:“我出五百两,卖给我!”
    “我出一千两!”
    “一千五!谁敢跟我抢!”
    “马蛋!老子出一万,都给我闪开!”一个脸上刀疤比刘堂还多的男子推开人群冲了进来,将一大袋银子扔到迟敖脚边,拦腰就要抱起我。
    迟敖将我一把拉到身后,看着刀疤男,眼眸有戾气一闪而过,再看时脸上已挂着微笑,他低头对杜衡说:“这位爷,您也报个价。”
    杜衡也面色不善地看着刀疤男,痛快地说:“我说过要十倍买这美人,那便是十倍。”他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递给迟敖。
    迟敖小心翼翼地接过,生怕飞了,他仔细地点了一遍,正好十万两。
    小地瓜在旁边干挠头,“师父,我们要银子,你数这纸片做什么?”
    迟敖瞥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然后眉开眼笑地把我推到杜衡身边,“请爷笑纳。”
    杜衡高昂着头,差点鼻孔冲天,简直小人得志。
    人群见买卖已经做成,明花已经有主,各自唉声叹气地散去,“给那么个小娃买去了,能看不能用,可惜了……”
    迟敖和小地瓜捧着银票笑着跟我道别。
    迟敖:“徒儿有了新欢也要记得常回家看看哦!”
    小地瓜:“师兄嫁了富家公子哥,以后有得是钱买胭脂,再也不用担心挨师父骂了。”
    迟敖在小地瓜后脑上拍了一下子,又跟我三笑五笑,才收好银票,抱了金塔,拉着小地瓜去柜台定房。
    这俩人是卖青儿卖的有多习惯!!
    “走吧!”杜衡高傲地瞥了我一眼,虽然需要仰着头。
    且让你们得意!我不动声色地跟着杜衡进了他的房间,谁知他一会去就脱了鞋子躺在贵妃榻上,还把一只脚担在榻的扶手上,对我说:“揉脚!”
    我忍!我走上前坐在榻边,正要拿他的脚,他的另一只脚就踢在我屁股上,把我踢下榻去,他得意地看着我说:“我何时允你与我平起平坐?”
    我再忍!我走到榻边蹲下,双手抓住他的脚就开始挠他脚心。
    他哈哈哈笑个没玩,两腿扑棱着像一只泥鳅,但我扣住了他的脚腕,他除非不要了这只脚,否则根本摆脱不了,他一边气急败坏地对我大吼“放手!”,一遍又忍不住笑出了眼泪。
    我看着心里舒坦了许多,但还是不放他,我问:“你不在京城待着来这儿做何?”
    他笑的没了力气,断断续续才说完一句话:“凭什么……呵呵,凭什么……告诉你?”
    我只用行动回答他,挠得更加起劲。
    他这才求饶道:“大姐,大哥,我说,我说!”
    我暂时收了手,他娓娓道来:“我是被舅舅带来的,舅舅说他最近身体不适,需要个收尸的人在他跟前,万一哪天突然死了,我好来得及承他衣钵。”
    我一愣,脑中有一些猜想闪过,“金蟾是你什么人?”
    他说:“是我舅舅啊!”
    “他,他为何身体不适?”刚刚金蟾与白染对决的时候元气浑厚精良,不像有病的样子啊?
    “舅舅没说,但舅舅从不说谎,他说不适就必定是不适。”
    从不说谎?未必吧,不管杜衡怎么说,我与他之间的纠葛都需要个了断。
    忽然杜衡被人抓着衣领从贵妃榻上扔下去了,白染一身玄衣坐在了上面。
    杜衡打了个滚从地上爬起来,看见白染,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怎么没死?你怎么变黑头发了?”
    白染与书黎的相貌有九分相似,除此之外唯一的区别就是一个黑发,一个白发。
    白染压根没理他,把手伸向我说:“玩够了就回去吧。”
    玩?迟敖和小地瓜还真敢说,我不接他的手,问:“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不是要两小时吗?”
    他嗤笑一声,“两小时?就凭他金蟾?我让他七分无非是要让你看清楚他的真面目,”他见我还不过去,直接伸手拉着我的手坐在他旁边,然后左手运功,手心就慢慢凝结出一块青魔冰镜。
    那冰镜中浮现出两个人的身影,一个是金蟾,一个是白玉蝶变化成的我,只见白玉蝶拉着金蟾的手进了竹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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