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花暗柳

76 蓬莱无仙境(二)


再看白玉蝶已是面色潮红,醉倒在桌上,手旁的酒杯被他打翻,流出粉红的浆液,他嘴里不停地呢喃着“义父,白染……”,越说声音越细,最后竟成了柔媚的女人声。
    再看白染,他正蹙眉看着酒杯,不理白玉蝶的呼唤。
    我眼前朦胧,脑袋也发晕,嘲笑自己耳朵也不灵通了,定是自己听错了,白玉蝶的声声呼唤似锦瑟仙子弹的催眠符,听着听着我就睁不开眼睛了。
    有沾着清水的手拂过我的脸颊,水滴“滴答,滴答……”落入玉盆,忽的香气扑鼻,一个插满玉兰的花瓶放在了我的床头,一双手轻轻解下我的外衣和中衣为我换上轻薄的丝质锦衣,发辫也被解开散落下来。
    虽然我睁不开眼睛,但我能感受到这一切。等全都打理妥当了,我也舒服地睡着了。
    等我醒来时,外面的夕阳刚好沉到窗棂前,上次喝醉也是在这样的午后,难道是又过了一天?
    我起身下地,也不知是谁给我换的,我身上的衣袍很是肥大,袖子长得可以拖地,不小心拂床头的小木桌,将上面彩绘的白瓷花瓶掀翻,几只玉兰摔在地上摔散了花瓣,我才发现那玉兰几近枯萎,地上没有我的鞋子,我便光着脚走到外面,还是原来住的小房间,沿着蜿蜒的小径穿过池塘与竹林就到了白染住的竹楼。
    他的房门紧闭,窗户却开着,我走到窗前向里观望,看见白染正在为一女子画眉,那女子披散着头发,闭着眼睛躺在躺椅上,由于角度问题,我看不见她的正脸,只隐约觉得熟悉,白染也是一样,只着一身中衣,坐在那女子身旁,长发垂到膝上。
    他画的认真,嘴角还时不时地露出恬淡的微笑,画完以后,他起身走到梳妆镜旁,用一支极细的画笔在朱砂盒里蘸了几下。
    我很是不解,看他们这状态,明显是颠鸾倒凤到精疲力竭,还要朱砂干什么?
    白染却用那支蘸了朱砂的笔在那女子的左眼眼底点了一下。
    我情不自禁地抚摸我自己的眼底,那颗红痣本来是金蟾送我的蟾衣,自从被白染穿坏了以后那红痣也消失了。
    这时,那女子被白染拉着手站了起来走到梳妆镜旁,她优雅地坐在圆凳上,白染的双手就放在她的肩上。
    虽然我看不见那女子的正脸,但却能看见镜子里她的样子。
    那是我。
    跟我一模一样的女子。
    莫非是慕容芷来扮作我的样子?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不是已经心意相通了吗?怎么我感觉不到她在这里?再者,她何时与白染关系这样亲密了?
    那女子对着镜子蹙起眉头,然后一股脑把桌子上的东西全打翻在地上,还站起来拿着铜镜砸其他的桌子上的摆件,把屋里所有能砸的都砸个稀巴烂以后,她气恼地开始撕白染的衣服,白染只微笑着看她,丝毫不阻止。
    我更加不解,这两人是怎么回事?
    “师兄,你怎么在这里偷看?要是魔王知道了定要罚你面壁思过。”
    我回头,一看是小地瓜在对着我说话,我又四下看了一遍,确实只有我一个人,“你在跟我说话?”
    话一出,我自己都惊呆了,怎么是青儿那柔弱妩媚的调调?
    “当然是跟师兄你说话,难道这里还有别人?”说完,他也悄悄躲在窗边看起热闹来,边看还边撇嘴。
    我看他这样,就装作不经意地小声嘀咕了句:“这蝎离真是无法无天了,敢在咱们魔王面前张狂。”
    小地瓜头点的像小鸡啄米,“就是就是,也就现在魔王还用得着她,待事情一完,魔王准让她为今天的嚣张付出代价。”
    ……这是对我的印象有多坏?
    小地瓜见我不说话,声音柔和了许多,“师兄,你都已经是魔王的人了,还担心什么?魔王喜欢你喜欢的紧,会一直对你好的。”
    ……已经是魔王的人了。 。
    我仍不说话,他有些着急了,不舍地从怀里拿出半块烤地瓜给我,“师兄快吃吧,这是我偷偷给你留的。”
    我摸摸肚子,确实饿了,就接过烤地瓜开始吃起来。
    小地瓜舔舔唇,又说:“看她还能嚣张几天!”
    O__O"…
    这些都是白染搞得鬼,是那樱桃酒有问题,白染为了让我放心喝下还特意与迟敖演了一场你不情我不愿的戏码,在白染要喝之前,东珠先尝了他酒杯里的酒,东珠有复原的本领,使得白染的酒无碍。
    他把我变成这个样子是早就预谋好的,在他要借我的蟾衣之前,因为蟾衣不除,那颗红痣会一直跟着我。
    不对,是在我来蓬莱仙岛之前,还记得小地瓜说他师父让他在海边等我,迟敖怎么可能知道我会来蓬莱仙岛?只有白染有这个推算的本事。
    这么说来,没有我的帮助白染未必就不能找回真身,他是在等我来。
    他这么做一定有目的,且看他要如何。
    可是模样变成我的人又是谁?敢在白染面前发这么大脾气的人可不多见。
    白染应该早知道我在窗外了,他向我的方向看来,冲我一笑,小地瓜立刻蹲在地上,抱着脑袋,整个人埋在窗台下面,他见我还站着,扯着我的裤子就把我往下拉,还说:“万不可恃宠而骄,你忘了魅姬的下场了?”
    魅姬?听着耳熟,对了,是我初见白染时的他身边的侍妾,媚骨天成,五军倾倒,白染行军打仗都不忘带着她在账营里一日三欢,一天,我与白染商议事情完毕,从他的账营里出来正巧碰到了魅姬,魅姬误以为我是白染的新欢,差点用指甲挠花了我的脸,被白染看见,一剑刺死。
    我还记得她死时看着白染睁大的双眼,满是不可置信,唉,那么漂亮一姑娘死的可惜了。
    看着小地瓜惊悚的眼神,我不得不蹲下身来,在心中提醒自己:“我现在是青儿,小地瓜的师兄,迟敖的徒弟”……迟敖的徒弟?怎么忘了这茬。
    随后的几天里,我甚少与白染接触,倒是迟敖和小地瓜总来找我。
    早上,迟敖傲慢地推门而入,大声质问我:“今日怎么不去给为师请安?”
    我:“……”还要请安???
    迟敖手伸过来摸我的额头,“是哪里不舒服?”
    我装作整理鞋袜,蹲下身来,“没有,只是鞋子不合脚,磨得脚疼。”
    迟敖手上落空,叹了口气说:“你莫要说这些隐晦的话,金鞋玉履任谁穿着都不合脚,但也不是谁都能穿的,本以为你已经心属魔王,没想到你还在怨恨我,早知你对我如此情深,说什么我也舍不得把你送出去……”
    O__O"…没听见,什么都没听见,原来这师徒早有一腿,白染知道吗?
    迟敖见我沉思不语,又叹了口气出了房间。
    下午小地瓜来找我,先帮我吃完了中午剩的烤地瓜,然后说:“师兄,你怎的不去找魔王了?以前你可是最会争宠,遇到这蝎离你怎么就退缩了?她有那么厉害?不会还是那招‘不争就是争’吧!话说你上次能击败乌鸡精留在魔王身边用的就是这招,可是这蝎离跟乌鸡精不同,我怕你这次还用这招就不灵了,哎,实在不行你就得使出咱们火狐拿手的本事。”
    他自说自话,我听得直拧眉头,但他说的“咱们火狐”让我心神一震,没想到青儿和小地瓜都是火狐,我还一直当他们是白狐,上次青儿晕倒时露出的也是白狐的尾巴,定是高人在他身上施了什么法,即使现出原形也是白狐的样子。
    火狐有天生的摄魂眼,对仙无效,对魔和妖的效果却奇好,所以,他们一般都被仙人收来做宠物,火狐也依赖仙人的保护,离开了仙界,他们便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若是白染知道他们是火狐绝对不会留他们在身边,那作为师父的迟敖知道他们的真面目吗?既然是他想法设法送青儿到白染身边的,想必是早就知道的吧,他在谋划什么?。
    如今我是凡身肉体,要是小地瓜和青儿对我用起摄魂眼来,我可招架不住,还是小心为妙。
    一天平安过去,晚上我在房间运功打坐,将青鬼的内丹运转至全身,覆盖了自己的气息,因为我感觉金蟾要来了,我和他是时候该有个了断了。
    果然,第二天天还不亮,蓬莱仙岛的结界就被金蟾的怪力击碎了。仙岛内外顿时天摇地动,海水翻涌至岛上,淹没了小岛的三分之一。
    白染扶起一颗被海水冲倒的桂树,心疼地咂砸舌。
    他旁边假扮我的大概是白玉蝶,因为这些天白玉蝶都没出现,青儿也没出现,但我肯定青儿不敢在白染面前砸东西,所以,那是白玉蝶无疑了。
    白玉蝶微笑着迎接金蟾,还拼命地揉出两滴眼泪试在金蟾的衣袖上,他顶着我的脸做出这些扭捏的表情让我心里一阵恶寒。
    他抽抽搭搭地说:“亲亲夫君,你可算来了,你若再不来,白染那恶贼可要强纳我为妾呢,我们已有婚约在先,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金蟾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又仔细看他眼底的红痣,不知白染怎么弄的,之前明明是朱砂一点,现在却成了一颗真痣。
    确认无疑后,金蟾僵硬地拍了拍白玉蝶的后背,“莫怕,为夫定要为你所受的屈辱讨回公道。”
    白玉蝶这才放心地点点头,收起了眼泪,挽着金蟾的胳膊,小鸟依人地靠在金蟾肩头。如小别重聚的夫妻,简直不忍直视,我干脆别过头去。
    白染轻咳了两声,白玉蝶这才有些顾虑地站直了身体,垂手立在金蟾身侧。
    看白玉蝶变得这么乖巧,就知道是白染之前跟他说了什么。
    此时金蟾哪注意到这些,他的脾气比之前更加暴躁,手指关节握得嘎嘎作响,他怒视着白染说:“我们就公平地打一场,输的人主动退出。”
    真没想到他敢跟白染宣战,那可是他爷爷的辈分啊!
    白染大抵也是在意面子,就说:“我只出五成力,你若能赢我我就带着手下离开这岛,留给你们做新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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