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罗门的伪证

第2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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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做过这种事情。”
  “有没有打碎过校内的玻璃窗?”
  “没有。”
  这一回答引发旁听席上的一阵聒噪。
  大出俊次脸更红了,立马改口道:“有。”
  “吃午饭时,由于看不惯同学吃饭的样子,就将牛奶倒在对方头上。这样的事情有没有?”
  有旁听者发出刺耳的笑声,但很快闭了嘴。
  “有没有从同学的课桌或书包里偷过钱?”
  胜木惠子对这个问题作出反应,害羞地低下了头。
  “有没有在学校附近的商店里偷过东西?”
  “没有。”
  “那么,你有没有强迫同学去偷东西?”
  被告低下头,身体轻轻摇晃着,没有回答。
  “有没有在校内敲诈过同学?”
  “没有。”
  “那么,有没有在校外敲诈过什么人?”
  “这个嘛,有过一点点……”
  旁听席上的另一个位置响起神经质的笑声。
  “有没有将同班男生拖进男厕所,把他的头按在马桶的水里?”
  不知从何时开始,大出俊次耳朵上的红色消失了,血色正从他脸上迅速褪去。
  “有没有将同班女生拖进厕所,把她的脸按在地上,要她用舌头把地面舔干净?”
  陪审团中的女孩们,有的闭上了眼睛,有的用双手盖住了脸。
  “有没有对同班同学或低年级同学说过‘去死吧’?”
  没有回答。
  “有没有说过‘如果你不想死,就不要来上学了”
  没有回答。
  “有没有说过‘我一看到你这张脏脸就想吐,别来上学了’?”
  被告没有回答。他僵住了。
  “有没有将低年级女生拖到空教室,用刀子逼迫她脱下内裤?”
  被告没有回答。
  神原辩护人语气依然平淡异常:“这样的事,有还是没有?请回答。”
  “别问了……”一名陪审员说到。好像是沟口弥生的声音,她似乎马上要哭出来了。
  “下面的问题,请回答次数,大致的次数就行。到目前为止,你动用过多少次暴力?所谓‘暴力’是指对他人拳打脚踢,或者在走廊上用脚绊倒他人的行为。”
  被告没有回答。
  “无法回答吗?”神原辩护人问道,“是不记得次数,还是次数多到数不清了?还有……”神原辩护人看着文件说道,“有没有骂过什么人是‘猪’?”
  沟口弥生终于哭了出来。蒲田教子搂住了她的肩膀。
  “有没有骂过别人‘丑八怪’或‘妖怪’?”
  大出俊次面如白蜡。
  “被告,我在问你,请你回答!”
  “我……”
  “有没有在学校里对什么人说过‘我要杀了你’?如果有,说过几次?”
  神原辩护人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也没有半点兴奋和激动。这个人,似乎是没有感情的。
  “被告,请回答。”
  大出俊次仰起脸,将呆滞的目光投向了神原辩护人,脸色惨白,连嘴唇都白得吓人。
  “我没有杀死柏木卓也。”
  “我问的不是这个问题。”
  “我说过,我没杀人!”
  “没问你这个!”神原辩护人提高嗓音,表情也发生了变化,“请认真听清问题再回答。我刚才是这样问你的:到目前为止,你有没有在本校内恐吓同学、动用暴力、开恶意玩笑、伤害他人、侮辱他人?这些情况到底有,还是没有?你是承认,还是否认?”
  你的回答是“有”,还是“没有”?
  “被告,请回答!”
  大出俊次回答了,音量小得可怜,就像躲在角落里用指甲刮擦物体发出的声音一般。
  “只是……稍稍搞些恶作剧罢了。”
  凉子觉得,被告口中说出的这句话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轻飘飘地朝旁听席上空飞去。
  只是搞些恶作剧罢了。
  “你的回答可以理解为‘是’吗?”
  被告说了一声是。”
  “你承认自己做过这些事情,是吗?”
  “是。”
  神原辩护人吐出一口气,扫视一遍陪审员们:“刚才我向被告提出的这些问题,只是他在校内做过的坏事――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是‘恶作剧’的一小部分。还有许多类似的事实,一一确认会花费太多时间,我便在此加以省略。这些内容会以书面证据的形式提供给陪审团,请你们过后再仔细研究。”
  说完,神原辩护人“啪”的一声,将手里的文件放回桌面。
  “允许提交书面证据。”井上法官说道。
  “被告,”神原辩护人喊道,朝着低着头,身体僵硬,勉强才能挺立住的大出俊次,“你还记得,你在‘稍稍搞些恶作剧’的时候,对方有什么反应吗?记得对方的表情吗?记得对方说过些什么吗?”
  被告没有回答。
  “你觉得,他们也跟你一样,认为这种恶作剧很有趣吗?”
  此刻,法庭里只能听到神原辩护人的声音。
  “他们也跟被告你一样笑着吗?”
  反正只是些恶作剧罢了。
  “那些被你殴打的人叫过痛吗?他们哀求过你,要你放过他们吗?那个被你逼着脱衣跳舞的女生,曾经哭着抗拒过吗?被告,你一定看到过,听到过。”神原辩护人继续说道,“因为,如果对方没有一点反应,你的恶作剧就不好玩了,不是吗?”
  大出俊次没有回答,只是僵硬地站立着,动弹不得。
  因为这里是法庭,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无辜而主动走上的法庭。
  因为无数人的视线将他钉在了那里。
  “被告在以前的学校生活中,有过被什么人怨恨的经历吗?”
  没有回答。神原辩护人也没有马上说下去。法庭一片寂静,凉子甚至听到了大出的呼吸声,如同打嗝一般不均匀的呼吸声。
  “下面换一个问题。被告知道什么叫作遭人怨恨吗?”
  胜木惠子看着大出俊次。她无能为力,只能默默地望着他。
  “被告有没有考虑过,由于你的恶作剧,会有人对怀恨在心?”
  有没有考虑过那些受到被告暴力行为伤害的人们的心情?
  “被告有没有想过,你曾在本校这个小社会里,做过许许多多的错事?”
  大出俊次的肩膀不自然地动了一下。
  “被告有没有想过,正是你的那些错误行为导致了这个结果?”
  神原辩护人摊开双手,指示整个法庭。
  “被告有没有想过,正是那些错误行为让你站在了这里?”
  大出俊次的头沉得更低了,根本不看神原辩护人的脸,牙关咬得紧紧的。
  “确实,被告遭人陷害了。尽管没有杀死柏木卓也,却被人在编造的举报信中明确地指认为杀人凶手。这当然是一种不正当的做法,毕竟举报人声称自己亲眼目睹了子虚乌有的事件,以此来告发被告。那这又是为了什么呢?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神原辩护人重复了这个问题,“因为对举报人而言,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是一个将毫无顾忌地用恶作剧伤害他人,践踏他人人格和尊严并以此为乐的被告,赶出城东三中这个小社会的绝好良机。难道不是吗?”
  神原辩护人是在用提问的形式严厉指责被告。
  “被告是被人陷害的,而且,陷害被告的机会掌握在每个人的手中。只要是受过被告的伤害,对被告充满怨恨的人,都能写出类似的举报信。因此,到底是谁写了举报信,这个问题根本没有必要深究。无论谁来写,都不值得大惊小怪,难道不是吗?”
  被告陷入彻底的沉默,没有回答。
  为了确定被告不会回答,神原辩护人等待了一段时间,才再次对陪审团说:“被告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请各位陪审员记住这一点。我的主询问结束了,请检方进行交叉询问。”
  神原辩护人坐了下来。
  这时,旁听席上出现一阵骚动。一排排坐着的人们如同激荡起的波浪一般散开了。凉子回头看了一眼,就如突然惊醒一般站了起来。
  三宅树理从椅子上滑到了地板上,似乎晕了过去。尾崎老师将她抱起,呼唤着她的名字。树理的母亲也边哭边喊女儿的名字。
  “法警!”
  没等井上法官高喊出声,山崎晋吾已经采取了行动。篮球社的志愿者们也跑了过去,嘴里直喊着:“救护车!救护车!”
  到场者全都陷入了不安只有井上法官一人故作镇静。他敲了一下木槌,高声宣布:“肃静!休庭十分钟。
  ?
  将三宅树理搀扶出去后,法庭渐渐恢复了平静。直到审议重新开始,期间过去了不到一个小时。救护车穿过坚守在校门外等待庭审结束的记者群开了进来,将一名晕厥的女生运送出去。这幅情景,不引发骚动反而会让人奇怪。法庭上到底出了什么事?面对狂风暴雨般席卷而来的追问,代理校长冈野不得不再去校门口回答记者的提问。
  北尾老师将井上法官单独叫了出去,好久都没回来。终于现身的井上法官却一脸别扭,就像肚子被人揍了一拳似的,坐到法官席后也是一动不动地发着呆。
  辩护方席位上的景象简直像在办丧事。神原和彦看着自己的脚尖,默默地坐着。野田健一脸色苍白,一个劲写着什么。大出俊次则像个石头人一般僵硬,脸上并无怒色,仿佛真的变成了石头。
  “校内审判还能继续下去吗?”萩尾一美咕哝道。这时,在搀扶三宅树理出门时跟在一旁,一度消失了的山崎晋吾又小跑着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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