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圈最后的病人

    “钢铁侠3”的首日票房高达1.3亿，创内地影史最快破亿记录。
    沈约问顾涵光能不能陪她去看电影，她难得要求点什么，顾涵光想都没想就点头，反应过来她问的是什么，立刻又点了点头。
    白天顾涵光要去剧组，沈约在网订了票，早早就出门。
    走到半途，她忽然想起这算是她和顾涵光第一次约会，迟疑了片刻，又倒回去洗澡、化妆、换衣服。
    因为怕顾涵光被人认出来，她没有选四环以内观众多的影院，而是挑了五环外天通苑那家万达，虽然人也不少，但大多是附近的居民，相对比较清静。
    今天周四，工作日人更少，沈约自己打车过去，没等顾涵光回来接，换好实体票以后没在大厅多待，而是晃晃悠悠地下来每层闲逛。
    顾涵光看到她时，她正站在一家女装店仰头瞧人家的橱窗，她穿着条小小的白裙子，这还是今年她头一回穿裙子，腰后窄窄地收进去，露在外面的颈项、手臂、小腿，在橱窗暖黄色的灯光下是暖融融的蜂蜜色，看着就能想象那柔软甜蜜的触感。
    他呼吸的频率乱了。
    沈约觉得橱窗里的模特有点吓人，没有脸就算了，脸和身体还是相反的，整个扭到背后，看久了让人寒毛直竖。
    也有可能是她穿太少，万达广场里冷气太充足，她有点后悔没有带件小外套，等下放映厅只会更冷。
    她转头，就看到顾涵光。
    他怎么找到她的？沈约大奇，不是第一回了，机场那次也是，顾涵光难道在她身上装了什么gps定位糸统？不会吧？
    沈约自觉身无长物，顾涵光就算真神经病那程度，也不可能植入她体内吧？
    她不当真地胡思乱想着，快步朝发呆的顾涵光走过去，“今天这么早？我以为你还有一个小时。”
    顾涵光呆呆地也不知道出什么神，脸随着她的动作转动方向，两颗眼珠子慢慢转动，样子像个反应迟钝的机器人，生生把沈约逗笑了。
    “困了？”她伸手去挎他的胳膊，顾涵光条件反射地闪躲开，沈约微怔，他却醒了过来，飞快地抓起她那只手塞进他臂弯里。
    “……”
    算了，她决定无视他无伤大雅的抽风。
    顾涵光大概也想赶紧跨过窘境，居然主动开口，“晚饭想吃什么？”
    沈约想了想，刚才她楼上楼下探索完，没找到什么像样的馆子，不过顾涵光不是傅次云，他连“遵义牛肉粉”那样的店都进了，别的应该也不会比那更挑战。
    “日料吧，我记得一楼有家。”
    两人吃完饭，歇了一会儿，手牵手像对普通的情侣那样逛回顶楼，顾涵光戴着沈约那副眼镜，他最近完全把那副眼镜当成自己的东西，沈约也由着他。
    因为他事前连到底是看什么电影都没问过，现在电影票到手，瞪着上面方方正正的“蜘蛛侠3”，不乐意了。
    “为什么看这个？”顾涵光一把揉了它，不高兴地道，“我们不看这部。”
    “哎哎，别啊！”沈约赶紧拉住他，这小子摆出一个投篮的姿势想把纸团投进垃圾筒，“我是有原因的！”
    她几乎是挂在顾涵光一只手上把那条手臂压下来，扳开他的手掌取出那团纸，同时用最简短的语言把她这些日子的分析讲给他听。
    “昨天”钢铁侠3”的票房已经过亿了，但我今天收到的数据曲线却在下跌，屈宸英的表现不出意料全是恶评……所以我想来看看究竟是真那么差还是恶意抵毁。”
    她摊开那张票，幸好还算完整，松了口气，玩笑道：“再说你不是屈宸英的粉丝吗？”
    “不是！”
    顾涵光断然否定，声音沉郁，似乎没有因为她的解释变得开心起来。
    沈约微怔，抬头看他，顾涵光也正看着她，黑色的瞳仁因为专注而显得幽远无垠，直达深心。
    “你为什么还要关心屈宸英？”顾涵光低声问。
    沈约张了张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这明显更刺伤了顾涵光，他甚至不能再直视她的眼睛，迅速别过头去。
    两人相对无言片刻，身旁行人来往，大多是亲亲蜜蜜的情侣，相偎相依，世界在两人身外不复存在，眼中仅有彼此。
    顾涵光深吸口气，转回来，神情看起来恢复了正常，淡淡地道：“该进场了。”
    他伸手轻轻地贴住沈约的后腰，推着她往前走，电影票上写着第三号放映厅，他们需要从门口往里走数十米。
    “我……”沈约被他推着身不由己地走出几步，腰后那只手隔着薄薄的裙子炽热滚烫，烤得她思维像被火舌舔过的尼龙丝那样打起一个又一个结。
    “我们不看了。”她当机立断，返身握住顾涵光的手，“我去另外买票。”
    她放开他急急地跑到自动售票机，随便挑了一场最近的电影购买两张票，怕他负气走开，按一个键抬头看他一次。
    顾涵光孤伶伶地站在人群中间，这个天气他还穿了件风衣在白t外头，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像只垂头丧气的小狗。
    还是很英俊的小狗，所有路过的姑娘都要回头再看他一眼。
    自动售票机吐出两张票，沈约俯身去拿，脑袋在机身上不轻不撞地撞了下。
    这下也不知是把她撞清醒了或是撞得更懵了，她心里堵得厉害，谴责地问自己，你到底在做什么？
    …………
    ……
    最后他们看了一部国产爱情片，电视圈演员跨界过来拍电影，俗套无聊的故事，笑料都来自上世纪末保护性发掘的古墓，嗯，墓主大概也有古董收藏癖。
    全场观众不到十个人，他们坐在后排，前后左右空荡荡一片椅背，让沈约想起那片林立的碑丛。
    她忍不住又转头看顾涵光，他似乎已经从低落的情绪里走出来，全程认真地看着屏幕，也会随那些快要风化成渣的陈旧笑话发笑，但都笑得很克制，既不发出笑声也没有露出那对尖尖的虎牙。
    沈约看看看着，他感应到她的目光，慢慢地收敛那些假到不行的笑容，朝她转过来。
    在最深的黑暗里，开阔封闭的空间中，有光浮动在他与她之间，那是陈旧俗套的尘世悲欢，是他参与不进去的，只属于她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