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难渡：公子当心

    “娘，我只想问你句实话，碧凡姨娘是不是您害死。”死她这个婆婆手里人不少数，别说往日里仗着睦州知府夫人身份，外放银子，谋取私利。
    “苏谨心，你别把我想得这么狠毒，碧凡那个贱人死，与我何干！”顾夫人气急败坏道，“当年，她府里万般得宠，府里那些个姨娘个个都对她眼红，想暗中谋害她人可不少，我一个夫人，用得了自己出手吗！不过，她生下毓儿后，整个人就神色恍惚了，依我看，八成是自己病死。”碧凡那个病怏怏模样，何须费那个脑子去害她，她自己都过不了阎王那一关。
    看顾夫人这么着急解释，苏谨心暗松了口气，“娘，我相信你。”
    “不用你假惺惺，我没害过她就是没害过她。”顾夫人被苏谨心逼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气得全身都发抖，没天理了，她这个当婆婆，竟然还要受自己儿媳妇威胁，枉她顾家谋划了这么久，机关算，到头来，亲手养大儿子居然是碧凡那个贱人儿子，这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你走吧，我要诵经念佛了。”顾夫人下逐客令。
    然而，苏谨心却越过顾夫人，合掌蒲团上跪下，“明日便是中元节，望菩萨普度那些亡灵往生极乐。”
    这番话，说得阴森森，顾夫人听得毛骨悚然，是啊，明日就是中元节，也就是鬼节，每到这个时候，她就怕得很，晚上睡不着，令丫鬟掌灯到天明。
    “娘，您既然打算诚心礼佛，儿媳回去之后一定会跟夫君说，让夫君给您盖个大一点佛堂，然后再请几位师太陪您来念佛。夫君一向侍母至孝，若得知此事，必然会欣喜应允。”
    顾夫人权欲心重，诵经念佛，本就是装装样子，何曾想过要念佛经念到死，但苏谨心却故意曲解她刚刚说话，不止要请来庵堂师太，还打算将顾夫人念佛事情闹大，让整个顾家上下都知道顾夫人已经诚心向佛，不理世事了，挑明了讲，就是要让顾夫人交出顾家大权，由别人来打理顾家府内之事。
    “你！”顾夫人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若说要礼佛，那她这个顾夫人位子就得拱手让人了，即便留了顾府当家主母位子，也只是虚设，实权肯定旁落，但若说不礼佛，那她现不是自打嘴巴，没事跑来念什么经。
    顾夫人气得几乎要吐血，怒指苏谨心，偏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娘，佛堂清静，您真决定要留此诵经念佛？”苏谨心明知故问，再问了一遍。
    顾夫人是要面子，但现也不是要面子时候，若她一说要礼佛，苏谨心出去一嚷嚷，那她下半生就得留这里，青灯古佛，什么富贵，什么荣华都与她无关了。
    “今日佛经念完了，我要回去休息了。”顾夫人此时哪敢再留佛堂，生怕她待久了，苏谨心就到处府里宣扬她要礼佛，不问世事谣言，到时，年氏等人也跟着一起鼓动，她一张嘴如何说得清，不想礼佛也得礼了。
    顾夫人丢掉佛珠，急急往门外跑去。
    “娘……”苏谨心故意她后面喊，“您佛经不要了吗？”
    这一喊，顾夫人跑得了，礼佛，礼什么佛，毓儿都不来看她，她礼佛给谁看。
    呵呵……苏谨心捂嘴轻笑，她这个婆婆要是礼佛，这日头都要打西边起了。
    走出佛堂时，巧兰、晴兰等几个丫鬟也偷笑，巧兰道，“二小姐，您到底对大姑奶奶说了什么吓人话啊，怎么大姑奶奶跑得比兔子还。”一点都不像往日里那个不可一世大姑奶奶。
    不溜得能行吗，再留下来，就要假戏成真了，苏谨心意味深长道，“没什么，本小姐只是好心建议她多看些佛经而已。”今日被她这么一吓唬，她这个婆婆多半是不会善罢甘休。
    但有些事，全部当众撕开了，并不是件好事，顾家水深，拔出一个萝卜带出一个坑，顾夫人犯事，那些个少夫人们也不一定个个干净，苏谨心深知她那个知府公公只想一心维持顾家表面上平静，那她就得卖公公这个面子，要是都闹开了，顾家便是整个睦州城笑话，再说，但凡这世家望族，哪个又是干干净净，顾家这样，别世家也一样。只要那些人不欺负到她头上，别她面前装神弄鬼，苏谨心宁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没看到。
    回住院落之前，苏谨心又拐个弯，去看了眼五小姐顾思娅，眼下，顾思娅虽还不会说话，但已经能多发几个音了，她看到苏谨心，就开心地跑过来，“六……六……”
    “嫂。”苏谨心接过她话。
    “嗯……嗯……”顾思娅结结巴巴道，“六……嫂。”
    “对，六嫂。”苏谨心抚着她头，赞许道。
    “贱妾见过六少夫人。”跟顾思娅后面八姨娘恭恭敬敬地给苏谨心行礼，一脸感激，再加刚刚听到顾思娅断断续续地喊出了六嫂，眼中流了泪，她女儿终于能讲话了。
    “六公子和六少夫人大恩大德，贱妾没齿难忘。”八姨娘说着，要行跪拜礼。
    苏谨心忙扶住她，“都是一家人。思娅是夫君五妹，夫君帮她四处求药，自是应该，不过这回换大夫，开得方子确实有效，思娅服了才不到一个月，她就能多说几个字了，要是坚持服用一年，这开口说话指日可待。”
    “是啊，贱妾做梦都想五小姐能说话，”八姨娘抹着眼泪道，“她如今十一岁了，再过几年便要及笄议亲，贱妾怕那些世家公子一听五小姐不会说话，就没人敢登门求亲，老爷儿孙多，哪管得了五小姐，就连四小姐这么得宠，也不过嫁了个商贾家庶子。”
    八姨娘说得悲泣，但苏谨心听得一阵汗颜，这顾思娅离及笄还有四年呢，现就对她谈婚论嫁会不会太早了，不过官宦人家，向来都是提早定亲，八姨娘早早考虑起来也应当。
    “思娅好歹是顾家五小姐，日后夫家定不会差，八姨娘请放宽心。”苏谨心安慰道。
    仿佛有了苏谨心这句话，八姨娘就像吃了一个定心丸，“多谢六少夫人。”
    “无须多礼。”苏谨心脸上笑意依然，但似乎淡了几分。
    “思娅，别着急，话要一句句说，一句句学，若是操之过急，便亏功一篑了。”苏谨心说得一语双关，八姨娘出身虽不高，但这些年顾家待久了，有些大宅子里东西自然也学会了，她一听苏谨心说这句话，脸上羞愧，果然，如六少夫人这么精明人，如何能瞒得了她，是她太急功近利了，现，不仅帮不了思娅，还惹得六少夫人对她起了厌烦之心。
    “六少夫人。”八姨娘惶恐。
    苏谨心打断她话，依然笑道，“夫君他看不到我，会着急，八姨娘，我先回去了。”
    “六少夫人慢走。”八姨娘心中失落，但也不敢强留苏谨心，有些事越急，越适得其反。
    回到住处，顾六公子还没回来。
    晴兰道，“二小姐，要不要给二姑爷留饭菜？”
    “不必了，老爷子哪舍得让他空着肚子出来。”苏谨心打趣，独自用完了膳，就回房看书了。
    顾六公子顾知府那里，不是赏字画，就是听老爷子唠叨，直到天黑，用完晚膳才被老爷子放回来。本来，顾知府也不肯这么早让顾六公子回来，但顾六公子却皱着眉道，“顾老头，你还想不想早日抱上孙子了。”只一句，顾知府不仅不留他，还催他赶紧滚回去办正事。
    顾六公子回来后，就跟苏谨心似模似样地又学了遍他对顾知府说话，苏谨心莞尔，却仍翻着手中书，边看边道，“顾小六，你连老爷子都骗，日后老爷子问起，你去解释，我不管！”
    顾六公子面上应着，心中暗道，算卦都说他这一世天生好命，没道理连个孩子都没有吧。
    他走到苏谨心面前，犹豫了半响，有些底气不足地问道，“我听彤儿说，今日你又给娘气受了。”
    顾夫人午膳、晚膳未用，她身边丫鬟彤儿就匆匆来找顾六公子，当然，顾夫人究竟有没有躲房里进食，那估计只有顾夫人自己清楚了。至于顾六公子知道是，给顾夫人送过去午膳、晚膳全部被退了回来，一筷都未动。
    苏谨心没理他，继续看书。
    “娘虽然是不对，但她这些年确实不容易，谨心，就当看我面上，别去惹她生气了。”
    “她若不来惹我，我自然不会去惹她。”苏谨心翻过一页，量平心静气道。
    “可彤儿说，今日是你先去佛堂惹娘……”
    “顾小六！”苏谨心来气了，直接将书摔到顾六公子脸上，“彤儿说，彤儿说，既然这么喜欢听彤儿说，你干脆去找她！”
    顾六公子妖娆俊容被书卷砸了个红色印子，几分微怒，几分无奈，几分头疼，“你……你……你讲讲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