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与仙

浩离听到紫舒的话，脸色一白，睁大了眼睛看着紫舒。忽然，他惨笑一声，喃喃道：“你不恨我了？我们之间连恨都没有了吗？”
    因为不爱了，所以才能不恨。
    浩离知道他们之间再也无法挽回了。他想说自己还爱着紫舒，从没变心过。可是，他知道这句话对于紫舒已没有了任何意义。她不会因为这句话重新爱上自己，不会因为这句话当做他们之间不愉快的事全都没有发生过。他们的私奔，燃烧的不仅仅是爱情的烈焰，还有他们的缘分和未来。
    这该怪他们年少轻狂，还是该怪命运捉弄？明明是想捍卫爱情，想争取命运的掌控权，却怎么到最后反而消磨了爱情，成了命运的奴仆呢？
    接下来是漫长的沉默。
    紫舒抱膝坐在地上，思绪纷乱。连羿会如何处置自己，那个说要来救自己的男人会不会来，狐族知不知道自己进了牢狱，父王会不会救自己……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思绪渐渐沉淀，心神不再彷徨。她告诉自己既来之则安之。她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是她不敢面对的呢？
    紫舒不知道自己在地下牢呆了多久，她怀疑自己下半辈子都要在这昏暗腐臭的牢狱里度过了。她和浩离已经无话可说，每日在地上打坐或是睡觉，偶尔和他说两句话。
    忽然有一天，这个安静的环境中出现了一声异响。浩离和紫舒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异和紧张。他们默不作声，眼睛四处寻找声源。
    接着，他们都看到黑漆漆的墙壁上一道暗红色亮光一闪而逝。
    一道黑影闪身进来。
    那黑衣人目标明确，径自来到紫舒面前。
    紫舒愣愣地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她不知道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了。
    “我来了……”那人看到紫舒流泪，有些无措，想伸手为她擦拭泪水，又怕唐突了她。
    他们多久没见面了，他的样子丝毫没变，和自己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可是，他的气质变了。他明显变强了。紫舒怔怔地看着他，忽然有一种想大哭一场的冲动。
    “我们出去吧。”阿朗握住她的手，直接往外走去。
    “等等，”紫舒忽然停住脚步，回头看看浩离，然后看向阿朗，说道，“救救他吧……”
    阿朗看着她，沉默片刻，终于说道：“好。”声音仿佛是从喉咙中挤出来的，异常艰难。
    然后，他放开她的手，走到黑水池边，双手展开，一柄由灵力凝成的纯白色巨剑出现在空中。阿朗手捏剑诀，巨剑一震，白光一闪，浩离手脚的镣铐咔咔两声悉数断裂。
    浩离一得自由，便旋身冲出黑水池，青芒一闪，他的身上多了一套长衫。他长发及腰，姿容俊雅。站在黑水池旁看着收回灵力的阿朗，朝他点头道谢。
    阿朗垂下眸子，看不出情绪。半晌，他抬头看着他，神色复杂，点头道：“不用客气。”说完，他便径自往外走去。
    紫舒明显感觉到阿朗的疏离，她看了一眼刚刚还被他牵着的手，心情莫名有些惆怅。
    他们一离开地底牢，发现守卫相当宽松。阿朗见他们迷惑，解释道：“连羿死了。妖王心神大伤，现在宫中管事的是辛游，我来之前去见过他，他知道我今日的行动。”言下之意，辛游有意放他们一马。
    紫舒和浩离听到这个消息，皆镇住了。
    “连羿死了？！”紫舒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紧紧看着阿朗，说道，“他怎么会死了？”
    “说来话长，先出去再说吧。”阿朗说道。
    经过一百多年的刻苦修行，阿朗已今非昔比。遇上拦路的，他三两下就解决了。
    离开妖王宫后，他们来到一处山丘。
    阿朗站在山丘上，背对着紫舒和浩离，沉默着。他从未奢望紫舒会放弃浩离，选择跟他走。只是当这一刻到来时，他的心还是很痛，痛得不想说话不想做事，只想找一个无人的地方静一静。
    紫舒和浩离站在阿朗身后，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浩离明显感觉到阿朗和紫舒之间的关系不寻常，他的心狠狠地抽痛着，面上却没有丝毫异常表现。
    “阿朗……”紫舒不知道阿朗心里在想什么，可她知道他们不能再这样站下去了。天色已渐渐转黑，他们得想个去处才是。
    “我们就在这里分道扬镳吧。”阿朗咬咬牙，说道。他虽然万分不舍，但不能站在这里碍眼。他一向很有自知之明。既然他们不先说分手，那就由自己提出吧。
    阿朗说完，便快步往前走去。他不想给自己回头的机会。
    “站住！”自离开地底牢后，因为阿朗的态度，紫舒心里一直酝酿着一股闷气。此刻见阿朗闪身就走，她心里一慌，顾不得多想，立即追上去挡住他的去路。
    “你要去哪里？”紫舒看着他的眼睛，慢慢平复着自己波动起伏的心绪。
    “不知道。”阿朗垂下眸子，不愿再看她的眼睛。看一眼，心中便多一份不舍。
    “你，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了吗？”紫舒话中带了些濡软委屈，她咬咬唇，低下头去。
    阿朗转过头来，愣愣地看着她，似乎有些不懂她的意思。不过，看到她俏脸微红，娇蛮害羞的模样，他眼神一闪，迅速移开目光。他怕自己再看下去就忍不住会将她拉走。
    “我记得，”阿朗低沉道，“我也知道你的选择，你不必觉得抱歉，我早就说过，救你出来是我的事，你出来后仍爱着浩离却是你的选择，我不会干涉……”他们之间的感情有几百年了吧？难以割舍是正常的。阿朗默默的劝说自己。
    “你怎么知道我的选择是他？”紫舒低着头，闷闷地说道。
    “我，我猜的。”阿朗的回答带着落寞，他害怕自己的自作多情会给她添麻烦，给自己带来难堪，所以早早地为自己找到退路。
    “你！”紫舒有些动怒了，说道，“抬头看着我！”
    阿朗闻言，反射性地抬起头，看到紫舒明艳娇媚的脸，他的心神一颤，又迅速低下头去。
    “哎！”紫舒叹息一声，主动伸手牵起他的手，径自往前走去。
    阿朗被她拽着，有些错愕，也有些恍惚。走了几步想到什么，回头看去。只见浩离一身长衫，长发飘飘，芝兰玉树一般，俊美的脸庞浮现的神色却孤单落寞得令人心酸。
    紧紧反握手中的玉手，阿朗回过头来，纵身飞起，带着紫舒迅速离开这片山丘。他不愿紫舒回头，他害怕紫舒回头后会立即反悔。他既然握住了这双手，就不打算再给她反悔的机会。
    很多很多年后，紫舒和阿朗有了一群小紫舒小阿朗，他们的感情一直很好，过着幸福安乐的生活。紫舒温柔大方偶尔有些娇蛮任性，阿朗一直憨憨的，娇宠着她，爱护着她。
    在院子里晒着暖暖的太阳，阿朗问出了多年来想问的话：“阿舒，你当年跟我离开后有没有后悔？”
    “后悔什么？憨子，”紫舒嗔了他一眼，依在他怀里懒懒地道，“我现在很幸福不是吗？你让我没有后悔的机会。”说完，亲了一下他的脸，柔柔的笑意在唇边绽放。
    阿朗抱着她傻傻一笑，忽然记起一事，说道：“过两天，我们去幻海弥天看看师尊吧，听说幻海弥天有什么游乐园啥的，让我们家的几个小鬼头也去玩一玩……”
    清风徐来，吹散一地的温柔浅语和长话家常，留下暖暖的温馨和质朴的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