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身广告时代

朦胧中，一男一女站在自己面前，背对着自己，倪小诺看不清是谁。
    “她走还是我走？”女人啜泣着对男人说道。
    咦？这句台词怎么这么熟悉？头痛，想不起来在哪儿说过了。
    那个男人缓缓转过身，望着倪小诺，镜片寒光一闪，冰冷的眸子透着慑人的寒意，“你走吧！”
    我走？
    倪小诺猛然睁开眼，阳光从那个破窗户洞里照射进来，挂着蜘蛛网的天花板，这一切提醒着她，是躺在自己那破出租屋里的。
    大脑就像撕碎的蒜瓣，分裂出呛人的刺痛。
    像尸体般静止了几分钟，突然伸手摸过手机，一看时间，晕！中午12点了！今天是正常上班的日子啊！为什么竟然没人打电话来问自己是死是活？
    桌面上有几条短信，点开一看，是李子西发的。
    “我已经帮你请了一整天的假，好好在家休息吧！”
    还有一条是个陌生的号码。
    “有件礼物送给你，在你家桌上，值得纪念的第一次哦！”
    什么第一次？倪小诺满脑问号，慌忙朝桌上望去，果然，有一张封好的碟片安静地躺在那儿。
    意识渐渐清晰，突然回想起昨晚在酒吧的一幕幕。
    不对啊，昨晚只有我和李子西啊？好像是喝得有点多，后来的事不记得了。
    是谁送我回来的？这个陌生号码的主人是谁？那张碟片里是什么东西？
    值得纪念的第一次？
    倪小诺突然倒吸一口凉气！迅速掀开毯子，打量全身上下，遭了！肿么穿的是睡衣？
    啊！难道自己被叉叉圈圈了？
    那张碟片里……该不会是变态拍下的失身实录吧？
    一想到这里，倪小诺立刻像电视剧里失身的少女般，大脑翁然一片空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那张普通的碟片，此刻在她眼里面目可憎，罪该万死！
    可是，为什么没有像小说中那般有不适之感，身上也不痛不痒呀！思想斗争了大半天，倪小诺鼓起了勇气，双手颤抖着伸向那张碟片。
    靠！包装得跟嫁妆一样精致干嘛？变态！绝对是变态！
    她气急败坏地撕开包装，里面还有一张小卡片，用蓝色的马克笔写着卡通字体：看！天使在唱歌！
    旁边还画了个Q版小天使，手里拿着小话筒。放下卡片，她忐忑不安地将碟片放入电脑中，祈祷不要出现限制级的画面。
    咦？这不是“勿望我”的酒会现场吗？
    雾气袅绕的舞台，灯光闪烁，一束追光照射之下，一个娇小的身影从朦胧中走出。
    “我从来不曾抗拒你的魅力，虽然你从来不曾对我着迷……”
    这不是自己吗？那天在酒会上演唱《矜持》那首歌，镜头还频频给特写，看得倪小诺脸颊发烫，不过，看上去还挺美的！
    这张碟片，是谁送的呢？搞得这么神秘兮兮，但拍得还不错！对了，拍摄？莫非是那个小白脸？
    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情绪升起，没想到他还挺细心的。
    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一看是爸爸的来电，“喂？”
    “小诺啊！好消息啊！总公司的刘总给你李叔叔说了，你通过了！下周就去上班！”电话那头，倪爸的声音听起来，就跟女儿嫁的是比尔盖茨一样欣喜若狂。
    心里“咯噔”一下，不知为何却高兴不起来，倪小诺敷衍地回应着：“哦！很好啊！但我这边还需要考虑下哪……”
    “什么？考虑？”倪爸立刻像煮熟的鸭子飞了似的怒不可赦，“你还要考虑？别人肯要你都是看在老李的面子上！其他人求爹爹告奶奶的都进不去呢！你还考虑？”
    “哎，你总得给我时间去给我们老板说吧？最近我们特别忙，工作特别多，等我忙完了今年……”
    “什么今年？就下周！我说了算！你这周赶紧就辞职！”
    倪爸的语气毫无商量的余地，倪小诺无奈地挂上了电话，脑子里的思绪就像被猫弄乱的毛线团一般，纠结地缠绕在一起。
    辞职？不想；不辞职？老爸不肯。
    想来想去，倪小诺决定用硬币来决定，就把这个难题交给上天吧！
    抛硬币的意义不在于它给你的答案，而是你抛出去的那一刻，你就会明白，自己想要的答案了。
    不管这话是谁说的，事实是，在抛出去的那一刻，她紧张地手一抖，硬币歪出一条弧线，在空中摇曳着身姿，最后一个侧翻90度，卡进了破衣柜的缝隙里。
    用指甲抠了半天，又用眉毛夹戳了几下，反而越戳越深，看不着影了。
    靠！她气急败坏地狠狠拍了下衣柜。
    跳槽大抉择——第一回合：失败！
    失落地环视了一周，目光落在了桌上那包彩色巧克力豆身上，这是那天酒会带回来的小零食。
    脑海中灵光一闪，有了！
    拆开包装袋，拿出一个碗，机械地将巧克力豆放进碗里，然后像数花瓣那样，嘴里念叨着：“辞职？不辞职？辞职？不辞职？……”
    原以为会像电视上演的，花瓣落了一地，最后梦幻般的得出答案。
    事实却是，眼看要到最后一颗是“辞职”的时候，她立马又抓起旁边的便签本，“辞职？不辞职？辞职？不辞职？……”
    于是，数完便签数书签，数完书签数书本……
    倪小诺快把屋里所有的东西都数了个遍，最终，还是没数出辞职还是不辞职。
    跳槽大抉择——第二回合：失败！
    啊！疯了疯了！看来那些迷信的偏方都不管用嘛！倪小诺气恼得把头发揉作一团。
    算了！作为一个21世纪有创意的广告白领，还是应该采用科学一点方法做抉择！
    于是，她正襟危坐，拿出纸和笔，郑重其事地在纸上画起了平常营销方案里用的SWOT战略分析法。
    SWOT分别代表：strengths（优势）、weaknesses（劣势）、opportunities(机遇)、threats（威胁）。
    倪小诺在左边画上一个圆，代表着国企，右边画上一个圆，代表着AOM。
    然后在SWOT之下分别罗列了各自的特点。
    国企，福利好，但AOM氛围好呀！
    国企，有保障，但自己还年轻啊！又不是养老！
    国企，有面子，但AOM还有活力有创意呢！
    国企，工作轻松，但AOM做的是自己喜欢并擅长的事啊！
    ……
    得了！这样比下去，该没完没了了！
    倪小诺索性停笔，下午还是去了公司，免得自己一个人在家里胡思乱想瞎折腾。
    AMO办公室
    走进办公室，静悄悄的，唯一剩下的那几个人全部都聚集在于一南的办公室前，装作倒茶喝水整理发型，实际都尖起耳朵在听着什么。
    李子西一见她走进来，诧异地说道：“你怎么来了？不是给你请了假吗？”
    “哎，我没事了，在家呆着也无聊。这是怎么了？”倪小诺好奇地指着那堆竖着耳朵偷听的同事们，活像一只只狐獴。
    李子西神秘兮兮地把她拉到一边，小声说道：“你不知道，今天一大早，听说罗莉就放了一封辞职信在南哥桌上。刚才南哥才到公司，立马把罗莉叫到办公室去了。那个笑面虎终于要走了！你说，这算不算好消息啊？”
    罗莉要走？为什么？难道是为了酒会的事情？突然间，倪小诺心里有点怪怪的情绪，似乎有一丝内疚，是不是因为昨天在大会上当众揭露了她，觉得面子上挂不住？
    办公室的门忽然打开了，于一南端着杯子走出来，大伙儿迅速作鸟兽散，剩下倪小诺愣在那里。
    于一南看见了她，也怔住了，“你不是不舒服请了假吗？怎么又来了？身体好点没？”他一边泡着咖啡，一边询问着。
    咖啡泡了两杯，看样子是为坐在办公室里的罗莉泡的，这一向是罗莉所做的事，如今于一南亲自为她泡咖啡，可见，这杯咖啡的“安慰”作用。
    “已经没事了。”
    “那正好，你也进来聊聊吧。要咖啡吗？”
    于一南端着杯子挑挑眉，见倪小诺摇摇头，便示意她一起进办公室。
    倪小诺感觉自己像是赴鸿门宴般，颇有点“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气势，身后门一关，便是一屋子诡异而尴尬的气氛。
    眼角余光一瞥，罗莉那张精致的面容上，此刻尽是泪痕。
    倪小诺心里哆嗦了一下，好吧，眼泪是女人的杀手锏，此招已出，必有凶兆！
    “正好倪小诺也来了，大家都同事一场，我们就轻轻松松地聊聊。其实没有什么误会是化解不开的，罗莉你也是AOM的资深员工了，是AE部的领头人，怎么能随便就辞职呢？”于一南一副和事佬的样子。
    “其实来AMO三年了，我比谁都舍不得这个团队。只是，再苦再累我都没有任何怨言，即使讨不到好言，再怎么也不希望反而被污蔑呀！作为AE部的领头人，我想我是没有任何掩面再继续带领团队了。”罗莉一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忠臣形象，言辞之中，字字含沙射影。
    “嗯，我想小诺也不是有意的，新人难免在处理问题上比较直来直往一点，所以才造成了那样的误会，这样吧，小诺就跟Lily姐道个歉，大家握手言和吧！”于一南对倪小诺使着眼色。
    靠！什么世道？抓贼的反而要给贼道歉？倪小诺的眸子里似有火花溅射。
    “算了，她也有她的原则和处事的方式，也不能说她就不对。再说，昨天已经在大家面前摊开了，公司上上下下都知道了这件事，在这里道歉也没什么意义。也不要为难她了，我也该功成身退了，机会应该多多让给像倪小诺这样有潜力的新人啊！”罗莉假意地抹了抹眼角，故作大方地微笑着。
    什么意思？难不成还要我当着公司所有人的面拿着话筒发表演讲向你致歉？不道歉你就以辞职来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