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之道

第3章


接着,我会本能地把这些经验教训运用到武术中去。我会避开初学者会面临的种种陷阱和潜在分歧,但我没有真正考虑过这些,因为这一切,就像象棋原理一样,都已了然于心。
自从决定写这本书,我一直在分析自身,对知识进行分解,积极探索自己的经历。对外界讲述自己的学习经历对我也是一种挑战,即如何让自己的想法更易被接受。只要发现所提到的概念或学习技巧太过抽象,我都会将其逐步分解。渐渐地,我开始发现那些曾默默指导过我的种种原则,一套系统性的学习方法也浮出了水面。
我的象棋生涯开始于纽约格林威治村的华盛顿广场公园,之后一过就是16年。这段时间里,我参加过美国、罗马尼亚、德国、匈牙利、巴西和印度的国际比赛,经历了各种心痛与狂喜。近年来,我的太极生涯已成了静思与激烈的武术比赛,每天都有进步,同时这也是对学习过程的观察、测试与探索。现在,我已获得了13项太极拳全国推手大赛冠军头衔,在2002年台湾举办的全球大赛中名列第三,2004年台湾举办的中华杯太极拳国际锦标赛中获得了太极拳推手赛的世界冠军。
一切竞争都未熄灭我对胜利的热情,但现在我越来越喜欢学习和训练本身了。参加了这么多年的大型赛事,在压力下表现卓越已成了我的生活方式。坐在电脑前写下这些话与承受压力参赛的感觉几乎没有什么不同。我意识到了这样一点:我所擅长的既不是太极,也不是象棋,而是学习之道。本书旨在讲述我的学习方法。
第一部分 基础
第一章 无心之举
晚冬的一个寒冷的下午,在纽约市中心,妈妈拉着我的手往华盛顿广场公园走,当时我只有6岁,非常淘气,狂爱蜘蛛侠、鲨鱼、恐龙、体育运动,让父母头大不已。“这孩子太能折腾了,”我妈妈总会这么说。我总是会缠着爸爸玩足球或棒球,或者在卧室里和他摔跤。朋友们称我是“皮肤杀手”,因为在操场上玩金属棒或潜水时膝盖总会皮开肉绽。起初我对极限小轮车产生了兴趣,用隔壁建筑工地上的木屑和煤块建成了临时车道。我一向不肯戴头盔,直至有一天因为一次大的扭伤最后做了一个面部植皮,以至于妈妈下了狠心,除非我听话,否则骑马时她也不戴头盔。
这段路我们走了很多遍了。我喜欢在猿猴丛林中荡来荡去,像人猿泰山那样,丛林就是我的天地。但现在,事情有点不同了。当我转过头时,大理石棋盘上一个个神秘的小塑像令我非常惊讶与好奇。当时的感觉就像是自己在窥探丛林,棋子就是各种动物,充满魔力,随时要跳出棋盘。两个公园常客坐在棋桌两边,互相调侃对方。气氛异常紧张,之后就见一枚枚棋子开始出动,他们灵活地移动着棋子,快如闪电,精准神速,黑白两道占据棋盘,阵营分明。我被这一战场深深吸引住了,觉得这个游戏似曾相识,我喜欢它。紧接着就有一群人围了过来,我没能继续看下去。妈妈轻轻地拉起我的手,继续往前走去。
几天后,我和妈妈又经过了公园的这个角落,我松开妈妈的手,朝着一位有银灰色胡子的老人跑了过去,他正在其中一张大理石桌上摆着塑料棋子。那天我曾在学校里看到有些小孩子在下象棋,我觉得我也能下。“想玩吗?”那位老人透过眼镜疑惑地看着我。妈妈马上道歉,解释说我不会下,但老人说没关系,他也有小孩子,也比较空。妈妈告诉我说,在下棋过程中要把舌头伸出来,抵在上唇上,言下之意就是要么放弃要么就专心好好下。当时的感觉很奇怪,仿佛找到了自己遗失的记忆。移动棋子时我感觉自己以前也这样做过。这个游戏,就像一首好歌一样,非常协调。我在思考下一步要怎么走时那位老人就看会儿报纸,但几分钟后他就开始愤怒了,推开我妈妈,说她不该推他。很显然,我的棋下得不错。
在对几个棋子的布局进行协调后,我发动了一场进攻,那位老人不得不全力反击。过了一会儿来了一群人围在了桌旁,大家都在窃窃私语,说着“年轻的菲舍尔”之类的话。妈妈有点云里雾里的,不知道她的儿子[贼吧电子书·www.Zei8.com 贼吧电子书]干了什么。我陶醉在自己的世界中,最后老人赢得了比赛。我们握了手,他问了我的名字,写在报纸上,并说:“乔希·维茨金,有一天我会在报纸上看到你的名字。”
从那天起,华盛顿广场公园成为我的第二个家,而象棋也成了我的最爱。放学后我不再急着去踢足球或打棒球,而一心想去公园。我会对着某个看着有点吓人的家伙坐下,摆出比赛的架势进入战斗。我喜欢比赛的刺激,有时我会不停地玩快棋,连续几个小时盯着棋子看,不断思考战术,来来回回摆弄着棋盘的布局。回到家脑子里总是在想着下棋这回事,接着就会让爸爸把他尘封已久的布棋盘拿出来跟我玩。
慢慢地,我成了公园的常客,他们开始保护我,向我展示下棋的技巧,教我怎么发动致命一击,直接让对手落败。我成了这条街上的宠儿。对于孩子来说,这是个很古怪的学堂,周围的观众有酒鬼、无家可归的天才、赌徒、吸毒者、另类艺术家等,他们粗鲁、聪明、颓废,住在贫民窟里,却对象棋充满了热爱。
每天,除非下雨或下雪,华盛顿广场西南角的19张大理石棋桌旁都会出现这些人的身影。大多数时候我都会在那儿,用小小手臂拿着棋子,嚼着口香糖,从比赛中学习象棋。父母在同意我来公园之前也是经过了一番思想斗争的,但我很倔,而且在我来下棋时那些人也都很注意自己的言谈举止。他们熄灭了香烟和大麻烟,说话收敛了很多,不正当交易也明显减少。我总是坐在他们中间,一坐下就聚精会神,开始鏖战。妈妈告诉我说,她看到她的儿子在下象棋时就像是一位老人。我太过于专注,以至于她觉得如果她把手放在我眼前的话都会燃烧起来。为什么一个小小年纪的孩子会对象棋这么认真,对此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可能这是一种本能吧。
几个月后,我已经击败了许多下了几十年象棋的人了。每次输的时候,就会有朋友给我提一条建议,比如“乔希,你进攻太少了,让对方一点危机感都没有。你得发动进攻,让对手恐慌起来”,又或者“乔希,你得护住王和车,不护好本营会让你很快败下阵来的”。之后我会马上击钟,摆好棋子重新开战。每次失败都是一个教训,每次胜利却是一次喜悦。每天象棋都让我爱不释手,乐在其中。
只要我来下棋,总会有一大群人过来观战。我成了这个小小世界中的明星了,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能得到这么多的关注很让我兴奋,但同时也是不小的挑战。我很快就意识到了,当我脑子里在想着有人在观战的话,我的棋就会下得很糟。对于一个六岁的孩子,想忽视身旁大人们对自己的评论真的很难,我似乎处于这样一个状态,棋盘布局的紧张气流与周围的议论声、交通噪音、救护车的警报声,所有这些都形成了一个激人奋发的强大漩涡,开拓自己的思路。有时我在华盛顿广场的吵闹声中甚至比在安静的卧室里更容易进入状态,但有时我会环顾四周,看着身边每一个人,因他们的谈话而分神,下得一败涂地。我相信我爸妈最开始在旁边观看我下象棋时一定很沮丧:他们根本分不清我是在嚼软Q糖、微笑、开玩笑、考虑自己的棋局还是进入了另外一个全新的世界中。
一个周六的下午,我在和朋友杰瑞下快棋时,有一个高个子站在人群中看。我注意到他了,但马上投入到了比赛中。几个小时后,他找到我父亲,并自我介绍说他叫布鲁斯·潘道菲尼,是国际象棋大师和象棋老师。布鲁斯告诉我父亲说我很有天赋,他愿意教我。
我父亲认出,在1972年历史性的鲍比·菲舍尔vs鲍里斯·斯帕斯基的世界象棋大赛上,就是布鲁斯与舍尔比·利曼一起做的电视解说。这场比赛是对国际象棋的大革命,这是冷战期间的一场大赛,矛头直指前苏联世界冠军,他的背后是一支百人教练与陪练团队,而发起挑战的却是一位性格怪异的美国人,他所有的应战准备工作都是独自在一个小房间里进行的。菲舍尔兼具詹姆斯·迪恩与葛丽泰·嘉宝的风采,让全美为之着迷。
两大高手此次对决的政治气息极浓,随着比赛的深入,它逐渐被视为冷战的象征。亨利·基辛格给鲍比打电话加油,双方政客也紧密关注着每场比赛。舍尔比与布鲁斯每天在电视上做深入浅出的赛事分析时,全球人都屏住呼吸观看比赛。最后菲舍尔赢得了比赛,他马上成了国际名人,而象棋也在全美风靡起来。瞬间,这项活动取得了与篮球、橄榄球、棒球、曲棍球同等的地位。之后在1975年,菲舍尔放弃了卫冕赛退出了人们的视线。自此以后,美国的象棋界一直在寻找另一个鲍比·菲舍尔,让这项赛事重新发扬光大。
舍尔比和布鲁斯的解说令父亲二十年来一直记忆犹新,而现在,布鲁斯主动要求教授他6岁的孩子。我有点不知所措,象棋是挺好玩的,公园里这些人也成了我的好朋友。他们把我教得很好,所以为什么我还要再多一位老师呢?我把象棋看成了自己的隐私,它是属于我自己的既亲密又充满狂想的世界。要想进入这个世界,必须要得到我充分的信任,而布鲁斯要想教我也必须先要克服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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