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勾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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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太医,为何一天过去了,他到现在还是高热不退?”
    耳边传来夫差的声音,带着质问的语气。
    “启禀王上,越国使者连日奔波劳累,本就染了风寒之症,再加之昨夜王上对他……”
    张太医抬眸看了夫差一眼,将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吞了回去,换了种方式说道,
    “总之越国使者眼下需得好好静养,更不宜行床笫之事,老臣这边去再熬一副汤药让他服下,热症明日便可退去。”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夫差坐在床边,望着躺在床上的勾践,只见他的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羽睫轻颤,修长好看的眉紧紧蹙起,额上布满了层层细密的汗珠。
    看到这样的勾践,夫差的心竟有些隐隐作痛,不由得后悔起自己昨夜的粗暴兽行。
    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将那蹙起的双眉抚平,可是突然又如触电一般地缩回了手。
    这样的人有什么好怜悯的,一切都是他自找的,他有求于自己,用身体来交换,这对他而言是件公平的交易。且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自己又何必对敌人仁慈。
    “王上,孙武将军有事求见。”
    突然听得帐外侍从禀报道。
    “请他进来……”
    夫差望着勾践,又忍不住伸出手去将被勾践踢至一边的被子盖好,将帘帐放下,自己坐至几案旁等候孙武……
    “参见王上……”
    只见孙武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对着吴王下跪参拜道。
    “孙将军如此行色匆匆,找本王所为何事?”
    “启禀王上,我军在围攻会稽山时,发现了一巨骨,骨节之上似还有一些上古文字……”
    孙武道。
    “哦?此物现在何处?”
    “就在营帐之前,请王上移步一观。”
    ……
    其实,帘帐内。勾践早已醒了过来。听得孙武说吴军围攻会稽山,心中不由得一紧。
    “这种□□无色无味,现在我将它放到你的指甲上,只消混入一点至酒中,这夫差必死无疑。会稽山虽占据天险,但我们兵力所甚无几,至多只能再抵挡两日,请王上早日归来,救越国于水火之中……”
    耳边突然回荡起范蠡的声音。
    勾践看了看自己的指甲,药物尚存,他犹豫半晌,双眸一黯,下定决心般,用手撑着慢慢下了床。
    双脚着地那一刹那,身体却如同被撕裂一般地疼痛,勾践倒吸一口冷气,两手撑着床沿,一步一步往几案边移去。
    走到几案边缘,汗水已然浸透了身上的衣服。
    盯着眼前这个装满茶水的水壶,勾践心中又是一阵犹豫不决。
    “这到底是何物?”
    “这么大,真是前所未见,闻所未闻哪。”
    突然听得营帐之外一片骚动,勾践微微掀起帘子一角往外一看,却见帐营帐之外,许多人围着一车骨节,议论纷纷。
    细看那车上的骨节,竟是一整块完好的,形状类似人的腿骨,可是却比人的腿骨大了好几十倍,就那一节骨节,便装了整整一车。
    “众卿可否知晓上面的符文?”
    只听得夫差的声音道。
    吴国众臣端详了那骨节上的符文许久,却依吴人能说个所以然出来。
    “王上,微臣考证过自夏朝以来的文字,皆与这上面的文字大相径庭。微臣猜想或许这是伏羲女娲那个年代的上古文字,只是年代过于久远,现在已经无法考证了。”
    史官观察那符文许久,摇了摇头对吴王夫差道。
    “难道这天下竟无一人能知晓此物吗?”
    “王上,听闻孔丘孔仲尼博古通今无所不知,也许他能替我们揭开这个谜底。”
    伯嚭道。
    “即使如此。公孙大人,你便带了这车骨节去鲁国请教孔丘……”
    夫差道。
    “微臣遵旨!”
    ……
    “菼之这么喜欢看书,那你知不知道这世上有两大奇书?”
    年轻男子见一个总角孩童手持书卷埋头苦读,便凑上前去问道。
    “两大奇书?不知亚父指的是什么?”
    孩童仰头望向男子,乌黑的眼珠子闪闪发亮。
    “河图和洛书。”
    “河图?洛书?”
    总角小娃凝眉思索。
    年轻男子唇角轻扬,露出一抹温柔笑意,他伸出手去,轻轻抚平小娃眉间的褶皱,笑道:
    “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相传只要得到河图河洛,便可以称霸天下。菼之想要称霸天下么?”
    “不,菼之不想称霸天下,菼之只要和亚父永远在一起。”
    总角小娃攀着年轻男子的脖子,让他将自己小小的身体抱起,凑近他的耳边道。
    年轻男子心头一暖,在小娃脸颊轻呷一口,一脸严肃地望着他道,
    “亚父只希望菼之一生无忧无虑平安喜乐。但是倘若有一天你想要称霸天下,记住去找这两本书。”
    “可是这两本书在哪里呢?”
    “相传伏羲大帝当年根据河图洛书演绎八卦之后,便将河图与洛书分别给了燧人氏和防风氏,燧人氏经过历经几千年,现在只剩铸剑世家欧氏这一支,如果菼之找到剑圣欧冶子的传人想必就能找到河图。不过自从大禹治水怒杀防风氏之后,洛书便从这世上消失了,亚父也不知洛书下落……”
    ……
    “相传防风氏为上古巨人一族,莫非此车骨节竟是防风氏遗骸……”
    勾践想着,心中蓦地一凛,正想着如何才能得到这车骨节,却听得营帐之王侍卫的声音齐齐响起道,
    “参见王上……”
    勾践心中猛地一紧,忙打开壶盖,匆匆伸进一个手指,快速搅拌了几下。
    “你怎么起来了?”
    耳边响起夫差的声音,勾践回头望去,却见夫差却已经站在他面前。
    “我……我想……喝口水……”
    勾践脸色煞白,支唔道。
    “想喝水何必亲自跑过来,叫侍从进来就好了!”
    夫差见勾践脸色苍白,摇摇晃晃地站在几案旁,心中却蓦地一抽,一下子什么气都散了,心中除了怜惜还是怜惜,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夫差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水壶倒了杯水递至勾践面前。
    勾践轻呷一口杯中茶水,不动声色地望着夫差,脑中却已转过无数个念头。
    勾践失神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可是从夫差的角度看,那盈盈双眸竟似含情脉脉地望着自己。
    夫差一时间竟不觉有些痴了。
    突然勾践猛地扑入夫差怀中,仰头,对着夫差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开的唇重重吻了下去。
    美人主动投怀送抱,夫差顿觉心花怒放,没来得及多想,便一把揽过勾践,双手如铁钳一般将他紧紧禁锢在怀中。
    灵巧的舌撬开夫差的牙关,舌尖不断触碰夫差口腔中的每一个敏感地带,口中的茶水却顺着舌尖一滴一滴地送入夫差口中。
    不一会儿,夫差便化被动为主动,猛地按住勾践的后脑勺,狠狠吻了上去。
    以夫差之精明,从他进来的那一刻就已经发现勾践的不对劲。
    只是他不想拆穿,因为一旦拆穿,就意味这他和他将永远成为敌人。
    他不希望这一刻这么早到来。
    越王勾践,寡人倒是要看看你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淡淡的茶香萦绕在唇齿间,夫差贪婪吮吸着勾践口中的每一滴甘露,恨不得将那人肠子里的东西也一并吸了出来。
    下腹却已胀得难受,夫差发现他根本无法抵挡勾践的诱惑。他就像罂粟一般,尝过一次,便想一次又一次的尝试。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像眼前的这个人一样,一个细微的眼神,一个随意的动作,都能勾起自己强烈的谷欠望。
    既然你主动勾引我,那就不要怪我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夫差眸色一冷,一只手渐渐往下,将勾践的衣带轻轻一拉,
    “越国使者眼下需得好好静养,更不宜行床笫之事……”
    夫差突然想起张太医所说的话,手中悄然顿住,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离了那柔软甘甜的唇瓣。
    他深深望了勾践一眼垂眸沉声道,
    “我抱你回床上休息……”
    夫差伸出手去,正准备将勾践打横抱起,却只觉头一阵眩晕,身体一个摇晃,往后踉跄了几步,便跌倒在地。
    ……
    “杀了夫差,只有杀了他,才能保存越国,保存你的天下……”
    一路上,勾践脑中似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这样对他说道。
    烈日当空,晃得勾践睁不开眼睛。
    回头望去,却见山脚下,白色的吴国营帐星星点点。
    而前路杳杳,似乎又远得没有尽头。
    虽然离开了吴营,可是吴军随时都可能追上来。
    勾践眉间微微一蹙,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拖着快要散架的身体,往前踉跄而去。
    没走多久,整个人终于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双腿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倒去。
    “王上……”
    忽然一个温柔而略带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勾践发现自己栽倒在一个人的怀中。
    “范卿?”
    范蠡的出现让勾践感到有些出乎意料,他试图挣扎着站起来,却再一次无力地摔倒在范蠡怀中。
    “王上如果不介意,就在范蠡怀中休息一会儿吧……”
    范蠡说着,双手更加用力箍紧勾践单薄而又瘦削的身体。
    ……
    “王上,这太危险了,你不能去,我去……”
    “不,也许夫差对我这张脸还有点兴趣,我去接近他的机会比较大。”
    “可是……”
    “除此之外,又有何方法让吴国退兵呢。范卿,寡人心意已定,你无须劝我……”
    ……
    这才一日没见,他的王竟憔悴成这般模样。望着怀中勾践惨白的脸色,范蠡琉璃色的眸中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痛楚。他恨自己竟眼睁睁地看着越王羊入虎口却无能为力。
    勾践任由身体被范蠡抱着,扬起头,双眸望着遥远的天际,唇角扯出一抹惨淡笑意,无力道,
    “范卿,你说寡人是不是很没用?”
    微敞的领口下,道道交欢的痕迹猛地映入范蠡眼中。
    范蠡全身如遭电击,拳头猛地捏紧,发出一阵清脆的“吱咯”声响。心仿佛被千刀万剐了一番,琉璃色的眸子却不动声色地望着勾践,颤声道,
    “不……你是伟大的越王,你为了我们的国家,忍辱负重,你是这世上范蠡唯一敬佩之人……”
    没想到勾践却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叹了口气,缓声道,
    “范卿,我没有做到……”
    范蠡明白勾践话中所指,便缓声宽慰道,
    “夫差狡诈多端,想要杀他,又谈何容易,王上无须太过自责……”
    抱着勾践的双手箍得越发紧了。什么天下江山,他范蠡根本就不在乎。只要这个人此刻在自己怀中,这就够了。范蠡心中很清楚,这个人一天是自己的王,他就不可能属于自己。也许只有越国灭亡了,自己才能真正拥有这个人吧。
    “不……”
    勾践却突然摇了摇头,望着范蠡道,
    “是我放了他……”
    “什么?”
    范蠡呼吸猛地一滞,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席卷全身而来。
    “我只是给他下了迷药……”
    “为什么?”
    范蠡望着勾践,眉宇间纠结着一抹痛苦。
    勾践却闭上了眼睛,一阵沉默。
    为什么?
    这个问题,一路上,勾践也问了自己很多遍。
    他原本可以轻而易举的杀了夫差,可以轻而易举地解决这次越国之危险。
    可是在关键时刻,他却放弃了。
    他是越国的罪人,他辜负了范蠡对他的忠诚,他对不起千千万万的越国百姓。
    ……
    勾践的沉默,却让范蠡确定了心中所想。
    一直以来,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对那个人,他的王不仅交出了身体,更交出了真心。
    勾践对夫差有着一种特殊的情愫。这一点,早在四年前,蓬莱岛上,范蠡就有所感觉。
    只是他一直不愿承认。
    在范蠡眼中,他的王是如此骄傲,他的身体可以属于他的父亲,可以属于他的哥哥,也可以属于他的妻子,甚至可以属于夫差,可是他的心,却只属于天下。
    他不相信任何人,就不会被任何人所拥有。
    自己也从未奢望能够拥有他,只愿此生就这样静静地守护在他的身旁,助他得到他所想要的天下。
    只要如此,便已心满意足。
    可是现在,他变了,他居然对他的敌人心存仁慈,他居然冒着失去江山失去性命的危险,放了夫差。
    一种即将要失去这个人的强烈的恐惧感涌上范蠡心头。
    不……如果他真的要属于某个人,这个人必须是自己。
    决不能是其他任何人……
    决不……
    望着怀中那张自己在梦中不知亲吻了多少遍的脸,范蠡再也无法抑制住自己心中的感情。
    既然你的身体可以交给夫差,那么为什么就不可以交给我。
    压抑多年的情感一旦被激发,就如同被开了闸的洪水,滔滔不绝,泛滥成灾,无法收拾。
    琉璃色的眸子蓦地一冷,范蠡鼓起勇气,朝那自己渴望多年的淡色薄唇狠狠吻去。
    先只是小心翼翼地试探,可是那人口中滋味却如此美好,让范蠡情不自禁地深入,疯狂。
    “范卿,你做什么?”
    勾践的惊呼被范蠡的吻堵了回去。
    “王上,介子休说得对,我对您确实心存邪念。”
    不顾勾践的挣扎,范蠡狠狠地吻着他的唇。舌尖灵巧的在那人口中滑动,不放过每一寸地方。
    感情压抑得太久,太累了。就算是欺君罔上,就算这个人痛恨自己。今日,自己再也不想放过他。
    勾践身体本就已疲乏至极,加上被范蠡用力禁锢,丝毫无法动弹。
    他只是瞪大了眼睛,一脸厌恶地望着范蠡。
    范蠡,这个自己最忠诚的臣属,这辈子最信赖的人,今日却如同其它男人一样,把他当成发泄的工具。
    ……
    “你知道吗,这一刻,几乎每一个晚上,都会出现在我的梦中……”
    不知过了多久,范蠡终于放开勾践的唇,意犹未尽地望着勾践道。
    紧接着,范蠡又埋首勾践胸前,用力吮吸那些夫差留在勾践身上的印记,好像要用自己唇将夫差对勾践所做的事情完全掩盖。
    一只手悄然钻进勾践的下方,猛地握住那脆。弱。之处……
    就在此时,忽然一个阴沉冷酷地声音在耳边响起。
    “越王体质果然非同凡人,昨日让本王做了一天一夜,没想到今日还能陪别人做……”
    只见不远处,夫差骑马驻立,面容冷峻,一脸阴鸷。
    与此同时,密密麻麻的吴军却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将范蠡和勾践二人团团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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