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非烟传奇之温柔坊

第二卷 损餐兮减寝 第七章


    “你叫非烟,我叫非雾,我们会成为好姐妹的。”非雾对我说。
    她这话给了我很大的安慰,我再对她笑笑,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非雾带着我来到后院,在迷宫似的后院里曲曲折折地走着,她一边走,一边问我些闲话,我很久不说话了,一开口就觉得生涩,几乎忘了怎么运用我的舌头了,说了一会儿方才流利了些。我不禁想,如果我再在舅舅家待几年,也许就变成哑巴了。
    非雾告诉我她今年十二岁,父母双亡,一个远房亲戚照顾了她几年,一年前,那个远房亲戚死了以后,她就被那家人卖到了牡丹亭,牡丹亭是一个乐伎馆。
    我不知道什么叫乐伎馆。
    非雾告诉我,乐伎馆就是女孩学习乐器的地方,每个女孩子都会学一种乐器,学会了,就在牡丹亭弹奏给一些有钱来消遣的人听,也会被派出去,到大户人家的家宴上弹奏,或者到酒楼画舫上弹奏,为牡丹亭赚得白花花的银子。
    “那你学的是什么?”我问她。
    “琵琶。”非雾笑笑,看看我怀中的琵琶,“我猜你也是学琵琶的。”
    我叹了一口气,“可惜我现在一点儿也不会。”
    “你很快就能学会了。”非雾安慰我。
    正说着,我听到一阵美妙的音乐声,铮铮琮琮地响着,我们顺着乐声,来到了一个很幽静的房间门口,非雾敲了敲门,门里传出一个悦耳的女人声音,“进来罢。”
    非雾推开门,我眼前一亮,这个房间优雅异常,墙上只挂着一幅山水图,一架古筝放在房间中央,古筝旁有一个长颈花瓶,仿佛是一位美人盈盈而立。一道屏风把古筝拦住一半,外面放着一张桌子和几张春凳。
    房间里有一个美丽的女人,大概二十三四岁,她素面朝天,眉眼如画,美得让人震惊,当你竭力想追逐她的美丽时,却又觉得怎么也看不清,她穿着一件款式简单的白色长袍,坐在古筝后面的一张床上。此时我眼前一亮,不仅仅是因为她的美丽,更重要的是因为这个美丽的女人怀中抱着一把琵琶,刚才那美妙的乐曲就是从她纤细的手中流淌出来的!
    原来琵琶可以弹得这么好听,这简直不是人间的乐曲,我怀疑在天上也未必能听到这么好听的乐曲,这只能是在梦中和幻想中,才能听得到。
    我立刻喜欢上了这个女人,因为她会弹琵琶,而且弹得无人能比。其实我并不知道别人弹得怎么样,我只是固执地认为,天下一定没有人能弹得比她更好了。
    琤的一声,余音袅袅,那女人停止了弹琵琶,眼睛也没抬起来,她问非雾,“这小姑娘是新来的?”
    “樊姐姐,这是非烟,今天刚到的,韩夫人让我带她来给你看看,能不能让她学琵琶。”非雾恭恭敬敬地对樊姑娘说。
    樊姑娘的眼睛这才抬起来,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说:“她能学。”她的眼睛有些冷,有些空,又有说不出的妩媚。
    我高兴得心怦怦直跳,樊姑娘只看我一眼,就说我能学琵琶,那我就一定能学好,她弹得太好了,我什么时候才能弹得跟她一样好呢?
    非雾很高兴地看了看我,我感激地冲她笑了笑。
    “你叫非烟?”樊姑娘又看了我一眼,“这名字太薄了。”
    我也恭恭敬敬地对她说,“樊姐姐,我姓步。”
    “这个姓不多见,我也乏了,你们先回去吧。非雾,就让非烟跟你住吧。”樊姑娘微微地闭上眼睛,放下琵琶。
    非雾轻轻地答了一声,“是!”慢慢地退了出去,看得出,她对樊姑娘又敬又怕。她这种情绪感染了我,我也开始对樊姑娘又敬又怕起来,不过除了敬和怕,我也对她生出了模糊的说不出的喜欢,我也低下头,慢慢退了出去。
    “樊姐姐真美!”走到一个回廊上,我忍不住赞叹起来。
    “也是个薄命的人。”非雾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我现在有点知道什么叫薄命了,我想起了娘亲,红颜多薄命,娘亲说过,为什么美丽的女人就薄命呢?我实在想不清楚,我觉得美丽的女人应该会幸福才对呀,就像美丽的花儿一样,大家都喜欢它,都不愿意伤害它。我只是不知道,在城里,许多人因为太喜欢花儿的美丽而把它采摘下来,供在瓷瓶里,让它慢慢地枯萎,憔悴而死。
    “我也不太清楚,”非雾忽然有点神秘起来,“我听别的姑娘说过,好像樊姑娘在等一个什么人,那是个非常英俊的公子,他曾经说过,会回来替樊姑娘赎身,接樊姑娘出去,可许多年过去了,那个公子再也没有出现过,樊姑娘一直在等他出现,也许现在她已经死心了。”
    樊姑娘真傻,我想,那个公子也许只不过是说说而已。
    “樊姑娘曾经是牡丹亭的第一美人,也是洛阳城的第一美人,古筝和琵琶弹得整个大唐都无人能及。”非雾说。
    “为什么曾经是,我觉得她现在也应该是。”我眼前浮现出樊姑娘如画的眉眼,清幽的神情。
    “唉,牡丹亭有的是年轻貌美的姑娘。而且樊姑娘为人孤高,落落难合,自从那个公子走了以后,她拒绝接待任何客人,也不愿意出去应酬,慢慢地就门庭冷落了,现在只给韩夫人调教新来的姑娘。”非雾道。
    我不禁为她惋惜。
    “樊姑娘教弹琴的时候可凶了,你要吃苦了。”非雾又说。
    苦我不怕,在舅舅家两年,什么苦我都吃过了,就算是下地狱,也不过如此了。只要能从樊姑娘那儿学到绝世的弹琴之法,就算每天被毒打三顿,我都能忍受。
    “非烟,你在想什么呢?”非雾问。
    我醒过神来,“什么样的苦,我都不怕。”我捏了一下拳头,说道。
    “对,你这么想,我就放心了。温柔坊是洛阳城的乐坊,牡丹亭是温柔坊里最好最大的乐伎馆,也是洛阳最负盛名的乐伎馆,我们只要肯吃苦,一定能过上好日子的。”非雾的眼睛里流露出对日后幸福生活的无限向往。
    我们会有怎么样的幸福生活呢?我有点怀疑地看着非雾,可她脸上的虔诚感染了我,我也不由得悠然神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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