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华录

第七节 伤心人在雨声中


由于神武大军决意要引鄂州城中守军出战,因此也不再攻城。鄂州出现了多日难得一见太平景象。在文天籁强烈建议下,方芷容甚至还停止轮班制,让大部分士兵尽情休息。苦熬了多日的士兵自然是欢呼雀跃。尽管身在敌军的包围中,他们还是想尽办法寻乐。找姑娘他们身上没有那么多钱,喝酒军规也不许。于是大家就聚在一起,尽情赌钱嬉戏,居然也玩得不亦乐乎。
    看着士兵兴高采烈的样子,方芷容不禁苦笑。尽管已经明白敌人的计策,但她心里还是沉甸甸的。毕竟汉水一旦淹来就无可抵挡,届时鄂州全体军民都是无路可逃的。少主啊,您从来都没有让我们失望过,这次您可不要抛弃我们啊!倘若在平时,方芷容自然会有足够的信心等待龙雪皇归来。可是当她一想到磨山断剑的情形,心里就砰砰地跳。断剑,多少大将出征就因为断剑这不详之兆而最后导致兵败人亡,他能逃过此劫么?
    屈指一算,由他出征到现在已一月有余,即使他带军追到江陵,到鄂州也不过是三天路程,为何到现在还不归来?纵然不幸兵败,那一同追击的呼延霞飞军也应该回来吧。为什么两路人马都没有声息呢?难道文天籁一直在隐瞒自己呢?不,他不会的,他不是那种人。难道帅英旗如此厉害,居然把这两路人马都吃掉?倘若如此,文天籁定会劝自己撤离的。毕竟没有援军,大水一来,谁也逃不掉的。
    嗯,如今看来只剩一种可能,就是龙家军在飞虎军和南军的夹击下,动弹不得,但他们也没有力气吃掉龙家军,双方处于胶着状态。那么也只有等待南朝皇帝改变诏令,让呼延霞飞军反戈一击,协助龙家军走出困境了。
    可是,南朝皇帝真的会改变诏令么?万一他要决心放弃鄂州,让龙家军、飞虎军和神武大军在这里互相残杀怎么办?既然在打退飞虎军后,他能立即翻脸,那么现在不肯和好也是很正常的。倘若真是这样的话,自己又怎么办呢?
    第一天过去了,援兵并没有来;第二天过去了,援兵依旧没有踪影;第三天、第四天都过去了,一切都没有动静……关于汉水断流的奇观已经在士兵中流传,尽管没有多少人领悟到其中的意义,但这种罕见景象还是引起了一些猜疑:这是否是上天对鄂州的警示?
    方芷容知道后忧心不已。只要一旦有人明白其中要害,加上援兵迟迟不至,相信军心一定涣散。方芷容和文天籁商量了一下,就在士兵中散播谣言,说今年汉水断流,是上天对神武大军煽动干戈的惩罚,方芷容还找人来巫婆装神弄鬼一番,为鄂州城占卜,结果得到一个大吉,城中军民疑心尽去。
    为了提高士气,尽管方芷容心中也无把握,但她却多次亲口对士兵讲,她已经收到少主平安无事的消息,他将会在数日内前来解鄂州之围。城中守军本来还担心不知道要坚持多久,如今见方芷容这样一说,无不精神大振。南军倒没有什么太多的激动,而龙家军却像庆祝节日般载歌载舞,那高兴劲儿,直看得南军摇头不已。
    眼见快到文天籁所说的五天期限了,方芷容忧心渐重。她甚至还偷偷到庙中求签,在不作手脚的情况下,却只得了一下下签,令她更加烦恼。
    这天方芷容巡城回来,想找文天籁商量。不料去到他府中时,家人却告诉她侯爷正在熟睡中。和文天籁相处一段时间,方芷容已经知道这文天籁作息怪异,经常早上睡觉,夜晚行动,跟普通人恰好相反。当然这种怪异的作息对军队来说是司空见惯的,甚至还很受欢迎的。毕竟有了这种人,晚上的值勤巡逻就不用担心了。
    方芷容无法,只好回去待在书房苦苦思量,一时想不到什么良策,便走到庭院里散步。此时桃花正开得灿烂,芳菲烂漫、妩媚鲜丽,如红霞片片。方芷容却无心观赏,对着桃花发呆。
    夕阳西下,又到了用膳时分,望晴见方芷容还在庭落逗留,便把饭菜端到庭院里。望晴心知方芷容最近闷闷不乐,所以特意做了几个她最喜欢的小菜外,还把文天籁特意送来的牛奶拿了一瓶,放在饭菜旁边。
    方芷容见望晴如此热情,不忍让她担心,胡乱趴了几口饭,却再也吃不下,牛奶和菜肴都没有动过。然后又站在桃花下发呆。
    就在这时,望晴笑吟吟地进来,手中拿着一物事。芷容定睛一看,却是一毽子。其时,闺中少女多于家中静坐,可以玩耍的东西不多。荡秋千和踢毽子便是少女常玩的游戏。芷容当然也不例外,在潮州之时便常常与望晴踢毽为乐。那毽子显然是望晴所制,她将两个铜钱摞起来,一小条铜线样宽的布条中间剪个小洞,对准铜钱方孔,覆其上,布条两头分别从铜钱下折回,从方孔处掏上来分开;几根公鸡后尾巴色彩鲜艳、羽管较细的羽毛组成开花状,中间再添一簇白色或淡黄的绒毛,将其栽在铜钱布条中间,用细绳扎紧,鲜艳夺目。
    芷容不忍拂望晴之意,便起身与望晴作戏。两人身体轻盈,踢起毽来轻松自如,肩装杂踢,不时变出漂亮的花式,如穿梭织锦。但见翠袖飘扬,湘裙摇拽,那毽子如乳燕归巢,只在两姝间飞舞,若首若面,若背若胸,团转相击,动合机宜。两人都是好手,毽子久久不落地,直弄得二女汗流粉面,云鬟蓬松。踢到深间处,芷容一个磕踢,不料发力过大,竟飞过隔壁庭院中。望晴“啊”一声,便道:“小姐,让我把拾回来。”
    当初安排房子之时,文天籁知晓芷容喜爱清净,特意挑选现住所。它的两旁都是空宅,十分静谧。如今隔壁无人,门户紧锁,若要过去,须翻墙而过。芷容怕望晴有失,道:“还是我去吧,你没练过武,很难过去的。”望晴知芷容所言不差,于是便搬一花梯来,芷容攀上梯子,越墙而过,轻轻落在隔壁庭院中。
    芷容擦擦汗水,放眼打量一下四周。这庭院很大,修竹摇曳,垂柳婆娑,点缀着山石花草,可已经荒废一段日子,杂草丛生,夜静无人,唯虫鸣不断。芷容不由想起幼时,家中也有这么一个后花园。后花园也有假山、亭子和池塘,范围很大。她常和哥哥、望晴他们到园里玩。哥哥吓唬她,说晚上不能去后园,里面会有妖精出没,还有黄鼠狼乱窜,黄鼠狼的眼睛是绿色的,专吃女孩子。芷容有一次孤身一人进去,很是害怕,甚至大哭起来。她哥闻声寻至,向她解释了很久,她才知道那里既没有妖精,也没有黄鼠狼的。
    好怀念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哦。自己也快两年没有回去。打完仗,回去看一下吧!芷容想着走着,脚碰一物,低头一看,却是那毽子。芷容正要将毽子拿起,突然隔壁传来婴儿的哭声和男女的争吵声。
    芷容心下奇怪,凝神一听。从男女的对话中隐约知晓大概。原来隔壁的妇人刚刚生了孩子。但妇人体弱,竟无奶水。可城中连米粮也要进行配给,却又到那里寻找牛奶呢?隔壁主人是个贩卖丝绸的商贾,原本还有几个钱,可以找个乳娘帮忙。可惜今年一月之时他的货物都被南军没收,说当前正是打仗期间,士兵无衣物御寒,必须临时征用民间衣服。可怜他的全部家当都被没收,无一幸免。现在也已都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了。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婴儿啼哭。
    方芷容感叹不已,“宁为太平犬,莫为战时人”,战乱之中像隔壁人家的遭遇简直数不胜数。战乱中不管谁获胜,遭殃的是总是百姓的。自己和他们虽隔了一处大宅,但也算近邻,理应襄助。她立即吩咐望晴将文天籁送来牛奶全部都送给隔壁,把刚积蓄下来两百吊钱也一同送去。隔壁人家自然是感激不尽。
    那丝绸商人不过三十岁上下,白净斯文,倒有几分儒商风范。他扶老携幼,抱着婴儿前来多谢。方芷容见那婴儿又白又胖,满面通红,眼睛如墨玉般晶莹,不由得十分喜欢,抱过来着实怜惜一番。忽然觉得身上一热,却见衣衫湿了一大片,原来那小孩撒了尿。那人家自然是道歉不迭。方芷容却毫不在意,笑着帮忙让婴儿换了衣服。然后待到那人家带了小孩回去后,才沐浴更衣。
    更衣过后,回到书房,望晴却端了碗糖水给方芷容吃。方芷容见过那婴儿后,心情顿时开朗。胃口也有了,便把那碗糖水吃得干干净净。待望晴收拾碗筷出去,方芷容又在沉思,脑海里却尽是刚才那婴儿可爱的样子,不禁微微发笑。
    她无心再想,便又走到庭院中。此时天已尽黑,风中传来声响,又是那商人家传来。方芷容担心婴儿又出意外,便走到那商人家门前,正待敲门,却听见里面那商**子哭叫道:“我产完没到两天,你就狠心离开?难道那边的事真比我和孩子还重要么?”
    那商人苦笑道:“娘子,我何尝想离开你们!你们是我的心儿肝儿,若能与你共抱孩儿入睡,人生乐事,莫过于焉。可事有轻重缓急之分,为照料你们母子,我已多日没有过去,深感不安。你现在安定下来,我也该为这城尽一点力了。”
    那妻子哭道:“尽什么力!不是他们,我们的货物丝绸不至于没收,更不会沦落到连乳娘都请不起的地步!那些官员士兵贪得无厌,每年苛捐重税仍嫌不足,兵灾之时却还要向民间征用那么多东西;这也罢了,居然还要组织什么壮丁,连一点微薄的报酬都不给,却要一个大活人上战场,随时性命不保!
    “你可知道,每次你上城守卫时,我都心惊胆颤,生怕你出什么意外。我每天都在求神拜佛,保佑你能安全回来,希望这劳什子的战事早点结束!孩子阿爹,你为了我们两母子,不要上城头哇。你有个万一,教我们母子该如何过活啊!”
    那商人显然也和妻子哭作一团,但到了最后,他还是咬咬牙,狠心道:“不行啊,阿红。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国破家何在?那神武大军素以凶残见称,此次攻打鄂州却伤亡惨重。一旦城破,他们必定大开杀戒,以雪心中之愤。为保鄂州,理应同心协力,共御外侮,个人得失,算不了什么。
    “唉,别的不说,方才方将军赠奶之恩,你我纵肝脑涂地,又岂能报之?方将军不过是一外人,尚且为我鄂州而战,我为鄂州子民,焉能不尽一份绵力?你不必担心,方将军足智多谋,我军定可保鄂州不失!”
    那妇人无法,只好道:“罢罢罢,由得你罢。只望你上阵之时,千万要记得我们两母子还在此守侯,你若然有失,我俩定不独活!”
    两人一时相对无语。
    听完隔壁的对话后,方芷容心中激荡不已。她想起在鄂州城头上,常有一队壮丁协助防守。他们衣着五颜六色,武功低微,但作战起来却异常勇敢,不畏生死。那商人也是其中的一员罢。想不到那商人文质彬彬,居然也有这样一股热血。听得出,那商人也十分害怕打仗,可他还是义无返顾地动身了。为何如此呢?他们一不求名,二不为利,他们只是要守卫自己的家园!
    像他这样的人在鄂州城中何止千百,难怪文天籁说这些壮丁才是最可靠的。鄂州城里有许多非常珍贵的东西,像隔壁婴儿的稚嫩可爱,像隔壁人家的天伦之乐,像那夜送汤老妇的热情亲切,还有还有……这些像野草一样低贱却有着无比生命力的普通百姓!万一大水淹来,这些美丽的东西不就通通没有了么?他们是这样地相信自己,可自己对得起他们的信任么?自己一直苦无对策。其实要救鄂州百姓的办法不是没有,而是自己出于私念不肯使用啊!可是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自己还用顾虑那么多么!?
    起初,自己之所以要保卫鄂州,只不过是因为他的嘱咐;可是到了现在,即使没有他的嘱咐,为了城中的百姓,自己也要坚持到底的。军队的责任是什么,不就是要守卫这些无助的百姓么?关于他的事情,也应该正视现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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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芷容主意已定,顿觉神清气爽,精神亢奋。她回到自己住所,看着桃花灿烂,便恣意地拨弄了一下桃花,顿时落红满地。又见天色虽晚,但仍未到入睡时刻,便想出门巡视一番。方芷容披上一件红色斗篷,刚打开大门,不由吓了一大跳,原来文天籁竟然坐在大门的台阶上。
    文天籁看见方芷容走出来,连忙站起身,搔搔头,对方芷容道:“真是抱歉。我醒后才得知姑娘你曾来过。于是我马上赶来这里。可天色已晚,怕会打扰姑娘青梦,一时踌躇,不敢敲门。我想若然姑娘未睡,定会去巡视城头,不若我就在门阶上等。想不到真能幸遇姑娘。”
    方芷容觉得这个汉阳侯傻得可爱。她盈盈笑道:“怎么不打扰了?你这样一个诺大侯爷蹲在这里,我以后还怎么敢出入?还是进去才说吧。”说着,就要请文天籁进府,谁知文天籁却死活不肯。他想,现在毕竟夜深,随便进入一女子家中实在是一件有失礼节的事情。万一传出去,我虽无愧,但会有损她的清白。这决非我辈中人所为。
    方芷容见文天籁如此拒绝,也有三分猜到他用意,便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在这街上长谈罢,且喜这街上无人。其时找你,是想向你请教如何应付城外敌军。依你的说法,时间已所剩无几,敌人快没有耐性,要决堤水淹鄂州了。既然援兵迟迟未至,那我们就须自己的力量挽救鄂州百姓了。”
    文天籁喜道:“听姑娘说法,莫非已有救鄂州百姓的良策?”
    方芷容点头道:“是的,其实这法子很简单,只不过我们一直不愿采用罢了。”
    文天籁看见方芷容神色坚毅,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气势,不由得心中一惊,道:“难道姑娘你要……”却说不下去了。
    方芷容明白文天籁已经领悟她所讲的意思,凛然道:“不错,我要带兵出城,破坏堤围!这是最后也是最简单的方法。是的,只要我们一出战,就必败无疑。可是,倘若我们不出战,神武大军就会决堤淹城,城中军民都会无一幸免的。保护百姓不是我们军人的天职么?既然都是死,为何要连累那么多无辜的百姓呢?只要我们战死,战如风就不会发动水攻,那么城中的百姓也就能保存下来了。”说到后来,方芷容神色柔和之极,仿佛一个母亲就要为孩子做出某种牺牲似的,一切都那么地自然、美丽。
    文天籁急道:“可是,这……但是……也太过了……”他被方芷容的仁义所感,一时间竟说不去。
    方芷容轻轻道:“侯爷,我明白你的意思。其实只要我们弃城而逃,也同样可以收到保护城中百姓的效果。但是,敌人都是骑兵,我们即使是逃,也逃不远的。毕竟我们的兵船都被追击部队带走。既然如此,我们就要和他们决一死战。虽然败局已定,但死局为定。而即使是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决不辜负我们龙家军的声誉!”说到这里,原本激昂语句又变得哀伤、婉转起来:“他那么久都不来回援,相信已经……既然他已经不在了。我留在这世上又有什么意思?”她那美丽的眼睛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
    文天籁只感到一阵心酸,他咬咬牙,猛然大声道:“不,姑娘你想错了。贵家少主并没有出事。倘若我没有猜错的话,他就在鄂州城附近埋伏,等待神武大军露出破绽,再来雷霆一击!”
    方芷容听后,先是愕然,随即喜上眉梢。她不禁一把抓住文天籁的双手,喜道:“侯爷你……你终于有了他的消息么?”
    文天籁被芷容抓住双手,心跳加剧,只觉得方芷容双手温软如玉,滑腻异常。他拼命地让自己镇定下来,解释道:“不,我到现在还没有他的确切消息。我……我也只是猜想而已。”
    方芷容好生失望,她放开双手,缓缓道:“想不到你也只是骗我。”眼里泛起一阵轻雾,竟然是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文天籁心中一颤,看见方芷容这样的眼神,他的心都碎了。他颤声道:“不,我没有骗你。虽是我个人揣测,但不中亦不远了。”
    “我一直奇怪,从鄂州到临安不过是三日路程,到江陵更是一日可至。我朝在得知鄂州受袭后,若能当机立断,派使者赶去与贵家修好以及诏回呼延将军,十日内便可完事。既然如此,为何时隔一月有余,贵家少主和呼延将军都音信全无呢?他们当中,不管谁胜谁败,都应赶来鄂州救援啊!即使两军都败在帅英旗手下,也不会没人回来报信吧?况且,倘若帅英旗真的获胜,自不会放过鄂州,必定会带兵前来和神武大军争夺。而神武大军一副专攻鄂州的样子,显然没有受到外敌攻击,否则也不会让大量精壮士兵去挖坑道,背沙包截流的。”
    “是否是我朝犹豫不决,迟迟不肯做决定,以致延误军机呢?纵然如此,但呼延将军是个明白人,分得清轻重。他自会明白保护鄂州和对付贵家少主孰重孰轻。他定会不顾将令,和贵家重修于好,共同对付神武大军的。而此种情况,最是可能发生。”
    文天籁稍微停了一下,望了芷容一眼,见她一副专心致志的样子,心里有一丝喜悦,他接下去道:“可为何他们迟迟不出现呢?盖因他们在苦待时机!战如风军虽则然不多,可战力惊人;我们两军都是步兵,在平原上如何抵挡来去如风的北国精骑?以贵家少主的用兵,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绝不会和北国骑兵硬拼的。”
    “眼下已是三月中旬,雨季不日将至。一旦下雨,路面湿滑固不利于骑兵作战,而弓弦受湿变软、盔甲沾水变重也同样不利于擅长骑射的北国骑兵。而我们步兵却是无碍。依我看来,贵家少主就是要等此良机啊!因而要大雨一下,援兵也就来了。”
    方芷容心中一震,文天籁所言合情合理,这些情况为何自己想不到?记得英州之战时,夏隆基将军的援兵不也在最危急的关头才出现么?其实他们早已来到英州附近埋伏,等待时机接应罢了;还有那时大家都在苦候少主的出现,结果他居然骗过所有人,扮作敌军突然出现,直打了个敌人措手不及。看来,这次也不例外啊!
    一旦想通,方芷容心中一片明朗,她向文天籁深施了一礼,道:“多谢侯爷提醒,方芷容感激不尽。日后还请侯爷多多指教。”
    文天籁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搓搓双手道:“那也没有什么。其实,有事你能找我商量,而我又能帮到你,我心里很高兴。”
    方芷容心中一动,立即转移话题道:“侯爷深夜前来,为何一个随从也不带呢?毕竟还在交兵中,侯爷可要保重。”
    文天籁搔搔头,道:“我听说你要找我,就忘形而来,怎有空带随从呢?何况,平时我也不喜欢有一大堆人跟在身边的。”
    方芷容微微一笑,道:“天色已晚,芷容也累了。侯爷回去的话,请恕芷容不远送了。”
    文天籁好生失望,他知方芷容聪慧之极,尽管对自己的好意并不拒绝,但有意无意间还是小心回避自己。既然现在她已下了逐客令,自己实在不好意思多留。于是文天籁也就告辞而去。
    不料,刚走不远,天空突然下了雨来。雨点不大,但很快就会湿身。文天籁不知怎地,心中自有一股怨气无从发泄,让雨水打在脸上,倒也觉得痛快。
    突然间,身后传来脚步声。这时大街上早已空无一人,文天籁连忙回头一看,却见方芷容打着伞,正急急赶来。文天籁心中一喜,立即迎了上去。却见方芷容对他莞尔一笑,将手中的另外一把伞递给他。
    文天籁接过伞后,却不打开,在雨中静静发呆。方芷容连忙提醒他道:“侯爷,该打伞了。”
    文天籁猛然醒悟,连忙打开伞。却用力过猛,差点把伞撑破。他还想说些什么,却开不了口。方芷容却向他施了万福后,便转身离开。文天籁看着她袅娜娉婷地离开,闻着油纸伞传来淡淡幽香,如幻似真,实在不知此时自己究竟在何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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