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伯与马文才

第101章


所以你也没有理由来兴师问罪。”
    “你抄了我马家上下一百七……”
    “他们都不是那、个、人!”甘林双目充血,声音嘶哑,“现在你好了,萧擎帮你保住了你娘,你夫人,你儿子……山伯也还在你身边!可是我呢?”
    马文才怔忡道,“你还没娶妻?我以为……我以为秦谷望于你不过是……”
    甘林咬牙切齿,喃喃道,“我也以为。”
    “罢了,”马文才叹了一口气,“事已至此,说现在的事罢。你到底来干嘛?”
    “徐兖这边缺兵。年初我在淮水一带巡查,剿了不少土匪海寇,都还押在牢里,山伯说或许可以充军。之前谢玄没兴趣,最近松了口。”
    ”你是人贩子吗?“
    甘林“嘁”了一句,“话不要说得那么难听。”
    “既然都把话说开了,叫人上壶酒来。我们慢慢聊。”
    ……
    三更已过,马文才起身告辞。
    甘林叫住他,双颊微红,言语也大胆了起来,“文才,你娶了英台……山伯也肯的?”
    马文才刚想笑,夜风呼号,莫名地就冷了下来。
    100、
    是年十月还不算冷。
    校场上两万名士兵分为两方演习攻防,谢玄与马文才各自指挥一方。一日缠斗下来,鼓声方止,便又一个个丢盔弃甲——出了太多汗。
    谢玄微有不耐,诸葛侃早看出他的意思,上前劝了几句,方叫来军医,那边马文才早已派人送来姜汤。
    诸葛侃无奈道,“将军,不得不说,这小子是挺厉害的。”
    谢玄心下不悦,面上却是笑着,吩咐下去明日事宜,擦了一把汗准备离场。
    诸葛侃望着他的背影沉思,马文才虽稍显稚嫩,然而其城府、谋略均不可小觑。好在谢家势力根深蒂固,不然……
    谢玄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胜券在握?不愿与区区一个毛孩子计较?还是……他有什么别的打算?
    “玄哥,”马文才却是叫住了他,“喝碗姜汤再走罢。从此处回到城中还要一阵,即便是身体强健,也谨慎着别叫冷热相冲才好。”
    谢玄面上温和,接过一碗喝了,与身边的将士们闲话几句,鼓励了几个新来的,却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马文才半分沉稳半分调侃的神色。
    果然,马文才站一会儿并不离去,沉不住气问道,“山伯呢?”
    “家里。”谢玄微带讥嘲地笑了,“这么大的风,校场又远,你舍得看他受罪?”
    马文才却像是没听出他话中的味道似的,自若道,“他最近很忙?”
    谢玄微微颔首,故意说道,“你若有事找他,直接去就是。”
    马文才被他这副态度惹得有些恼火,粗声道,“他……总说不在。将军慢走。”语毕,自己郁闷地转身离去。
    谢玄不紧不慢地跟在他后方走了几步,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马文才,你干得不错。”
    马文才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佯装欣喜道,“将军谬赞了。”
    “不过你还嫩得很。”
    两人又如此静静地走了一阵,直到校场外的马厩前。
    马文才忍无可忍地转过身,第一次开诚布公道,“谢玄,我承认你的军事才能,也暂且不论我们两家的血海深仇。我非常非常讨厌你对山伯的态度。无论你当初怎么救了他,这些年又照顾得多么无微不至——这些我都很感激——你不能把他当做你的所有物。他不是你的女人,更不是你的狗!”
    谢玄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你是嫉妒。”
    “哈,我不嫉妒。我永远不会像你这样让他看我的脸色,逼他做他不喜欢的事情……更绝对不会用药物控制他把他变成一具行尸走肉!”马文才终于撕破伪装,怒得额角青筋暴起。
    “我没有义务向你解释我们之间的事,”谢玄云淡风轻地上了马,“不过你说你不会?我很怀疑……”
    马文才攥紧了剑鞘。
    “你只是不能而已。”
    刘裕走进马厩时就看见马文才杵在爱马踏雪面前,浑身气压电闪雷鸣。
    “哥,怎么啦?被马踢了?”刘裕也是一身狼狈,唉哟哟地使唤了一阵,“唉,我心情也不好。一起去喝一杯?”
    每次刘裕说“一起去喝一杯”其实都是“你请我喝一杯”。
    刘裕几杯黄酒下肚,满头呆毛都耷拉下来了,眼泪汪汪地郁闷道,“哥,我是不是……特没用啊?”
    马文才一路走来也平静了许多。如果为了谢玄几句话就弄得几天不舒服,他也不是马文才了。不过这笔帐他是记下了。
    “怎么了?又被大兵们欺负了?”
    “黄厉丛那混蛋!他说我说我呗,我无所谓!他妈的他说我师父!说我是我师父的那什么……还说他没种!”刘裕眼睛通红,咣咣地捶起桌子。
    马文才蹙眉,黄厉丛?那个新来的土匪头头?“你打他了?”
    刘裕伏在桌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马文才等了一会儿没下文,疑惑地去拍他的肩,才发现他哭了。
    “喂……裕小子……”马文才讶道,“人家骂几句也没什么,别往心里去。”
    “我打不过他……”刘裕沉重地吸着鼻子,涕泪纵横,“他……我师父……”
    “……”马文才第一次见刘裕这个模样,愣了一会儿,说道,“起来。别哭了。”
    刘裕抬起头手忙脚乱地擦了脸,红着眼睛闷了一杯酒。
    马文才冷冷道,“喝酒有什么用?打不过,就变强好了!”
    刘裕苦笑道,“不行的……我不是这块料。哥,有些人像你,像玄爷,天生就有这胆色,就注定要功成名就的。我不行。我从小就是个……孬种,混混。说白了就是没志气,没种!我……我看见难事就怕了,就是没胆做……我懒!我……”
    “别给你自己贴标签。”马文才夺过他手中的酒壶,认真道,“实话说,谁不怕困难?谁不懒?在比自己强的人面前谁不怕?你要真孬种,你师父辛辛苦苦养你干嘛?你以为我会坐在这里听你吐苦水?”
    刘裕一愣,阴郁道,“谢谢你的安慰。”
    “这不是安慰。”马文才无奈道,“每一个人,在碰到自己真正在乎的东西以外,都没种。你看,平时别人说你什么你都无所谓,一碰到你师父,就算知道是黄厉丛你也上了不是吗?”
    刘裕低下头,“嗯……就被打成这样。”
    “你上去揍他的时候,你怕吗?”
    刘裕沉默了一阵,握紧了拳,“不怕。——他要再这么说我他妈再揍他一次!”
    马文才笑了,摸了摸他的头,“这事我不会帮你。你还小,也还有很大的潜力。等你变强了,自己保护你的师父罢。”
    刘裕“嗯”了一声,有些复杂地望着马文才。
    后世史书不曾记载,也将南宋皇帝刘裕少年的事例美化了许多。
    鲜有人知,这位吊儿郎当的混混,是在后来孙无终为桓玄逼迫至死之后,才一夜长大,脱胎换骨,并在心中埋下了复仇的种子。
    公元404年,刘裕率领北府兵讨伐桓玄,杀桓玄于江陵,迎司马德宗为帝。从此开启了一个东征西讨,一统南方的新时代。
    不过如今依旧是如今,刘裕也还只是一个无名小卒。然而马文才于他的一席话,却使他受用终生。
    “我每日五更会起床练剑,陪我儿子。你若是起得来,我倒可以陪你切磋切磋。”马文才漫不经心地把酒摆回原处,各斟一杯。
    “文才哥,你真的……好强。”刘裕咽了口口水,忽地没头没脑地问道,“先生……是你的那个人吗?”
    马文才莞尔道,“是。他一直都是我的那个人。其实在遇见他之前,大家都说我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不孝子,孽障……”
    刘裕简直吓尿了,“你也有这种时候啊!”
    “嗯,那时候我大哥还在,样样比我好。我又向来厌恶那些玄学清谈,或是阿谀奉承……”马文才神情恍惚地望进虚无的空气,“然后我十三岁那年,遇见了他。他对我说,生不逢时,待价而沽。不喜欢现状的话,就强大到足以改变它罢。”
    “十三岁?我记得先生来到谢家好像五年了。”
    “是了。我们在一起了五年,然后分开了五年……”马文才想起梁山伯近日来的避而不见,不解其意。是自己太热切了让他反感了?不过想起夜深时他偷溜进碧海阁,看他疲倦的睡颜,又安慰自己道他大抵是太累了。
    “十年了啊……你们做过吗?”
    马文才呛了一口,一巴掌盖上他的后脑勺,“咳咳你问什么你!”
    刘裕讪笑道,“好奇嘛……先生那么冷的性子,感觉是死也不会从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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