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冠病毒

第6章


期待一触即发呼天抢地的邂逅,喜欢山崩地裂九死一生的曲折。一旦失去,捶胸顿足。年龄大了才知道,那种经验多和灾难相连。那时的诗作,也像化石了。浮想联翩万千沟壑,脸上依旧拒人千里的冷淡,说:“不错,那是我写的,谢谢你把它剪下来。年少时看到男友有了新欢,故作大度的呻吟。完全不必当真。抱歉,我并不信佛。”
   李元眼看攻心乏术,只得说:“既然这样,我告辞了。分手时,我想送你几样东西。”
   罗纬芝拒绝道:“无功不受禄。谢谢,我不要你的礼物。”
   李元坚持道:“你先看看是什么再说。”说着,他掏出了一些物件,叮当作响,间或有星芒般的闪烁。
   “水晶吗?”罗纬芝喜欢晶莹剔透的东西,从烧瓶到钻石。女人在珠宝面前不容易把持得住。
   “这是保存毒株的装置。”李元摆弄着他的瓶瓶罐罐。
   罗纬芝板起脸说:“我并没有答应你。”
   “我也并没有委托您。如果什么时候,您想起在地狱里种下一朵莲花,我怕您临时找不到花盆。”李元说着,拿着他的家伙,好像有点舍不得。
   罗纬芝边站起来边说:“我何以判断你真的是一名很有前途的化学家,而不是一个……骗子?”
   李元道:“这样吧,我给你一种药,请你一定保存好。即使你不去搜集毒株,你们所要进入的工作地点也相当危险,有可能感染病毒。万一你出现了最初的症状,记得在第一时间服下这些药粉。它就是我研究抗疫药物的初步成果。”说着,他拨拉出一个极小的蓝盖小瓶子,说:“它可以救你。”
   罗纬芝不由得笑起来,说:“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你刚才还说连毒株都没有,现在居然就把能抵抗毒株的解药给我了,这不是天方夜谭吗?!若是你的药这么灵,为什么不贡献出来,让那些被瘟疫折磨得危在旦夕的人转危为安呢?你这药,要么是虚晃一枪吹吹牛,要么就是安慰剂。”她说着,不屑地推了一下那只小瓶,差点把它拱到大理石桌子下边。
   李元的剑眉拧在一起,好像痉挛的毛虫,沉默半晌,说:“不管你怎么认为,请把这只小瓶子收好。需要的时候,只须吃一个黄米大小就足够了。一天之内,最多只能吃两次。记住了,千万不可多吃。”
   罗纬芝看他这样一本正经,不忍再开玩笑,但也实在提不起兴趣,出于礼貌,勉强收起蓝盖小瓶子,说:“谢谢了。但愿我这次一帆风顺不被感染,根本用不上你这个解药。”她看看表,时间实在不早了,必须回家。她伸出手,对李元说:“希望我的不配合,不会影响你的心情。毕竟,我们是在瘟疫时结识的朋友。”
   李元用温和而宽厚的声音说:“希望我们能有机会再见。”顺手把装满瓶瓶罐罐的袋子硬塞给罗纬芝。
   罗纬芝不好意思完全拒绝,只得接下来,敷衍道:“如果我真的栽下莲花,到哪里可以找到你?”
   
                  第16节:你让我窃取花冠病毒株,还说它是莲花(11)
  李元看到一丝希望,说:“我既然今天能找到您,就能继续联系到您。这一点,我虽然不是中情局、克格勃、摩萨德什么的,也做得到。”两人走到了李元的车子前,李元突然说:“我知道你回到家里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罗纬芝说:“是什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呢。”她从窗户已经依稀看到妈妈的身影,心想,一进门妈就要问自己为什么耽搁得这样晚?然后就是吃饭了。
   李元说:“你会在门口的垃圾箱前,把我给你的这些东西扔了。”
   罗纬芝愣了一下,还真让他给说着了。为了不让妈妈担心,她不能带这些东西回家。扔了倒不一定,藏起来是肯定的。被人说中,有点狼狈。罗纬芝只好说:“我肯定会带走,你放心了吧。”
   李元非常严肃地说:“你可以不信我所说的话,但请务必带上这些东西。带上它们并不费事。万一用得着,就有可能造福人类。”
   现在他们站的位置已经很靠近罗纬芝的单元门了,有灯光洒出来,罗纬芝看到李元的身体像一株11月的白桦,干净、笔直,孤独。脸上有种庄严的表情,混合着无奈和期盼,这表情打动了她。
   罗纬芝无声地点点头,算是一个承诺。然后快步走向自己的家。
   “你等一等。”李元又从袋子里掏出一只瓶子。
   “你平常爱吃肉吗?”李元突然问出一个完全不搭界的问题。
   “爱吃。怎么啦?”罗纬芝煞是好奇。
   李元说:“你晚上很可能睡不着,明天就要出征,今天又见到我这样的不速之客。和母亲分别,你会想很多事情。”
   罗纬芝不置可否。她不愿告诉李元,别说今天这种非常时刻,就是普通日子,自己也是经常失眠,辗转反侧,天快亮了,才蒙蒙眬眬迷糊一小会儿。但这种隐私,有什么必要让萍水相逢的人知晓!“那又怎么样?”她说。
   “那请你把这些药粉吃下去。你会睡一个从未有过的好觉。”李元递上瓶子,很肯定地说。
   “真的吗?”罗纬芝甚觉蹊跷,不肯接过。
   李元说:“90%以上的把握。”
   罗纬芝警惕地问:“这不是最新出品的一种安眠药吧?我吃过常用的所有安眠药。”说完后悔,这话泄露了天机。
   李元说:“我向你保证,这不是安眠药。”
   “那更糟糕。会不会是一种毒品?”罗纬芝脱口而出,多疑已成了社会病。
   “这样吧,你看好了啊……”李元说着,从瓶中磕出一些白色粉末,约有半个蚕豆大小,然后一股脑儿倒进嘴巴。没有水漱着下咽,喉结急速上下滚动,呛得直咳嗽,喷出的白色微尘落在他深黑色的西服上,像头皮屑。
   罗纬芝没想到事情闹到这个结局,赶忙说:“你这人怎么气性这样大!像一言不合就一头撞墙的烈性女子。”
   李元扑打着身上的白粉说:“现在你可放心?如果你再说我这是准备好的苦肉计,那我可太冤枉。”
   罗纬芝帮着他拍打,隔着衣服,感觉到了李元紧绷的肌肉。她说:“好啦,我相信你这的确是一种药。不是安眠药,也不是海洛因。行了吧?”
   李元从那只瓶子里倒出一些白粉,用一张纸包裹了,递给罗纬芝。这一次,罗纬芝郑重其事地接了过来。“记住,咱们约定把能帮你睡觉的这种药粉叫1号。刚才那只蓝色小瓶里的,就叫2号。”李元叮嘱。
   楼下有几家彻底地熄了灯,跑了,而且是全家出逃。按说已经走不出燕市了,但和平时期,城市并没有被围得铁桶一般,加上各自施展神通,有人就能沙漏般渗出了燕市。他们赢得了片刻的宁静,但把危险传播到了全国。当然,这是后话了,现在那窗户像被剜去了眼珠的眼眶,黑暗瘆人。
   
                  第17节:总指挥的身体语言是“木乃伊型”(1)
  Chapter2
   总指挥的身体语言是“木乃伊型”
   请想象肝肠寸断是什么样子 特别采访团集合后,抵达燕市抗疫总指挥部。从这一刻开始,采访团成员就不能自由活动了。手机也被统一保管,房间内的电话无法拨打外线,只能内部通话。当然,更不得上网。每个人签字画押签署了保密协议。从一系列安排来看,他们必将涉及普通人无法接触的秘密。秘密是红艳艳的果子,对所有人产生诱惑,罗纬芝暂且把对母亲的挂念放下,全心全意投入这一奇特的使命中。
   指挥部设立在燕市郊区一座阔大的独立庭园中,亭台楼阁古色古香,绿树掩映百花盛开。和想象中的雪白、血污、充满消毒水气味的环境完全不一样。他们被告知要待在这里,直到疫情完全解除。
   据说这里原是古代某位王爷的私宅,因为种种原因,没有资格在城市的核心位置建造宫闱,偏居一隅。不过这也让他放下争权夺利的心机,专心致志地把园子修得美轮美奂。罗纬芝私下觉得住在这里抗击瘟疫,简直是一场豪华型战争。
   特采团当然要与抗疫总指挥袁再春相识。袁再春借口公务繁忙,一拖再拖,直到晚上,才万分冷淡地晤见他们。
   人们称袁再春为“袁总”,意指“抗疫总指挥”,但罗纬芝总想起腰缠万贯的老板。袁再春头发雪白,身材高瘦,穿着浆洗一新的医生工作衣。白衣下摆很短,只到达他笔直长腿膝关节处下一公分,而他又特意不扣上最低的一颗纽扣。这使得他快速走来的时候,衣襟翻飞,像一只雪白的大鹏鸟。
   不论年轻人在其他岗位取得了怎样的话语权,在医生这个行业里,年龄就是质量保证书。罗纬芝感觉到,袁再春对周围的人有一种强大的威慑力。她快速分析了一下,认定这种威慑力,一半来自他犀利无比的眼神,一半来自他雪白的工作服。按说王府内并不直接诊治病人,其他人也都穿着西服或是中式便装,唯有袁再春特立独行,硬咔叽布的西式大翻领白色医生装,显出孤独的傲然。
   见到特采团,袁总淡漠得连手都没有伸出来。“你们到抗疫第一线来,记住,不要和任何人握手。不要握病人的手,也不要握同行的手,我说的是我的同行,就是医生护士们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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