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冠病毒

第2章


其中象征性的含义是——如果各国不采取行动应对气候变化,冰川消失,海平面上升,马尔代夫将被淹没,成为水面下的国家。
   2009年12月4日,24名尼泊尔内阁成员,出席了在世界最高峰珠穆朗玛峰海拔5242米的一处营地上召开的会议。毫无疑问,这是世界上最高的一次内阁会议。内阁成员们搭乘直升机抵达开会地点,身着防风防寒服装,携带氧气面罩开会,旨在呼吁全球关注气候变化对喜马拉雅山脉的影响。
   20NN年3月3日,中国燕市召开市长紧急办公会议,所有与会者头戴特制防疫头盔,听取抗疫指挥部总指挥袁再春的汇报。可怕的瘟疫已在燕市流行扩散,袁再春来自抗疫第一线,很可能携带一种莫名病毒。为了保证燕市指挥机构的绝对安全,必须严加防范,故与会者必须佩戴头盔。
   市长陈宇雄说:“今天要讨论的事情,关系重大。强调一下要高度保密,上不告父母,下不传子女。对所有媒体封锁消息,确保万无一失。”
   头盔们都点了一下。头盔下的面容掩藏在面罩之后,深不可测。面罩发出橡胶般的浓烈苦味,让人窒息。抗疫指挥部总指挥袁再春,一位医生出身的老专家,本市主管教科文卫的副市长,沙哑着嗓子开始汇报。
   一种来历不明的病原体强烈袭击燕市,初步命名为花冠病毒。主要症状是发烧、咳嗽、血痰、腹泻,全身各系统崩溃。罹患人数达数千,死亡病例累计已数百。
   作为燕市的领导机构,这些情况大家都了解。今天召开紧急会议,有什么新情况?
   “3月2日24小时内的死亡人数突破了三位数,达到101人。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如何向人民群众报告?”袁再春问。作为抗疫总指挥,他每天要向媒体通报情况,死亡人数是人们最关心的数字。
   在这之前,基本上都是如实报告的。公众要求透明,各种信息都要求在第一时间发布,燕市各方面基本保持稳定。
   陈宇雄说:“大家的意见?都表态,不许弃权。”
   有一多半的人表示应该如实披露情况。少一半的人表示需要对死亡数字做技术性处理。
   陈宇雄说:“讲清楚一点,什么叫技术性处理?”
   大家都不吭声。袁再春说:“就是瞒报。缩小死亡数目。”他是这一派的积极倡导者。
   陈宇雄说:“讲你的道理。”
   身穿白色医生工作服的袁再春说:“我们现在没有针对花冠病毒的特效药物,靠的是意志和信心。以现有的经验,康复比例较高的人,多属于没心没肺的性格,不知道花冠病毒的厉害,一味盲目乐观。那些所知较多,对此症忧心忡忡的人,病死率甚高。所以,在现阶段,老百姓没必要知道所有的事情。不知道病死率,病后生还的可能性还大一些。我不是隐瞒,也无须隐瞒。我行医一生,知道如何对病人和他们的家属讲话是最好的。也许我说过世界上最多的谎话,但问心无愧。在3月1日,死亡人数还只有35人,仅仅一天之中,以几乎3倍的数目飙升,这就到了瘟疫剧烈蔓延的拐点。医院里报病危的重症感染者俯拾皆是,死亡势不可当。今后死于花冠病毒的数字每日必将破百。若如实发布,一定会给普通民众心理造成极大冲击,恐慌悲观情绪蔓延。到那个时候,我们面临的,就不仅仅是自然界的花冠病毒,还有人心的花冠病毒。燕市或许全盘崩溃。”
   苍老的声音从防疫面罩里发出来,冷峻古怪。
   与会者面面相觑。隔着面罩,看不到彼此的微细表情,但心知肚明。
   
                  第5节:引言(2)
  陈宇雄说:“你的意思是:既然在某些问题上我们无能为力,不如干脆举重若轻地化解掉。让我们把力量放在我们可能有所作为的地方。”
   市长没说自己的意见,但人们都明白了市长的用意。
   然而还是有人反对隐瞒真相。他是市委书记助理,叫辛稻。书记病了,辛稻就隐约代表了书记的意见。“谎报军情,这是何等误国误民的事情!这个责任谁来负?”
   袁再春站起来。其实他不用站起来,每个人面前都有扩音效果精良的麦克风,站起来反倒让他的声音变得遥远,好像是从一个山洞里发出来的。袁再春说:“公众对风险的知觉,是非常复杂的过程。现在情况在不断恶化当中,我们必须采取非常规措施。正是因为要负责任,我们才要有非同寻常的胆略和策略。”
   辛稻也站起来,不知道这是表示和袁再春的势均力敌,还是表示尊敬。他个子很矮,站起来也不像袁再春那样鹤立鸡群。辛稻平静地说:“只怕我们都负不起。我们现在每天面临的是两组数字,负面的消息,它包括患病增加人数,累计发病人数,新增和累计疑似发病人数,新增和累计死亡人数,接受隔离人数,等等。而新增治愈人数和治愈出院总人数,等等,属于正性指标。我们现在是正性指标阙如,涂改美化负性指标。一旦泄露真相,将会极大地摧毁民众对政府的公信力。”
   袁再春冷冷地说:“你以为我愿意说谎吗?当真实比谎言更有害的时候,我们只有选择说谎!如果谁能在说真话的情况下,还能维持民众的必胜心理,我这个总指挥就拱手相送!”
   场上气氛立时紧张起来。千钧一发的时刻,倒霉的抗疫总指挥的帽子,谁愿意戴?为了转移尴尬的气氛,也为了表示对袁再春的支持,民政局长另开辟一个话题道:“火葬场焚化炉超负荷工作,报废了一台。花冠病毒死亡尸体已经开始积压。”
   商业局长紧跟着说:“物资供应储备显著不足。如果遇到大规模的抢购风潮,商店可能空无一物。”
   医药局长说:“药品紧缺。”他苦笑了一下,说:“就是有药,对这种新型病毒也没有多少效果。不过,有药总比没药好,哪怕是安慰剂,也让人存有希望。”
   经济负责人说:“今年第一季度GDP下滑已成事实。”
   只有公安部门的报告还不错:“也许是怕传染,小偷都回老家了,罪犯们深居简出,犯罪率下降。”
   等大家都说完了,袁再春再次发言:“如果历史需要有谁来负责的话,那么所有的责任我一人承担。瞒报死亡人数,是我一个人做主的。”
   陈宇雄不置可否,只是强调说:“我刚才已经讲过了保密的重要性。从现在开始,对外发布有关花冠病毒的信息,由袁总指挥一人负全责。全市一张嘴,其他人不要越俎代庖。”
   这一天,燕市抗疫指挥部对外正式发布:本市3月2日死于花冠病毒感染的人数是25人,比前一日减少了10人。
   百姓们奔走相告,士气大振,终于看到了战胜瘟疫的曙光。
   
                  第6节:你让我窃取花冠病毒株,还说它是莲花(1)
  Chapter1
   你让我窃取花冠病毒株,还说它是莲花 你是谁?中情局?克格勃?抑或摩萨德?
   罗纬芝抱着双肘,站在窗前,目光茫然地看着初春的城市。
   救护车扯着裂帛般的鸣笛飞驰而过,所向披靡。其实是虚张声势,根本没有必要。街上空无一人,商铺大门紧闭,食坊没有一点热乎气,既没有食客,也没有厨师。只有盛开的花朵和甜美的香气依然开放与游荡,生机盎然地装点着冷寂的城市。在这春光明媚的日子里,所有的人都选择龟缩在家里,此刻封闭自己是最大的安全。
   电话铃响了。
   罗纬芝吓了一跳。人在漫无边际遐想的时候,好似沉睡。
   “你好。”她拿起电话,机械地应答。
   “你好。罗纬芝吗?我是文艺家协会。”对方是个女子,恳切地说。
   “哦,你们还在上班?”罗纬芝惊诧。瘟疫期间,除了那些为了维持国计民生必得坚持的部门仍在勉力运转,其他单位都处于半瘫痪状态。艺术家协会似乎不在重要机构之列吧?看来这个协会要么是极端敬业冒死上班,要么就是另有使命。
   “在上班,但不是在班上,而是在家里。我是秘书蓝晚翠,有要事相商,不知道是否打扰?”对方声音甜美。
   百无聊赖啊,有人来打扰,也是意外刺激。
   “欢迎蓝秘书。瘟疫这样严重,你们还能做什么事儿呢?”
   “听说它叫‘花冠病毒’。挺好听的名字,没想到这么残酷!死了这么多人,既没有特效药,也找不到传播途径。这样下去,事态也许会失控的。”蓝秘书回应。
   两人议论了一会儿花冠病毒,都知道自己所说的,对方也明白。人们能获得信息的渠道,都来自抗疫发言人的讲话。不过,除此以外,还能谈论什么呢?传播那些似是而非的谣言?比如喝酱油可以防病,街上的酱油早就抢光了。想到这里,罗纬芝苦笑了一下,说:“我们家没抢到酱油,刚好常用的老抽也使光了,现在顿顿吃的菜容颜寡淡,好像久病不愈的结核脸一样毫无颜色。”
   蓝晚翠叹道:“罗作家不愧有医学背景,一下子就联想到了肺结核。”
   罗纬芝纠正说:“不是肺结核。肺结核因为毒素的影响,脸蛋会有病态的红晕。我说的是其他的结核,比如骨或是子宫什么的。后者就是干血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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