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上狂烟

        翻看着亦赤送来的名单，伊悕决定挑拣最容易得手的人下手。要说她自打进宫之后便是过上了养尊处优般的生活，许久没有外出领命任务，如今许是身手也跟着退步了许多，索性选些没有挑战性的，权当是练手了。
    挑挑拣拣终于拣出一个肥的流油的歼商。
    这人原是伊悕认识的，还记得年少时跟随柳云卿曾经拜访过此人——城中吴员外。
    那一年寒冬，柳云卿带着伊悕前去吴员外府上拜访。本是市井小商人一个，怎么就得宰相大人亲自拜访，若是没有两把刷子也不至于让柳云卿至此。
    原是吴员外家祖上传下来的产业竟是供应侍卫们甲胄的老字号。长久混迹于青阳武将之中的吴员外也算得上在朝中都是鼎鼎大名之人。青阳帝都十有**的侍卫都是穿戴他家生产的甲胄。
    可见吴员外在帝都之中的本事。
    那一年柳云卿手中兵力粮草吃紧，便是将注意打在了青阳的军士上。可是朝中武将们，忠心耿耿的瞧不起他；习惯于阿谀奉承者又是惧怕他。一时间在得知柳云卿想要借粮草，可谓是个个儿都躲着他走。
    就是这样，柳云卿只能前去摆脱帝都的吴员外，想让他为他引荐几名将军。
    谁知在见到这吴员外后，吴员外很是欢快的答应了去。只是代价便是用柳云卿身边的墨衣交换。原来，早前墨衣陪同柳云卿来过一次，就被这吴员外看上了去。一直念念不忘，直至这会儿才将此作为了条件。
    先不说墨衣对身为凡人的吴员外抱有怎样的想法。单说这吴员外，已是五十岁的高龄，身边也是妻妾成群。肥头大耳一身肥膘，仿佛挤一挤就能流油一般。柳云卿一听他的要求，便是立马断然拒绝。
    仗着柳云卿有求于他，吴员外语气也是强硬。没有墨衣姑娘就别想用他分毫，柳云卿一气之下反手就折断了他的一条胳膊，自此这二人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时过今日才算在一连串名单中见到吴员外的名字，伊悕倒是觉得纳闷。
    吴员外自从与柳云卿结下梁子后便是处处纠集人脉与他作对，按照柳云卿眼中不揉沙子的性子早该除掉这肥头大耳朵的歼商了，为何迟迟不肯动手？所以纵使多么容易下手，伊悕也不会掉以轻心。
    夜已深沉，伊悕换上一身夜行衣，将脸蒙的严严实实准备出门去。却是刚走出屋门就被人叫住：“主子这是打算自己去？”弥千声音中说不出的酸溜溜。
    “我一个人就够了。”实则不愿让弥千也置身险境。
    “您敢说您这不是小瞧我？”弥千反过来将了伊悕一军，别以为她心里想什么他不知道。
    “弥千公子，亦赤也会紧随伊悕姑娘而去的，您还是放心吧。您并非我刺客冢之人，去了怕是多有不便。”突然间亦赤不知从哪里冒出来。
    弥千听了亦赤的话心里咂舌，啧啧啧，说的这么直白这么快就将他划出去了。还真是有他的。
    “亦赤说的是，弥千好好等着就是，我很快就回来。”仿佛哄着吵闹着非要随母亲同去的小孩一般，伊悕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温和。
    “弥千说的是什么是？他哪里会保护你？他之所以会跟着你，无非就是受了他主子之命监视您就是了。您竟是毫无觉察。”弥千一听他二人一唱一和的就是为了阻拦他，也很是气恼。竟是把心中所想的说了出来。
    见弥千说的这么直白亦赤竟是无力反驳，只能红了脸尴尬的瞥向一旁看向别处。
    究竟怎么回事儿伊悕岂会不知道，弥千太过没脑筋将话都说出来，不禁亦赤尴尬伊悕也会尴尬。就好像弥千说的这些她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仿佛她还像个不谙世事没长大的小傻子一般。
    “住嘴！我还没走呢！你们南不成要在这里打上一架才会甘休？！”伊悕严厉制止这俩人的对话，尤其是想堵住弥千的嘴！
    “哼！不识好歹！”弥千见伊悕竟是向出言相劝的他发火，心里也是窝火，这才赌气负气而去。
    “伊悕姑娘，弥千公子走了，不要紧吗？”弥千生气离去，亦赤也有些不自然，毕竟他是伊悕主仆二人反目的关键。
    “没事，不管他，我们走！”说罢伊悕便是在头里带路，赶紧离开相府。趁着夜黑风高做掩护向吴员外府而去。
    亦赤紧跟身后，弥千说的没错，他跟随伊悕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监视她。生怕她会借由出任务的时候私自落逃，亦赤便是眼睛也一眨不眨的紧紧盯着她。只有迫于无奈或是紧要关头，亦赤才会出手相救。
    前面就是吴员外的府邸，伊悕倒是没有急于硬闯进去，而是在这深宅大院的外面来回转了几圈，认真的排查了下周遭环境。而后，才是在院落的一侧外，一颗高高的古槐上落了脚。
    “伊悕姑娘，和不进去？”见伊悕在外耽搁了不少时间，亦赤这才低声询问。
    “嘘......”伊悕做出噤声的手势，示意亦赤安静，接着沉声道：“有埋伏。”说着便轻身跃下古槐来到宅院的墙根下，拾起墙根边儿的石头扔了进去。
    这一仍石头不好，吴府之中顿时响起一声：“有刺客！”紧接着就是火光四射，府内侍卫鱼贯而来，来到“出事地点”。霎时间整个吴府便是灯火通明犹如白昼。而这时的伊悕早已不在原地逃之夭夭了去。
    伊悕与亦赤汇合，便做眼神交流仿佛在说：“你看到了吧。”
    “接下来怎么办？”亦赤钦佩的问道。
    “等着，不要打草惊蛇。听我指挥。”接着又是对身后带来的刺客们做了噤声的手势。
    伊悕耐心的等待，究竟等的是什么？不就是这场夜宴的主角吗？
    耐心的等待终于有了回报。吴府的侍卫们搜了良久都没有找到所谓的刺客，便是警报解除，只当是什么野猫野狗的弄翻了地上的物件。如此一来一直深深躲藏着的吴员外也带着妻妾从类似地窖一样的地方爬了上来。
    可算被她找到了。
    “你们去这宅子的反方向，如同我方才做的那般，只要将侍卫们引过去即可，不可硬上。”伊悕吩咐身后的两个刺客道。
    “你们亦是，去后门哪儿。”伊悕继续吩咐着刺客们。
    “是！”刺客们如暗影一般迅速不见了身影。
    亦赤这才算是明白过来，原来伊悕这是想要声东击西，好一个调虎离山之计。不多时，果不如伊悕所料，吴府里面可以说是乱成了一锅粥。
    “你们去看看怎么了！拿活的！”惊得个吴员外声音都颤颤巍巍的了。接着又听他嚷嚷道：“后门！后门又怎么了？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去看看！”说着自己便是躲进了剩下的侍卫们中间，寻求保护。
    贪生怕死的歼商，此时伊悕脑海之中只有这么一句话。
    “上吧！这点儿人够我们对付的了。”说着伊悕便从茂密的古槐上飞身下来，直冲吴员外而去。
    亦赤跟在伊悕身后，本是依柳云卿的话不能帮忙。却是不知为什么在听到伊悕的命令后鬼使神差的跟在她的身后挥舞起了手中的利刃。这怕就是伊悕与生俱来的号召力吧，亦赤只能这么想。
    按照伊悕的方法，已经将吴员外身边三分之二的人马调离。此行他们可谓是如鱼得水毫不费力气，伊悕在前面撒着毒粉，亦赤跟在后面补刀，两个人配合的好不默契。
    “好，好，好汉饶命！”吴员外身边不多久便一个人都没有了，只有吓破了胆的妻妾们还依偎在他的身旁，这会儿也是跪地瘫坐苦苦哀求。
    “嗯，成全你。”伊悕话音刚落便是引起尖叫、惨叫连连。仿佛不是伊悕做的一般，只听她淡淡的道：“去了地府，就再也不会丧命了。”
    伊悕的言谈举止，有时与柳云卿竟是如出一辙，也是让亦赤惊出一身冷汗。这样的女子，凶狠、无谓、无情，却也是坚强，若是没有主子困住，定是人中龙凤，怎会甘心为他人所用。
    一个心境与主子不想上下的女子......
    突然伊悕转身对一旁还瞪大了眼睛的亦赤说：“用不用将尸首带回去？要不要带回去验个身什么的？”伊悕倒是觉得自己问的理所当然。
    “额......不用不用，既然亦赤已经跟着伊悕姑娘来此，就省却了这些麻烦。”亦赤连连说不用，这女子还真是绝情，尸首也敢往回搬。见方才支出去的手下们回来，亦赤赶紧提议道：“事情已经完成，伊悕姑娘，我们也该打道回府了。”
    “嗯。走吧。”瞥了一眼这或是晕厥或是哭泣或是呆愣的吴员外妻妾们，伊悕微微皱了皱眉毛，心中默默道：你们也别埋怨我，吴员外若是有名在，琅琊就会没命，柳云卿不留闲人，她最是清楚！
    踏着月色，伊悕第一次出任务，如月在辰时之前赶回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