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上狂烟

        翌日一早伊悕就在弥千聒噪的轰炸下早早的起了身。弥千带了大批宫女儿手持托盘为伊悕梳妆。这阵仗，都要赶上伊悕出嫁当天了。
    “我才不要穿这劳什子宫装呢，里三层外三层的繁琐死。”眼瞧着两个宫女展开她的凤袍要为伊悕更衣，伊悕不乐意了起来。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伊悕该是穿戴整齐了才是。”弥千也不顾伊悕不乐意，便是从宫女手中接过凤袍，亲自温柔的为伊悕披上。
    这人儿平日里教训起沐璟秋一套一套的，轮到自己便是如此不拘小节。弥千连连轻笑摇头：“您今日是第一天上朝，百官反对之声定是呼啸而来，哪怕这身衣裳，也能起到个震慑的作用不是么？皇后就该有皇后的威仪，不是为了别人好看，而是为了你自己。”弥千苦口婆心。
    皇后的威仪？
    伸出手臂，任弥千为自己更衣：“说的对呢，为了自己人前不会气短势低。本宫穿。”
    身旁的小宫女儿们在二人你来我往的对话中才算是听明白了主子这一大早的是要去哪里。纷纷对伊悕露出了崇敬的神情，原来女孩子也可以像主子这般威风的。
    这身行头繁复华贵，就是因为穿起来太麻烦，入宫后的伊悕几乎都没有碰过它。只是外人不知道的是，就算是最不常穿的凤袍宫装也被伊悕改造成了藏毒纳药的百宝箱。
    换好行头后的伊悕整个人端庄而威严，与平日大相径庭：“你们都出去吧。”将一干宫女支退，伊悕便从柜子里翻出个匣子。打开来，悉数是她研制的要人命的玩意，一件件的藏在身上，这才安心的迈出了门槛。
    见伊悕出来，弥千便是尖着嗓子喊道：“凤驾起。”
    上了凤辇，伊悕忍不住打趣儿道：“还真是像那么回事儿了，弥公公。”
    大庭广众之下，弥千又不好发作。只能任伊悕瞧着他脸儿都憋红了去。
    一行人的阵仗浩大，不禁彰显了青阳王朝皇后的威仪，更彰显了这个富可敌国的女子的财力。多少用的，使的，都是琅琊从外面精挑细选回来，宫里人见都没见过的。珠光宝气一身，连带着身边的宫人都要比其他宫中的豪气些。
    一路上引得前来上朝的百官也好，宫人也罢纷纷侧目，不知皇后娘娘今儿是要做什么去。
    说来也是奇怪，平日里都是文武百官先行上颠等候陛下早朝。今日却是反过来了，大家都被挡在殿外以作等待。不知陛下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来到大殿外，伊悕并没有从百官云集的正门进去，而是挑了个人烟稀少的侧门。初次上殿早朝的她思来想去还是不要过于招摇才是。好在来的时候扫了一眼前面儿，柳云卿还没来。真是想见见他见到自己同他一起上殿议事时的表情。
    沐璟秋承诺她的也在一步步的兑现。相对的，也是轮到她为沐璟秋出谋划策相辅相佐了。
    来到殿中，却是瞧见只有沐璟秋一人在此等候她多时。看着与他龙翼持平的地方放了一张不亚于龙椅般金光灿灿的凤椅。唯一不同的就是凤椅的前面一串珠帘，便是将她与大殿中的百官隔开了去。
    看在伊悕眼中，颇有些当年西太后慈禧垂帘听政的感觉。
    “臣妾见过陛下。”说罢，伊悕行过礼在沐璟秋的示意下款款落座。弥千便与老总管一样，立于自己主子的身边，脸上掩盖不住的骄傲。
    “这回总算是君无戏言了吧？”沐璟秋见伊悕坐下，心中欢喜，笑道。
    “倒是显得臣妾动作慢了些。”伊悕不甘示弱，二人你来我往开起了玩笑。
    在旁人看来，陛下皇后，这两人的感情该是多么的如胶似漆。
    既然伊悕已经来了，沐璟秋便吩咐召唤众臣上殿早朝。
    老总管年事已高，拖着颤颤巍巍的苍老颤音儿扯着嗓子喊道：“上朝……”
    文武百官闻声，位列两侧鱼贯而入。这一进殿行礼，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的不知所措。当众人面面相窥交头接耳议论这事儿时，只有柳云卿一个人瞠目怒张死命的狠狠盯着珠帘后的柳伊悕不放！
    好呀，伊悕，终于在宫中除了自己找到了靠山，爬到了这般地步！算你本事！
    柳云卿依旧立在一旁不做声，也不表态更不与身边大臣们有所交流。冷眼望着大殿上的一切。知道众人闻见陛下轻咳，才算恍然大悟，纷纷跪拜齐声问安。其中齐忠国为首的保皇一派最为不情愿。这群跟着圣上出生入死且又学识渊博的人，自尊比性命都重要。
    要他们跪拜一个女子，谁人愿意！
    见众臣已是妥协，柳云卿这才跟着象征性的抱了抱拳，躬身作揖。
    “众爱卿平身。”对于柳伊悕的到来，沐璟秋也不做解释，只如寻常一般开始了他每日必行的课程——早朝。
    早朝期间，大臣们一个两个的不住的偷瞄珠帘后的皇后娘娘，而后躲在人堆中窃窃私语起来。
    虽然看不清娘娘今日在座是个怎样的神情，只隐约得见的端庄身形霸气凤袍也让他们不得不受震慑。娘娘入宫之前就是青阳的瑰宝，都说陛下得了娘娘便坐稳了天下，如今想来在朝堂上见到皇后娘娘，也不是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
    娘娘出自柳相府，可是为什么如今这般威风柳相大人却是一点儿也不高兴？反倒怒气冲天了起来？一人终是忍不住疑问，问起了身边之人。
    “嘁，这俩人看似一家子，其实早就闹掰。上回柳相不顾皇后在宫中的地位是否稳固就大肆送美人进宫，还不闹掰？”自由好事之徒忍不住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讲给别人听，就好似知道的越多越受人尊敬一般，边说边是洋洋得意。
    “可不是嘛，娘娘其实不用靠柳相也能混出个风生水起。这些年四处行医，早已经聚敛了大笔财富，不然上回哪里会有人给她送嫁妆？怕是这都是娘娘进宫前自己攒下的呢。”有幸见识过那般阵势的大臣，也悄悄说道。
    “依下官看，这俩人怕是早就到了不共戴天的地步了吧，瞧瞧柳相大人的脸色，都快赶上东街李老大家的素馅烧饼了。啧啧啧。”又是一人凑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说到这还不住的咋舌偷笑。
    说者无心听者有心，周遭本是中立的大臣们这下终于下定决定选好了阵营。看来这佞相大势已去，邪不压正，陛下总算有了重见天日不再受压抑的一天了！
    殿前是迂腐老臣滔滔不绝谄媚歌颂皇帝的丰功伟绩，本就听得冷笑的柳云卿耳力甚好，又怎么会听不见后面之人叽叽喳喳个不停。心中烦躁，一股焦躁的热气上涌，竟是不顾朝堂之上还未读完颂词的老臣没说完便插言道：“这是朝堂，不是市井茶馆，要闲聊还麻烦诸位大臣私下里解决。”硬生生的打断了别人的话。
    这佞相怕是气急败坏了吧？既然知道这是朝堂，人家还没说完呢怎么能出言打断！众臣如今反倒是一点儿都不再害怕他柳云卿了！
    向来不是孤军一人的柳云卿使了个颜色给一旁的西疆都督，这西疆都督手握西疆兵权，虽不如齐忠国多，却是说话也有分量。是柳云卿每年大把大把银子豢养的看门狗。
    接收到示意的西疆都督上前一步：“启禀陛下，臣有本要奏。”不等先前歌功颂德的老臣接上颂词，西疆都督便是插言道。
    武将主动参奏，非同小可，怕是西疆不太平？沐璟秋赶紧道：“准！”
    “启奏陛下，西疆近些日子常有风岚盗贼在边境徘徊。已经殃及不少往来商旅，经探查此乃皑城与风岚相交的荒山流窜山贼，人数众多已达千人之多。”西疆都督道。
    哪怕是小小盗贼霍乱之事，摆上朝堂来，也要让沐璟秋平添心事。听得柳云卿是好不惬意。
    “真是猖狂！”闻言沐璟秋勃然大怒，而后，却是没有而后了。
    沐璟秋话音落，等不到第二句的伊悕已然明白，这垂帘听政不是白听的。深知柳云卿与西疆都督的关系，便是明白他们这是混淆视听打算将军饷往西疆调。只可惜柳云卿这么聪明之人也是用了个傻子。
    仅凭一千好几的盗贼犯不着派兵，更不需大批军饷，西江都督有勇无谋说起话来也像过家家。这不，柳云卿在听闻西疆都督的言辞后险些气的冒烟！真是废物，一个劲儿不住的翻白眼儿！
    既然陛下在等她出谋划策，伊悕便不掖着藏着了：“西江都督。”
    没想到是皇后娘娘叫他，殿上霎时安静了起来。
    “末将在！”怎么会是娘娘，西江都督忍不住望了一旁的柳相。摸不透柳相大人现在对娘娘是护是攻，西江都督心虚不已。
    “既然是风岚的盗贼，就留给风岚王朝铲除去吧。想必与我们想比，风岚更是被这群盗贼骚扰的苦不堪言。”柳伊悕轻声说道，温和如清泉潺潺的话语声流淌了整个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