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下的眼泪

其实，我很讨厌现在的自己。总是一个人没完没了的哭，不吃饭、不起床，发霉了一般的赖在床上。不愿意听到任何声音，还会莫名其妙的发脾气。
    快20岁的人了，叛逆期早就过去了吧……
    咚咚咚——
    “姐，我可以进去吗。”爱儿？啊呀，这幅鬼样子不能让爱儿看到！拿手背抹掉眼泪，揪起睡衣擦了擦鼻涕……使劲搓了几下脸，用力的睁大眼睛。好辛苦……我光着脚跳下床去开门。
    “爱儿小宝贝这么想念亲爱的姐姐我吗？啊哈哈……”
    “无聊至极……突然不想和你说什么了。”爱儿像猫咪一样的杏仁眼透出了深深的无奈。我就这么招人烦吗？重创……
    “我会严肃起来的，你要说什么啦~”我硬拉着她坐到床上，一脸谄媚的看着她。她也盯了我老半天，然后轻轻的叹了口气。“学校有打电话来跟舅舅道歉。还有，请你回去上课。只要你回去，主任会当着全校师生的面给你道歉。”
    “哦。”有意义吗？如果没有泷飞，谁会肯这么做？错的，只有学生罢了。我需要这种表面上的道歉吗？我没那么无聊吧。
    “你、会回来的吧。”这么期待吗？爱儿、还是很需要我的呀！
    “恩。你去转告学校，明天我回去上课，道歉那种事、就不必了。”
    “好，我去打电话。”
    硬撑着去上课，强迫自己微笑，却比哭、都难看。柏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忍不住打电话过去都是关机。我不能联系他爸爸，我没有办法让自己去问一些会让人难过的事情……
    时间过得很缓慢，像是用一把生锈的刀，一片片割去我身上的肉，避过血管，不会死亡，只有疼痛。
    周末照旧看店，但我的存在的意义、不过是让店里多了件摆设。
    “老板，杰卡师傅特意给您做的巧克力蛋糕，吃些甜品或许会令心情好些。”
    “帮我谢谢他。放那里吧，我会吃的。”
    甜品会让人兴奋，吃了这些，心情真的会变好吗？我拿起叉子，轻轻刮下些巧克力，含了好久，居然一点味道都没有。或许是吃得太少了吧，我大口大口的吃着，却仍是尝不出任何味道。我颓然的倒在桌子上，目光呆滞的看向窗外。阳光明明就很充足，可为什么丝毫、都照不到我？
    “你该不会、是快死了吧？”
    我依旧倒在桌子上，确实和快死了一样。明知道泷飞已经坐到我的对面，但我不敢抬头，因为四目相对，我所能看见的，只有他绝望的双眼。其实他很少作出什么表情，但只要接触到他的目光，就可以非常容易的感受到悲伤，一种见到就会让人感到疼痛的悲伤。
    对不起，我的眼泪，流给柏一个人、就够了。
    拜托，别让我见到你的眼睛……拜托。
    “你也许，会死在小柏前面。不介意吗？”
    我也许、会死在，柏前面？是啊……我撑不下去了、我几乎快撑不下去了！我连呼吸都觉得很无力，闭上双眼也一样能见到死神的脸庞……或许是真的，在柏的手术之前，我就已经败给恐惧了。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泪水无声的流下，顺着眼角滴在台布上，然后晕开一大片。
    “我感觉自己……像是被拍死在玻璃窗上的苍蝇一样……身体变了形，肠子也流了出来，明明就应该是死了的，可残破的躯体却偏偏还有知觉，隔着玻璃、还感受得到太阳的炙热……其实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在支撑自己，只是不想就这样死去……还想继续贪婪的、吸收着阳光的温暖，直至、被人抹去……”
    “原来、真正能够重伤你的词语，只有你自己才说得出。”
    “是啊……一直以来，我所受的伤害，都是拜自己所赐。”
    “你的伪装，已经碎了呢。”
    脸贴着的台布已经湿透。我在做什么？难道这么多天的我一直都是毫无戒备的出现在人前？难道我、想用脆弱的身体和所有攻击抗衡吗？没有伪装的我可以勉强去应付向我投来的箭矢，但却无法抵挡那些威胁到柏的伤害……看看我现在不堪一击的样子，像只战败的丧家犬一般，不仅得不到怜悯，反而更让人厌恶。
    我怎么可能，为了逃避恐惧，而把自己、亲手奉献给死神呢？
    摸索着抽出玻璃杯里插着的手绢，轻轻的擦干眼角的泪水。望着窗外的太阳，视线一点点集中，阳光终于刺眼了。我眯着眼睛，淡淡的微笑。慢慢抬起头，对上泷飞的双眼。
    “你说错了，”抬起右手，贴在脸上，“随时都可以再重新戴上。我的面具不会碎，因为她、就是我啊。”
    “别勉强自己，否则我会后悔说刚刚那些话。因为我宁肯你悲痛的死去，也不想看见你强颜欢笑。”
    “你不说破，没人知道我是强颜欢笑。我绝对不能先死，因为还有很重要的约定没有兑现。”
    “金娇娇，我突然觉得，你还是马上死了比较好！”
    好、好可怕的表情……他，有咬牙吗？为什么好像听见咯吱、咯吱的声音？还有他发黑的脸和泛着凶光的眼神……我刚刚才重拾想努力活下去的信心，别……
    “飞、飞……有话好说，不要使用暴力好吗？我、我还是爱着您的啊！”
    “少废话……你今天、非死不可……”
    “飞……泷飞大人……不要将深爱着您的我赐死好吗？我错了啊！”他要站起来了！他要站起来了！站起来之后就会向我扑过来吧？然后把我打倒在地，再狠狠的踢出门外……不管是哪一步骤，都是让我非常丢脸的动作，我不要……啊呀！已经站起来了吗？
    “想活下来吗？”他居高临下的瞪着我，虽然语气无比愤怒，但为了活下来，我只好拼命点头。咦？他笑了，他居然在笑……什么意思？要安乐死我吗？神啊，他还是揍我吧！！
    他弯下腰，怜爱的拍了拍我的头。
    “我给你机会，明天开始，陪我一起去录节目。”
    “还是让我死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