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跳梁

说起拜这颗老槐树当葆葆，那都是我很小的事情了。
    记得那是我读小学二年级时，我作业没有做完，趁着我妈妈不在，就挽起裤脚儿，提着一个小水桶溜出去玩。
    那时候我家里养了一只花母猫，那只花母猫怀了小猫崽子。我特别的宠它，就常跑到外面的小沟渠里捉点小鱼什么的给它补身子。刚好那天我就听到伙伴儿说，坟山那片的一个小池塘里就有许多小鱼。我一听就乐了，高兴的顾不上什么就提着我‘打猎’的小桶就跑了出去。
    出去的路上就要经过慈云寺，还没有走近了些，就可以看到那寺庙里的老槐树苍苍茫茫的枝桠都冒出了房顶，伸出墙外。
    "老槐啊，那些人从来都不踏进我这庙里半步。我为什么又要去提醒那人？’当我刚走到寺庙的墙角底下，我就听到那大耳和尚的说话声。
    没有人回应，他像是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听语气又像正在和谁谈的火热。
    我兜不住自己好奇的心里，俯着耳朵仔屏声留意着墙内的响动。
    "好吧老槐，一会儿我就帮你提醒他。"
    "咦，今天就奇怪了，你平时不是都不管这些的么？"
    ......
    老槐？
    听到这个称谓，我在心里琢磨着。难道是大耳和尚又在和那颗老槐树讲话。
    以前就常听村里的人说了。
    那大耳和尚平日里就一直神神叨叨的，经常就有人路过寺庙时，就看到他对着那个颗老槐树聊天，唱歌，吃饭......人们都说他估计是一个人住的憋疯了，才变成那样。
    但我心里却认为，大耳和尚可能太孤独了，所以对着那颗大树讲倾诉。
    这就是为什么一直没有人会主动到他庙里面去。就连平日里一些家长都会告诉自己的孩子，平时过路时，尽量不要从那里路过。
    但妈妈和外婆并没有吩咐过我不要从那庙前路过，所以我经常在那大耳和尚的门前走过好几年。也没见过他叫我进去坐坐什么的。
    “咦，怎么没有声音了？”这时里面的声音突然没有了。
    “喂！”正当我心里满是疑惑，我再次将搁在墙上的耳朵又贴紧了些。突然背后响起一道声音，吓得我手里的小‘咚’的一下砸在地上。
    当我抚着还在发颤的胸口回过头来，看清那人时，顿时让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喂，小孩儿。你今天下午最好不要去龙凤坡哪边去捉鱼。”只见那大耳朵和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了我的身后，眯着一对水貂般的眼睛扫视着我。
    “你......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哪里的？”我说话开始有些结巴起来。
    明显我有些惊愕他的速度，先前他不是还在院子里和那颗老槐树谈话么？怎么一下子就窜到了我的身后来。
    还有，话说这个龙凤坡就是我前面说的坟山，坟山是我们对它的俗称，其实它还有个好听文雅的名字则就叫龙凤坡。
    “是老槐说的，它知道你今天要去。所以它让我在看到你的时候，顺便再提前来告诉你一声。”大耳朵和尚将双手抱在胸前，斜斜的靠在墙边，样子随意的不像一个出家修形的人。
    “你是说，是你庙里的那颗老槐树告诉我的？”我明显惊愕的有些不敢相信他。
    “恩。”大耳朵和尚环绕抱着手站直了些身子“反正它是怎么让我转告你的，你实在要去，也随你。”说完便甩着他那件长袍袖子转身离去。
    只留下我在呆呆的站在墙根下对着那根老槐树的发傻。看着它的枝桠，茂盛扭曲的伸向四周天空。
    心里突然想起曾在老人们那里饭后聊天讲过的关于槐树的一段话来。
    则就是我先前提到过的那句槐树是五阴之木中最具代表性的，只看名字就懂其义，一个“木”一个“鬼”便是木中有鬼的意思。
    这样说来的话，那......大耳朵和尚一直到底是跟已经成了精的老槐树讲话，还是和住在里面的鬼精讲话？
    再次拿起头来看了看那些扭曲伸出墙外的老槐树枝，突然越发的觉得诡异起来，像极了“长寿卷”里面上画的十八层地狱中饿鬼道里，正浸泡在血池里的饿鬼们向上讨要吃食的怪手。
    想到这些，我哪敢还在这里停留？吓得我赶紧提起我的小桶，撒了欢的逃跑。
    一下午的时间，我就在溪里捞了整整一小桶的小鱼。
    可能是大家在一起玩的很高兴，以至于忘了时间。
    “哇，都七点了我们也赶快收拾好了回去吧。”梁博文掏出他老爸给他买的那块宝贝潜水表来一看，时间不早了。赶忙将自已所有的东西提好。
    “那......我们走那条路回去更近些？”平时最怕他老爹的狗蛋有些为难的发问了。“都一下这么晚了，待会儿回去我铁定会被我老爸暴搓一顿，我得赶在我老爸给吴婶她们打完灶台之前回来。”
    狗蛋他老爹是个泥瓦匠，典型的声大气粗，脾气暴躁型。平时管里狗娃是出了名的粗暴苛刻。
    尤其是到了两人如今的这个年纪。一个是越想跑出去“自由放纵”，一个是越想“管束控制”。
    就成了典型的青春期遇上更年期。
    所以后来也不难见到他老爹，当看着那小子那点不顺烦心时，就会时不时的爆发一下“查克拉”，将他整人提起来胖揍一顿。
    就昨狗娃被他老爹胖揍的事情，大家都清清粗粗。光是狗蛋那杀猪似的哭喊声，至少都能逆风十里。
    “走龙凤坡哪里吧，只有那最近，直径小路抄过去再走不远就到我家后门咯！”我们几人中，胆子一向最大的熊胖子说。
    “可是......”身体瘦弱的杨守成懦懦的建议道：“常听大人们说哪里不是小孩子该去的地方，我看我们还是走其它的路吧。”
    “就是，我看我们还是别走那里吧，找其它的近路也一样能回去。”我突然想起了前面大耳朵和尚叮嘱我的话。
    “哈哈，你们怕什么啊！简直是两个胆小鬼！如果你们怕的话，我保护你们！”熊胖子一脸轻蔑的嘲笑着我们：“我老爸可是杀猪的！都说杀猪匠的煞气重！鬼怪最怕煞气。”
    熊胖子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自豪的拍着胸口说：“我虽没有杀过猪，但一生下来就吃猪肉，喝猪血......有时候还帮我老爸亲刀实砍的撂倒过几个猪仔！自小就在那种环境下，也有一定的煞气。所以有我在，你们还怕什么啊！”
    伙伴们见他一脸的自豪，都赞同的点点头跟在身后。
    “反正我是不会走那里的，至少听大人的话是没错的。”我历来就不是很见待熊胖子，总认为有时候他经常以势欺人。其实大多小伙伴之所以愿意听他的，都是畏惧他那双有力的拳头。
    但我时常就爱跟他对着干。我也是他唯一不敢动手的人，到底是因为他怕我的祖祖。
    “呵呵，就你那点小胆量，以后就别指望再和我们一起玩了。还是回家去陪你家的那位小媳妇儿玩吧！哈哈......”他口里说的小媳妇儿，指的就是林无双。
    我知道，他是气的不敢动手打我，就只好说些混话来损我心气儿。
    我懒得理他，提好自己的小水桶，转过头来问他身后的小伙伴：“有谁愿意和我走其它的小道回去的么？天暗了，龙凤坡哪里的小路不好走哦。”最后一句我故意拖长了音调鬼声声的说。
    我明显看到，他身后的一些人止不住的打了一个冷战。但绝大数人都先看了看熊胖子的脸色和裹紧的拳头都只好无奈的杵早原地。
    “我......我要跟着你回去。”正当我气馁的转身准备离开时，终于有人能无视熊胖子仇视的目光，站出来和我“同一条战线”。
    走出来说话的人是杨守成。
    我知道他自小就瘦弱胆小，就我刚在的那番话，我料定他将会第一个走出来要跟着我一起走。
    “还有其它的人还要跟我们一起的么？”我回头再问，见没有人再敢站出来。便提着自己的东西和杨守成一起离开。
    我两一路的聊着，走在距离龙凤坡下百米外的一块油菜地里，一边扒着面前的油菜，只想从这里横穿过去。
    如今是五月底，油菜地里的油菜花早已开盛，放眼望去四处都是齐腰，满眼灿烂明黄。
    “我妈说了，当油菜花满开时，油菜地里最容易碰见菜花蛇了。你小心点自己脚下。”杨守成谨慎的跟在我后面一边扒着自己面前挡路菜杆，一边细心的提醒我。
    “这个我到不怕，我就怕这满头飞的蜜蜂。”每当天气一热，菜籽花开，我们这乡里就不难看到油菜地里四处飞舞的蜜蜂。
    看着一直在我前面“嗡嗡”直绕的蜜蜂，于是都一直小心翼翼的避让着，生怕惹到一个给我蛰个好几天都消不下去的大包。
    “汪汪汪！”话音刚落，突然听到前方不远处传来一声奇怪的狗叫。
    “是谁家的狗跑来菜地里了？”杨守成停下来，皱着眉问：“但听着声音又像是人故意装的。”
    “要不，我们这就掉头回去？”我知道杨守成从小怕狗，不想为难他，便也停下了脚步来征求他的意向。
    在他去年的时候就被一只大狼狗给扑咬过。当时，右脚踝处还咬下了好一大块肉吊着。虽然后来将那块肉给缝了上去，现在后脚跟处仍能看到2-3厘米长蜈蚣似得的疤痕。
    还未等杨守成回答，前面传来“飕飕飕”的声响，四周的菜籽杆都窸窣的摇动着。像是有什么东西正迅速朝我们靠近。
    “不好了！守成！难不成是那狗朝我们奔来了？”我赶紧转身推搡着他：“走，快走。我们赶快上田坎，田坎上有很多石头。我们可以捡石头扔它！”
    我两跌跌撞撞的提着手里的桶，碰的叮呤当的往田坎上跑去。虽然我们是两个人，但毕竟都还是小孩子，也怕恶狗的。
    “汪汪汪！”
    “汪汪汪！”
    ......
    赶在我们生后的那个生物，越追越紧，更是越叫越恶。
    但我越听那叫声，心里更是觉得奇怪。
    这叫声......真的不像是狗叫的声音啊！
    倒像是哪个人故意捏着鼻子嗡声嗡气的裝出来的。
    “那不是狗叫，是不是熊胖子知道我们要走这条路，就故意躲在那里装狗吓我们的。”当安全跳上了田坎后，我反应过来，忙停了住脚步说。
    “我想就是他！我早就听到那狗叫声不对了，分明是人假装的。也只有熊胖子才做的出这么作弄人的事情来。”杨守成撅着嘴，一脸的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