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咱们就去你的家乡看看吧!”
*****
不论人们愿意还是不愿意,七月七还是要到来的。
小渔村的女孩子们,不管情不情愿,都得经历那一轮筛选。
旁边的人们议论道,“哎,都怪姜婉那孩子!要不是她,咱们至于闹这么一出?”
“要说起来啊,这次如果龙王发怒,都是她害的!”
“是啊,哪一年没有漂亮的女孩子去侍奉龙王呢,单单她就特别金贵似的。要我说,真要死,也去了海底下再死!这样闹一出,怎么就不能给村里的人做点好事儿呢!”
姜婉的后娘也假意捂住脸,混在人群里,听着人们的咒骂,嘴角不禁微微带出一丝笑。
她看不惯姜婉已经很久了。这个女孩子的存在,时时刻刻向村里人提醒着,原配妻子的温婉和美丽……
要她说,姜婉被人这么讨厌才好呢,也能消一消她这么多年的气!
“哎,姜大娘,你说说,你家婉儿是不是很过分啊!”
她连忙拍着大腿道,“可不是吗,我这个做娘的,日日都睡不安稳啊,这个不听话的孩子,死就死了,还给村里人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
虚空镜里,唐谧指着那些人群对姜婉道,“那就是你后娘吗?”
“可不是吗?”她咬牙切齿,“天底下做后娘的就没有好心思,哎……”
“村里这副样子,是准备祭祀?”
村子中央有个水井,这个淡水井,是村子里最珍贵的地方,现在就成了祭祀的高台。
渔村里没有牛羊,就用了大鱼代替,壮硕的胖头鱼放在最中央,老陆头一副风烛残年的样子,却虔诚地祭拜了天地后,对众人摆摆手,“大家都静一静!”
就像海潮退去一般,人群一波波地变得鸦雀无声。
老陆头在村子里是德高望重的人,他的祭祀,决定着每一年,海上的收成,以及能够从海上回来的生命。
果不其然,唐谧的预料是对的。村子里的适龄少女一个个从人群里走了出来,接受众人的评判。
有的人家的闺女,恨不得被选上,为了家里能够得到优待,因此看得出来精心打扮了一番;但大部分人家里的女孩儿,都不愿意去趟这一趟浑水,都尽量衣衫简朴,脸色灰败。
唐谧看着姜婉笑道,“我看着这些女孩儿,没有一个有你漂亮的!”
这话说得人姑娘红了脸,心道哪有你漂亮呢。
唐谧莞尔一笑,随手拢了拢头发,笑道,“你说,如果我也去竞选秀女,能选上吗?”
这不经意间的美艳,令姜婉都看呆了,忙道,“仙子若要是去,还用得着说吗?只是这衣裳,却太华丽了些……”
唐谧最终穿了一件最朴素的衣裳,但在这些穷苦的渔民中间,依然显得飘飘欲仙。
当她从旁边走出来的时候,人群有一刹那的静默。
“姑娘,您是——”
老陆头声音发颤,只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人。
太美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绝色的美人!如果她是这个村里的人,他一定要想尽办法,让她成为今年的秀女……有了这样的秀女,村里还愁什么?
唐谧微微一笑,“我也是来参选秀女的。不知道……”
“可以!可以!”老陆头拍着腿激动地道,“姑娘这就跟我来!”
人群都沸腾了!这样漂亮的女娃,居然自己跑出来说要当龙王的新娘?疯了还是傻了?
“这姑娘可比姜婉还漂亮呢!以前瞧着姜婉那丫头,已经感觉是十年来最漂亮的姑娘了,跟着姑娘一比,完全不够看的啊!”
“这样美的女孩,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呢?”
“好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
“嘘,别说了!真出了事儿也不管咱的事情,只要不把你家三丫头捉去当新娘就成了,管她是谁!”
……
众人的议论都落在了唐谧的耳朵里,化作了她唇边的一丝淡笑。
世界上做父母的心情,大多数是一样的。
只要自己的子女没有危险,其他人的事儿他们也就管不得了。
就像姜婉的母亲,肯牺牲她,却不肯牺牲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
老陆头紧紧地盯着唐谧,似乎怕她跑了一般,急急忙忙带着她来到了自己村头的小屋。
“姑娘不知道姓甚名谁,怎么称呼啊?”
“唐谧。”
“唐姑娘,后天就是七月七了,先在这里歇息两个晚上,等到后天早上,姑娘就能嫁给龙王了!”
老陆头把唐谧安置好,看唐谧“睡着”了,就带上了门,往村尾走去。
唐谧悄悄地隐去了身形,跟在了他的身后。
一路上,他一边叹气一边摇头,终于走到了村尾的门前,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他在阿嬷的小屋门口,站了许久。却最终没有勇气敲开门。
终于,他又顺着原路返回。唐谧却并不回去,朗声对屋内的人道,“我作为前辈,都站在你家里门口了,你都不出来迎一迎吗?”
屋子里的人静默半晌,过了一会儿,走出来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婆子,头也不抬,直接跪了下去,“前辈!”
“你又何须对我使用障眼法?”
第99章 龙宫的秘密
那老妇人眸光闪烁,终于幽幽叹了口气道,“果然瞒不过前辈。”
她的脸上闪过淡淡的烟雾,过了会儿,就变成了一个秀丽的女子。大约三十多岁的样子,风姿动人。腰板也停止了,再也没有之前的老态龙钟。
炼气七层的修为也想在金丹期的前辈面前使用障眼法?这岂不是个笑话。
唐谧瞧着面前的女人。
这想必就是姜婉口中的“阿嬷”了。她之前心里就生疑,被送去海底下当秀女的人,怎么还能再回来?既然龙王是他们口中那么暴虐的存在,那就更不可能有生还的机会了。
——所以,她当时就怀疑,这阿嬷,不是一般人。
当面一见,才确定了,这压根儿也就是个修士。
“我是不明白,你既然都已经是个女修了,又何必困守在这个小渔村里,每一年白看着自己的乡人被送到海底,难道没有感觉吗?”
“前辈修为高深,天底下没有什么可以困住前辈,自然不懂得我的无可奈何——”
唐谧微微一笑,“有什么无可奈何,无非是技不如人罢了。”
说着她就转头要走,那女子忙哀哀地求道,“阿兰求前辈救救这渔村里的百八十条性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唐谧嗤笑道,“你也是修士,想必你也知道,修仙界里不流行这一套。这世间,好人不长命,恶人贻害千年的事儿多了去了。不夺取凡人的性命练邪功,已经是不错的修士了!”
你要是有求于人,刚才就别那么拽呀!
那叫做阿兰的女子,紧紧咬着下唇,犹豫了半晌,才道,“前辈,如果您能救救这渔村,我就带您去寻找龙王的宝物——龙王宝物虽多,最厉害的宝物,却藏在他的体内,那就是他左眼上的眼珠子!”
她慢慢开始解释,“那眼珠子又叫做‘镇定珠’。对于修行大有好处,能够避免走火入魔,当然了,对于天生变异雷灵根的修士而言,更是如虎添翼,可是对于普通人而言,也已经是一个至宝了……”
这说得唐谧心中一动:周师兄就是变异雷灵根,要是他拥有了这个“镇定珠”,日后就不会走火入魔,修为进展就更快了。
当下她就决定,无论如何,一定得想尽办法,把这东西给收入囊中。
但是在面上,她却还是对阿兰笑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个秘密的?阿兰,这样的事情,对龙王而言,也是个秘辛吧?何况,能在海底还获得修真的功法,说明龙王待你也不薄。既然你想要我出手,有些事情,你最好不要欺瞒我啊——”
阿兰犹豫了会儿,终于说出了事情的始末。
她今年其实已经八十五了。那都是七十年的事情了,那个时候,老陆头也还不是指路人,只不过是指路人身边一个打打下手的小学徒。
村里人都知道,生得太美的女孩子,是没有好下场的。美丽的女孩子,总是逃不过祭祀龙王的下场——谁也都知道,一旦下了水,就是凶多吉少了。
阿兰作为村里最美丽的女孩,一开始就知道了自己的命运,果不其然,在她十五岁的那年,她真的被挑选为秀女,就要乘着一块木筏,慢慢沉入海洋深处了……
那个时候的老陆头,却赶在她七月七的前一天晚上跑来偷偷见她,把家传的一块木牌塞给她,说带着辟邪,能够遇难成祥的。在那一刻,她才知道,那个看上去不声不响的年轻的指路人,心中竟对自己有好感。在那一刻,她心中生起了希望,哀求他放她走,或者跟她一起私奔,她一辈子当牛做马伺候他,只求不要逼她去做什么狗屁的龙王新娘……
可是那个男人,却在她炽热的目光之下,仓皇而逃了。
美丽又什么用呢?能让她获取老陆头的好感,却无法改变她沉水的命运……
不过原来她真的没有死。
到了海底,在水晶宫里头,她见到了龙王。
很意外的是,他并不狰狞,反而眉清目秀。
他很喜欢她,叫她为“本王最美丽的新娘”。两个人很幸福地过了一段日子,她也在想,或者她的命运也不算太坏。除了不能见到自己的亲人,就跟普通嫁人没什么两样。甚至还比普通嫁人要好呢,丈夫比普通的渔民更英俊,也更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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