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涯--

第22章


南海明公反应极快,一把将绿儿抱起,嘶声大叫:“大伙快把手拉住!”众人纷纷以手相连,身体后倾,竭力相抗这股能把人吸上半空的气流。虽然众人连成一片,身形得以稳住,但头上的帽子却都被卷起飞上了空中。砂石扑面打在脸上,众人一阵生疼,却也不敢用手护住脸颊。
    慢慢地那道旋风有所减弱,一圈圈弱了下来,尘埃渐渐落定,众人放开双手,向那弥漫的尘土中看去,一个依稀可辨的人影似乎手掩额头,东倒西歪的有些站立不稳。
    “那是……”南海明公看这身影,竟有些眼熟。绿儿眼尖,一眼就认出了秦舞,高兴的叫道:“师父,那是秦大哥。”
    “啊!”南海明公闻言凝目看去,那个被转的头晕目眩的身影却不是秦舞又是谁。“竟然真的是……他。”
    秦舞被众人扶住进了碧泉宫稍事休息,秦舞坐在石凳上,因施法不当带来得晕眩之感已经消退了。南海明公坐在秦舞对面,双眉紧皱,看了他良久,方出言问道:“秦小兄,恕老朽孤陋寡闻,你这穿地之法你是从何处习来的?”秦舞一怔,说道:“明公何处此言?这土遁之术不是明公传我的吗?
    “我传你的?”南海明公双眼大睁,盯着秦舞脸上神色,见他面上虽有一丝诧异之色,但双目间坦坦荡荡,其意甚是真诚,绝不似在说谎。南海明公讶异道:“你说这是土遁之术?”秦舞不解其意,只好点了头点。暗想:“怎么我才走了百日,明公就变得如此健忘了?”
    南海明公站起身,眉头深锁,负手在地上绕了两圈,他低头沉思半晌对秦舞说道:“秦小兄,老朽虽未能修得这土遁之术,但老朽总觉得你所施之法好象不是我道家的法门
    秦舞一惊,他深知南海明公虽然于道法领悟修成的不多,但他博览群书,强闻博记。但就见识而言,已可称一代宗师,此公既然说他施展的不象是道门的土遁之术,想来总是有些道理的。南海明公看了秦舞一眼,见他并无反驳之意,继续说道:““我道家讲究的是冲虚恬淡,清静无为,至于这遁术的遁字乃是无迹可循之意。秦小兄你施法之时大地如筛,黄土蔽日,虽是声势惊人,但与我道家的宗旨却是格格不入啊。”
    秦舞回想起当日绿儿穿地之时,确实是无声无息,深符南海明公之语。心中不由得信了几分。“想来绿儿施法是念咒,而我是以琴声相替,所以有些差异吧。”他想到这里轻轻一笑,也站起身来,说道:“明公不必为我多添忧虑,土遁也好,穿地也罢。秦舞本就不是道门中人,能习成这急行之术已经是莫大的福分了。”他转头向碧泉宫看去,眼中带有几分不舍,又道:“多谢明公传我道法,晚辈本应多留些时日以报答明公的大恩。但我心急如焚,实在是不能再耽搁了。今日便想向明公辞行了,还清明公见谅。”
    南海明公一摆手断然拒道:“你还不能走。”秦舞一愣,问道:“前辈尚有何事?”南海明公也不说话,拉起秦舞向门外走去,两人站到了碧泉宫外,南海明公伸手向东面指去,说道:“你自己看,这穿地之术怎能用来赶路?”秦舞顺着南海明公的所指的方向看去,一道极深的壕沟从东方蜿蜒而来,在碧泉宫的门前形成了一个深深的大坑,这正是他适才施法时所留下的痕迹。他不解其意,正自心下纳闷。南海明公的话又在耳边响起:“这天下间无数的都城,村庄林立,你若是用此法赶路,会毁掉多少房屋良田,伤了多少人畜的性命。”
    “啊!”一片冷汗顺着秦舞的额头溢出,他一心只想快些找到曲韵,于此节还没有想过,南海明公的话如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了他的心头,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他心中暗暗自责:“秦舞啊秦舞,这天下自私自利之徒还有比你更甚者吗?”
    秦舞对着南海明公深深一拜,说道:“若不是明公,秦舞只怕是万劫不复了。”南海明公眼角牵动了一下,说道:“秦小兄也是心有所系才至于此,老夫能理解得了,好在还没有铸成大错,秦小兄你还需多在我碧泉宫留些时日,将那土遁之术领悟完全,也再走不迟啊。”
    秦舞站了许久才慢慢的点了点头,看着远处的山峰心中暗道:“阿韵,还请你再忍耐些时日。”他此时已能穿地而行,想起与佳人相会再也不是遥遥无期,心中已没有了前些时日的惶恐不安。秦舞此时心事重重全没注意到南海明公眼神中有一丝狡猾之色一闪而过。
    冬去春来,春去夏至,秦舞坐在海边的沙滩上看着远方的海面沉思,掐指算来他来到这南海之滨又过了百日。这百日中他每日苦思苦炼,高深的道法也学了一大堆,孰料这小小的土遁之术却始终不能领悟,他昨日在众目睽睽之下穿地而行,不但未能化解此法的霸道,反而施法之时声威大胜,直欲将大地劈成了两半。
    “秦小兄,今日观海可有了什么领悟?”南海明公从后面走了过来,坐到了他的身边。
    秦舞目光仍然注释着海面,海面上金光流转,晃得他有些睁不开眼。他微叹一声,摇头道:“晚辈终日苦思,却始终没有什么进展,昨日施法之时的情景明公也看到了。”南海明公说道:“老夫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所以今日才想来找秦小兄聊聊。”秦舞侧过头说道:“明公有话请讲。”
    南海明公看着前方,微微眯了眯眼睛,问道:“秦小兄你是如何领悟此法?又是如何施法的?”秦舞想了想,说道:“晚辈在山中百日,有一次细心聆听鸥鸟啼鸣,发觉其音各有不同。沉思良久之后,方明白了因何绿儿与我口念相同的咒语。她能穿行于地下,而晚辈则呆立于地表。”南海明公心下好奇,不由问道:“秦小兄都悟了些什么?”秦舞眼光射向天际,慢慢说道:“天地万物皆有其声,有声必有其震动之规律。若以音导之,可触发其率。绿儿之所以能于地下穿行,乃是因为她的声音能为土中之精所闻。有土精相助,那遁术自是易如反掌!”
    南海明公呆了呆,说道:“原来如此!这……那你施展别的术法之时也是以琴引之了。”
    秦舞说道:“正是,依此类推,施天雷之术以琴引雷精相助,施万木回春之术以琴引木精相助,说起来也多亏有渡雕公赠我的这把乌木琴,若无此琴,晚辈纵然能明白了这些道理,也施展不出的。明公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对。”他未学道法之时,琴声已能凝水为人,变化精微,深通自然之率,此番在碧泉宫中大半年,也学了不少的道术,他将这微妙的琴声代替了施法时的咒语来引发道法中的威力。秦舞说出些话来,他自己心中觉得理所当然,但听在南海明公的耳中却是石破天惊!
    南海明公瞪大眼睛问道:“你说天下万物其声皆有不同,可纵使有不同之处,其间的差别也是细微之极,你又是如何能分辨的?大地山石也有声音么?”
    秦舞点了点头说道:“大地山石自也有其独特的声音,若以物撞之,其音自现。晚辈自幼学琴,这些变化虽然细微,只要细心听之还是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的。”
    南海明公腾的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手颤抖着指着秦舞,半天才说出话来:“你说很容……易?你居然说很容易,秦舞啊秦舞,老朽学了一辈子的琴艺,大半辈子的道法。今天才知道还有你……”他一时间找不到适合的词语,顿了顿又说道:“狂徒!不,不!天才,真是天才啊。错了,全然错了!”
    南海明公嘴里的一番不知所云直把秦舞听的莫名其妙,秦舞问道:“明公你究竟要说什么?”南海明公似乎心绪很乱,他手摆了摆,又转了两圈才说道:“老朽原本就觉得秦小兄你所施展的术法与我道门有不同之处,但想你此法学自道书,虽有不同还不会脱离我道家的范畴。今天听了你一席话才知道,你这个人实在不能以常理度之。这根本就不是道术!”
    秦舞被最后这句掷地有声的话语震的头脑发懵,问道:“不是道术?那晚辈所用的究竟是什么。”南海明公说道:“老朽也不知,这只能说是你自己创的法门。你既然姓秦,又以琴发声,姑且叫它琴之道吧。”
    “琴之道?琴之道?”秦舞默默念着这三个字,心想:“原来我学的不是道术。难怪……”他虽在碧泉宫住了大半年,也对着南海明公给他的那两本道书看过很多遍,但因为想早日找到曲韵,终日只想速成之法,又因机缘巧合之下引来土精护身,穿地而行。所以对里面那些修身炼气太耗时间的法门只是瞥一眼,便一带而过,于道家的精义全然没有领悟。
    秦舞呆呆站了良久,转身对南海明公说道:“果然欲速则不达,多谢明公解开我心头疑惑。晚辈误入歧途,这琴之道三个字实不敢当。”
    南海明公哈哈一笑说道:“有何不敢当的?道德经有云: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大道无形、无名、无问、无应其大无外,其小无内。莫可得而知也,莫可得而行也!秦小兄你所创之法,抛去旁枝末节,直指真一所在,实可以“道”称之。只不过这是你的道,旁人就是想学也学不来的,以后怎么走还要靠你自己去体会了。”
    “我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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