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涯--

第18章


是以便将满腔的情意藏了起来,此时见秦舞将要离去,再也忍耐不住,哭了出来。
    秦舞与红箩的师兄弟几番劝慰,红箩终于止住了哭声。秦舞与南海明公再次对众人一拱手,上了马车继续向南去了。秦舞半月间先是与曲韵分离,后又告别旬九阳,城外对小蔓和阿晴许下再会之诺,再遇凭空蹦出来的弟子朱大哭喊相送,此时又向渡雕老人及九妙辞行。所有熟悉的人在这几天中都已渐渐离他远去了,唯有他还要继续前行。秦舞看着车外景色在眼前一一闪过,心生怅惘。“黯然销魂者唯别矣!”他心中默念着这句千古悲凉之句,全没了说话的兴致。“分分合合,也许……人生不外如是吧!”
    南海明公似瞧出了秦舞心情落寞,也未出言劝解,只是自顾自的蜷缩到一角打起盹来,一会工夫就已鼾声如雷.
    秦舞斜靠在车窗前许久,感到半边身体有些酸麻,他手一抬想将身体支起,忽然碰到了怀中一个发硬的东西。秦舞伸手入怀一探,将东西取出。原来是渡雕老人分别时赠予他的天琴乌木。他心中好奇,将盒盖揭开观看,只见一把通体漆黑的瑶琴躺在里面。瑶琴生的很是精巧,全长不足一尺,还不足普通瑶琴的三分之一长短。前阔六寸,比普通瑶琴短了两寸,后宽三寸,却只比普通瑶琴短了一寸,因此七根弦的间距与普琴分别倒也不大,弦同琴身一样,也做黑色。琴身上没有任何装饰,只在琴头正中嵌有一块琥珀色的宝石,闪烁着柔和的黄光。
    秦舞伸手将琴从盒中捧出,琴一入手便觉一沉,份量竟然极重,如一块生铁一般,秦舞心中奇怪,他适才手捧木盒之时已感觉到了重量,只是心中还以为这木盒材质特殊,是以这般沉重。用手轻轻敲击琴身,发出呜,呜的声响,非金非木,不知为何物所造。
    “神物自晦,果然非同凡响。”南海明公的语声忽然响起。秦舞侧头一看,只见此老不知何时已睡醒坐起。正在凝神看着他手中的这把乌木琴。
    秦舞问道:“明公睡的可好?”南海明公轻轻点了点头,眼睛仍然注视着乌木琴,说道:“秦小兄可否把琴借于老夫一观?”秦舞说道:“明公要看有何不可。”说完,伸手将琴递出,在秦舞刚要把琴递出,南海明公伸手欲接之时。琴头顶端的宝石霎时光华大胜,整个车厢被一片黄光所笼罩。黄光只闪了一下,逐渐的又暗了下去。
    南海明公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他喃喃地说道:“它居然……听得懂我说的话。”秦舞不解南海明公之意,盯着手中的琴道:“此琴忽放光芒,不知是何故?”南海明公慢慢放下了手臂,叹道:“它已认你为主了。”秦舞一惊,抬眼看着南海明公疑道:“认我为主?”
    南海明公把目光从乌木琴移到秦舞的脸上,说道:“正是,老朽刚说欲借琴一观,它便突现光华。这分明就是听懂了老朽的话,不愿入我手中啊。”秦舞心中对南海明公的话将信将疑。南海明公瞧出了秦舞的疑问,又接着说道:“你不曾学道,对我道家事知之甚少也不足为奇。可你总听过法器一说吧。”南海明公所学驳杂,论琴之时便自称琴师,论道之时,又口称道家。
    “法器?”秦舞看着手中的乌木琴说道:“弟子似曾听过,难道此琴便是法器?”南海明公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我道家法器众多,各具灵性,却从未听说过有哪一件能听得懂人言。”秦舞道:“那明公为何又说此琴已认我为主。”南海明公说道:“上好的法器认主之时会有异兆,或发光,或鸣声。此琴适才发光就是已认你为主了,这点确然无疑。只是我有一点不解,为何它刚入你手不去认你,却等到了老朽说话之时才认呢?”
    秦舞未学过道法,南海明公尚且不明,他自然更不知晓。秦舞笑道:“想是这琴正在酣睡,却被明公唤醒了。”南海明公又摇了摇头,只在一旁仰头沉思。他一声喜好钻研,也自诩为道门宗师,见了这等奇怪之事,又怎能不弄个明白?南海明公在脑中遍思道教典籍,欲找出与此相关的记载,但道教典籍浩瀚如海,光是关于修炼法器的就有上千册,他一时之间又怎能想得明白。
    秦舞见南海明公在一旁发呆,心中莞尔,微微摇了摇头,又转身向车外景色看去。眼中看着车外美景,耳中不时传来南海明公发出的声响,他时而低呼:“啊!有了!哎……不对,不对!”时而手击大腿,啪啪作响。时而又高喊:“愁死我也!”秦舞转头去看,却见此公手扯毛发,以头猛撞车壁。
    “果然是真性情!”秦舞心中暗赞道。他本想上前劝解,但见此公自得其乐,忘乎所以,也就放下了这个念头,专心观景。
    车行一日,南海明公也陶醉了一日。傍晚时分,二人打尖住店,下车之时,南海明公精神不见萎顿,反似更加旺盛。秦舞见状问道:“明公可想出了结果。”
    南海明公捻须自得,仰首道:“那是自然,老朽何等样人?这小小难题焉能困住我。”
    “敢问明公,究竟是何原因啊?”
    “这个……它睡着了!”
    “……”
    次日二人启程赶路,南海明公再也不提昨日之事,二人闲聊数句。南海明公忽然不知从何处取出一副围棋来,对秦舞说道:“旅途寂寥,秦小兄,你我对弈一局如何?”秦舞未曾学过棋艺,对此一窍不通,遂歉然道:“要教明公失望了。在下不懂此道。”南海明公低头径自将棋盘摆上,说道:“无妨,老朽教你便是了。有老朽这大国手教你,保证你学起来事半功倍。”他这一拿出棋盘,身份又立刻转换成了国手,秦舞推托不得,只好在棋盘前坐下。南海明公将围棋的法则详尽的向秦舞说了一遍,并许诺让秦舞九子。两人便在车中下了起来。车外细雨淋漓,车内激战方酣,为这旅途之中凭添了几分诗情画意。
    头一日,虽得南海明公让九子,秦舞前后一盘也未能胜。当夜秦舞躺在床上苦思,回想这一日的心得。次日再战,南海明公从让九子改为让七子。马车一日日前行,让子也一日日递减。十余日后,二人已是平手相对。而此时离南海也仅止半日之遥了。
    “嗒”秦舞手中白子落地,南海明公挠头苦思许久,愤然推枰起身,这一盘却是又败了.
    “不下了,不下了!”南海明公气闷难当,大声嚷道:“焉有此理!围棋最重少悟!我幼时学棋,今日方有此境界!你已年至而立,怎么会学起棋来这般快法?”南海明公所言非虚,围棋中俗语有云:二十岁不成国手,终生无望。许多天资聪颖之人中年学棋,虽然也是刻苦钻研,但水平也只停留在三,四流间,想进二流也是极难,更别说一流之境了。南海明公自幼学棋,虽不敢称国手,也是难得一见的高手了。他本想在这途中,调教调教秦舞,以此为乐。却不料遇上了人间的一个异数。
    秦舞生性恬淡,对胜负看得不重,虽在棋局中倾尽全力,不留余手。也只是因为钻研棋道过于专注而已。他见南海明公如此气闷,出言劝道:“明公勿恼,胜败本是常事,不需太看重了。”南海明公气道:“哼!不需太看重?你赢了自然会这样说了,若是我赢了,我也会说。”秦舞笑道:“我学会棋道全拜明公所赐,说起来,你老人家也算我的师父了。我能到此境界不是徒弟学得好而是师父教得好。”南海明公闻言立时开心起来,说道:“这话还中听些,能收到你这样的徒弟也是老朽的福分,将来你出去若是赢了某个国手,记得要报我的名号。”秦舞口中连连称“是”,秦舞初遇南海明公之时,此老一派长者风范,却不料几日相处下来,他全然没有长者的庄严肃穆,本性天真谐趣,和他在一起,大有轻松愉悦之感。秦舞心中对南海明公的性格也甚是喜爱。
    两人遂不再下棋,只在车中闲聊。南海明公见闻广博,讲起生平所见所闻,口沫横飞,秦舞在一旁听的津津有味。不知不觉中,半日时间倏忽即过。
    马车停了下来,二人走下马车。南海明公叉腰笑道:“这一路多亏了有你作伴,不然怕是要把老朽闷死了。”秦舞向前望去,见椰林之中,一座由白色的石头所建,似宫殿又不是宫殿,象道观也不是道观的古怪房屋面海而立。
    秦舞问道:“这里想必就是前辈的碧泉宫了?”南海明公精神矍铄,欢悦道:“正是老朽的蜗居,呆在这里时间一长,就心中烦闷总想出去转转,可出去时间久了又想它想得厉害。”
    南海明公指指点点,与秦舞走到碧泉宫的门前。早有眼尖的弟子瞧见二人,喊道:“师父回来啦,师父回来啦。”南海明公与秦舞刚一入门,就被院内蜂拥而上的弟子围在了中间。
    秦舞细看这些南海明公的弟子,又男有女,装束多有不同,有做花匠打扮的,有琴师,有文人,还有身穿灰袍的道士。秦舞心中暗想道:“明公的性情也算古怪了。”秦舞不知,南海明公所学虽博,弟子也是众多,但天下间能如他一般天赋的却是万中无一,南海明公早年间传过几位弟子,把生平所学各门各类,倾囊相授,那几位弟子人不能说不聪明,用功也不能说不刻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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