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枪：白山猎虎

不吃了不吃了，老蓝，你这就带我们去。”
多小衮吓了一跳：“你急什么？你不吃我还吃呢！这鹿筋肉你一穷马甲平时吃得上吗？可惜可惜。”说着弯腰去捡掉在地上的鹿筋肉。
天禄火往上撞：“你是饿死鬼托生吗？平日里净说些大话，现在立功机会就在眼前，你却贪吃什么鹿筋肉！小衮，我真他妈看不起你！”
多小衮道：“天禄，老子带人奔袭马场，毙杀十个罗刹匪人，功劳已经够了。老蓝说去那匪巢要进山，这黑灯瞎火的，怎么去？我夜里进过这大山，你去过吗？山里有鬼，有虎，鲁格尔哥哥送我的小白龙一转眼就被掏空了肚子，你知道吗？我可不去，谁爱去谁去！”
天禄对午思道：“你看看，咱们交了个什么兄弟？我这就点人马进山，你去不去？”
午思犹豫道：“是不是太仓促……”
天禄道：“兵贵神速！”
午思也觉得多小衮有些不仗义，自己逃过一劫，有了军功，就耍起无赖来。午思心里觉得夜袭匪巢是个立功的机会，便道：“天禄，你去招呼马甲们，咱们走。老蓝，你收拾一下，给我们带路。”
多小衮吃完了一盘子鹿筋肉，叹口气：“唉！谁叫我是你们兄弟呢。我陪你们去。妈的，老子当兵干的是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危险差事，想好好吃顿饭也让你们搅得不得安生。”
天禄怒道：“你别来，我跟午思去！”
午思被天禄逗笑了：“得了，自己兄弟还真动火？小衮武艺好，又机灵，一起去！”
众人起身刚出门，多小衮回身一把把曹童推了回去。曹童不解：“表哥，你这是做什么？”
多小衮道：“他们俩要去寻死我没办法，我够义气我得陪着，你是我表弟你可得听我的，就在这儿等着我们，寸步不许离开。”
曹童自然心有不甘，一晃手中的猎叉：“表哥，我去能保护你。”
多小衮道：“你能叉老虎吗？你能叉恶鬼吗？”
曹童道：“能叉！”
多小衮道：“那也不行！你老老实实在这儿叉鹿筋肉吧。”
曹童死活不干，天禄道：“曹童兄弟对我脾气，一起去，哥哥我给你做主。”
多小衮回头瞪了一眼天禄，对午思道：“你快带这莽夫去准备马匹，我表弟自然要听我的。”
午思此刻的心思正在夜袭上。他比天禄要冷静得多，知道夜里进山、跟有火枪的罗刹人打仗，这些都可谓危险之至，但不趁此机会将这些罗刹人一网打尽，又后患无穷。午思没兴趣看天禄和多小衮吵嘴架，便拉着天禄先去备马。
工夫不大，多小衮也赶过来。多小衮让张春带二十名步甲及军马场护军分别警卫东西营门和西墙小院，随后与午思、天禄领着十名马甲，由蓝桂引着，向山中走去。
马队走起来后，多小衮感觉马蹄声很轻。原来，多小衮与曹童、张春说话的时候，午思让人将马蹄都用布包裹起来，走在草地上沙沙地微响。蓝桂引的这条路与两天前多小衮单独进山走的不是一条路，当时多小衮的行进方向是西北。由于大兴安岭在此是西南向东北的走向，因此多小衮翻山翻得非常艰难。进山后，蓝桂却领着大家向东北方向行进，顺着山势走，人马感觉很轻松，行进速度也很快。走了大约十五里路，左侧的山体间出现了一道狭窄的山口。蓝桂对多小衮道：“从这儿进去，再走两三里，就到了。”
多小衮心道：“前天要是管鲁格尔要份地图，我就从这个山口逃出去了。不过我要真跑了，那还就更麻烦了。”他仔细看了看这道山口，狭窄得仅容一匹马独行。即便是独骑走在山谷中，前方若有意外，想策马掉头都掉不过来。多小衮轻声对午思道：“你选两个得力的人手，在这里看着马，其余人徒步进谷。”
众人下马，提着兵器向谷内走。大约两里路后，众人走出了这道狭窄山谷。前方是一座山的缓坡。蓝桂带多小衮等悄悄爬上缓坡，只见坡那边的半腰处，果然有一处营地，搭着七座帐篷。蓝桂道：“大人，那就是匪巢。”
多小衮道：“好！老蓝，你地方熟，下去侦察一下，切忌惊动了他们。”
蓝桂很是仗义，一口答应下来，提着铁锤蹑手蹑脚向营地走去。
老蓝一走，多小衮便吩咐天禄：“马上撤！”
天禄不解，想和多小衮理论，多小衮道：“天禄，那蓝桂破绽百出，你看不出来吗？这是圈套，快撤！要骑在马上，控制住山口！”
这句话说得天禄、午思心惊胆战。天禄不敢再拖延，带领众马甲迅速退去。多小衮摘下弓箭，虚搭上线，瞄着蓝桂的背影。午思会意，也摘下弓箭，俯卧在多小衮旁边策应。
蓝桂来到帐篷处，弓身潜伏了一阵，便站起身向多小衮挥手，示意可以领人杀过来。多小衮骂道：“老东西，还在给我下套！”其时，蓝桂与多小衮相距一百五十步，这个距离上使用弓箭，即便是如多小衮这样的神射手也不敢保证射中。多小衮也不发箭，静静地伏卧在草里，看着蓝桂。
蓝桂挥挥手，却不见山坡上有动静，以为多小衮离得远看不清楚，便又提着锤向多小衮、午思所在的山头走回来。多小衮低声对午思道：“等他走进一百步距离，你和我一起放箭，射死这老杂种。”
“你疯了？”午思惊道。
多小衮道：“这老杂种是个奸细，他露馅儿了你还没看出来？他拉咱们来这儿是要把咱们歼灭在这里。”午思也是个富于智谋的军人，却丁点蓝桂的破绽也没看出来，他将信将疑地问：“小衮，真要射老蓝吗？要是射错了，咱们可就冤杀好人了。”
多小衮道：“错不了，照我说的做，我怕我一箭射不中，放跑了这老杂种。”
蓝桂走到半山腰，似乎想起些什么，停住了脚步。多小衮道：“老杂种要跑！放箭！”说罢张开弓箭。就在多小衮引箭瞄准之际，山下传来一阵枪响。蓝桂胸前喷出一朵朵血花。他拎着锤，缓缓转身。多小衮和午思向山下望去，只见十来个罗刹人端着火枪弯刀，从帐篷四周冒出来，一些人的枪管还冒着烟。
“果然是圈套。”午思一把拉起多小衮，“快走！”两人猫着腰，向山谷奔去。
天禄等人已经在马上等候了。多小衮、午思赶到，二话不说，飞身上马，打马就跑。刚才的枪声，天禄等人在山口外也听到了。仅靠他们这十几人，弓箭腰刀对火枪，谁都知道是什么结果。没有人说话，只有“沙沙”的马蹄声和耳边“呼呼”的风声。跑出去四五里路，午思突然喊了声“不好！快走！”紧抽几鞭，坐下马如触电一般，猛地向前蹿了出去，将多小衮、天禄等一众人甩在了身后。
这一趟奔袭虽然惊险，但亏得凭蛛丝马迹识破了蓝桂的圈套，任蓝桂如何施展，小衮心中始终很沉稳。谁知此时一向沉稳的午思疯了一般地催马快跑，多小衮不由得担心自己的算计漏掉了什么，便招呼天禄催马追了上去。眼看马头马尾相衔时，多小衮问午思：“怎么了？出什么岔子了？”
午思是真急了，边挥鞭边喊道：“你算漏了蓝桂的那条狗！”
一句话点醒了多小衮。蓝桂安在鲁格尔病榻旁的杀虎獒，绝非善类。
第五章 误中瘟毒计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就在当年秋天，一场罕见的马瘟流行开来，结果，十匹顿河马死了九匹，千余匹伊犁马也死了四成，连最抗病的蒙古马，也倒毙了近百匹，更要命的是，还有大批病马等待救治。
就在多小衮、午思等人历险匪巢的时候，西墙小院中，曹童从未吃得如此快活过。多小衮等人走后，整整一桌菜肴全归曹童一个人享用，这桌上很多菜肴曹童都是头回吃到，那般快活自必不说。他蹲坐在一张椅子上，左右开弓，吃得顺嘴流油，可怜那只黑獒，不时用眼睛瞥曹童，却不敢吃地下食盆中的饭菜。
出征前的最后时刻，多小衮私心作祟，觉得去征讨火枪装备的罗刹匪寇太过危险，就把曹童留在马场。曹童虽然胆大勇猛，但毕竟还是个十六岁的孩子，一旦有失，多小衮没法向姨娘姨父交代。
吃喝完毕，曹童招呼院内的护军将酒席撤出。他看了看鲁格尔，还在昏昏沉沉地睡着，便又给鲁格尔的伤口处换了一遍药，一转身，发现那头黑獒还坐在地上，盯着鲁格尔看。
“真是义犬！”曹童心道，“只是这狗在这儿不吃不喝的，看着主人受痛它又伤心，真让人心疼，不如让护军把它拉回狗舍，等鲁格尔好些再带它来看。”于是到院中叫进一个护军来：“这狗在这儿一点东西都不吃，把它拉出去喂喂！”
这是个年龄不大的小护军。见曹童招呼，小护军回道：“回小爷，这狗我们可招呼不动。”
曹童道：“哦？一条狗还使唤不得？”
小护军见曹童对狗感兴趣，便多说了几句：“这杀虎獒只认一个主人，别人谁也不敢动它，把它惹急了可不是闹着玩的。您听这名字就知道这不是一般的狗，杀虎獒！那可是康熙爷给起的，据说它要凶起来真能杀虎。”
“哦，杀虎獒？”这名字更激起了曹童的好奇，“它真能杀虎？我可是打猎的，我不信狗能杀虎！”
小护军道：“小爷，您这叫抬杠。那您刚才喝的酒还叫醉八仙呢，您不是也没醉吗？这狗叫杀虎獒，可是谁能真拿它去咬老虎啊，这名字就是说它凶猛。”
“哦，我说呢，狗再厉害能厉害到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