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的一亩三分地

    西门离见状，眼眸黯然。
    “阿霜……你，好好地休息，我，我忙完了就来看你。”
    西门离说着起身。
    “等一下。”
    “阿霜！”
    西门离惊喜的瞧着她。
    不过，颜霜依旧是方才的动作，不曾变化。
    “皇上忙得厉害，不必来看我。”
    什么叫气话，什么叫真心话，如果西门离这都听不出来，那他就是真的傻了。
    “你们先出去。”
    银耳等人瞧了瞧颜霜，有瞧了瞧他，这才退下了。
    “阿霜，我知道是我做的不对，你，你只管对我打骂就是，别，别不理我。”
    西门离哀伤的道。
    颜霜翻过身来，却是对着他冷哼，外加一记白眼。
    “你是皇上，我怎么敢？要是被你的大臣们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指着我的鼻子骂。”
    “阿霜……”西门离握住她的手。
    “你放开。”
    颜霜冷脸。
    西门离充耳未闻，反倒是越抓越紧了。
    颜霜低头瞧着两个闭着眼睛的孩子，再也不理他。
    “阿霜，是我做错了。你都不知道，这五天来，我是怎么过的。我好怕……”
    颜霜原本是不打算理他的，可是西门离老是在她耳边絮絮叨叨的，她也忍不住了。
    “我问你，你不要孩子是什么意思？”
    “阿霜，当时你的情况很危险，我，我没有选择。”
    “哼，倘若我当时一点儿意思也没有了，这两个孩子怕是就不能看到太阳了。西门离，你怎么这么狠心，他们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辛苦十月，一直期待的孩子啊。”
    颜霜咬着下唇。
    只要一想到那样的可能性，她的身子就不由自主的发抖。
    颜霜侧头凝视着两个小孩子，心都要碎了。
    “阿霜，最重要的人，是你。”
    “那你知不知道，如果你这样做，我会恨你。”
    西门离点了点头。
    颜霜死死地瞧着他，“若是我恨你，你一点儿都不在乎？”
    “我在乎，可是，比起失去你的痛苦，我宁愿你活着，宁愿你恨我。
    颜霜怔怔的瞧着他，心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从她自己的角度看，西门离这样做是对的；可是从孩子们的角度来看，这样的选择却是太过残忍。
    好在，她不用他来选择。
    她靠着逐月和三个丫头，以自己的方式让两个孩子平安的出生，也让自己能够陪着两个孩子一起长大。
    ”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丑死了！“
    颜霜看着孩子，嘴里咕隆一声。
    声音很轻，不过西门离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他睁大了眼睛瞧她。
    ”阿霜，你，你是在担心我？“
    颜霜脖子一梗，眉头紧皱，”谁担心你了。御书房便是积压了很多的奏折吗？你还不去？“
    ”去，我马上去，阿霜，你和孩子们等我，我忙完了事情就会过来，等我。“
    西门离咧着嘴巴，步履匆忙的离开了。
    站在门外的银耳三人将其神情收入眼底，心头也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主子和皇上总算是没什么事儿。
    三人就这样站在门外，也不打扰颜霜和两个孩子相处。
    西门离走后，颜霜的心也没有平静下来。
    生产那时的凶险，她也是怕的。
    幸好，都平安的过去了。
    柔软的大床上，满室馨香。
    颜霜凝视着两个闭着眼睛的孩子，心内越发的柔软了。
    忽然的，两双滴溜溜的大眼睛对上她的。
    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感情在颜霜心内蔓延滋长。
    这就是她的两个孩子啊。
    两个宝宝也不怕生，只是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颜霜瞧。
    似乎，他们也能知道这是他们的母亲。
    ”银耳、红儿、莲子……“
    听到屋内的喊声，三人立刻入内。
    ”主子，主子，怎么了？“
    三人焦急的问。
    颜霜转过脸来，三人瞧见一张兴奋而激动的脸孔。
    ”他们在对我笑，他们在对我笑呢，你们快看。“
    银耳、红儿和莲子走近床边，果然是见到两个睁开了眼睛的孩子，对着颜霜笑眯了眼睛。
    其中一个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另一个的唇畔有着两个浅浅的酒窝。
    ”是呢，真的在笑呢。“
    银耳惊喜的道。
    ”大皇子和大公主，笑起来真好看。“红儿和莲子也道。
    ”主子，大皇子和大公主还没有名字呢，主子给他们起个名字吧。“
    银耳看向颜霜，道。
    ”是该有个名字，“颜霜点头，沉吟起来。
    银耳三人紧张而好奇的瞧着她。
    两个孩子亦是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她。
    ”我先把小名给定了，大名就让皇上去想，女孩叫馒头，男孩叫点心。“
    ”啊？“
    银耳三人本以为颜霜会给两个孩子取个特别好听的名字，谁想到……
    ”主子，要不换一个吧？“
    莲子心直口快的道。
    ”不了，就这两个，听着也挺符合他们两个，女孩子长得白白胖胖，叫馒头。男孩子的额头有一枚朱砂记，叫点心。“
    ”是，主子。“三人齐声道。
    颜霜将女孩给抱了起来，柔声道：”馒头，馒头，喜不喜欢娘给你起的这个小名，喜不喜欢？“
    女孩眉眼弯弯，笑容甜甜。
    ”呀——“
    头皮忽然一痛，颜霜忍不住低叫一声，低头，对上点心委屈的小眼睛。
    她笑了笑，将馒头给放在一边，小心的打开点心抓着她头发的小手，将点心给抱了起来，轻轻地刮了刮他的鼻子，道：”小小年纪就知道吃醋了，真是聪明。银耳，馒头和点心，哪个是哥哥，哪个是姐姐？“
    颜霜看向银耳，问道。
    逐月给她做剖腹产的时候，她已经差不多晕了过去，不记得是哪个孩子先出生的。
    ”回主子，是大公主。“
    颜霜点了点头。
    ”哇……“
    震天的哭声，叫颜霜耳朵一痛。
    低头，离开了母亲怀抱的馒头，已经是一脸鼻涕、眼泪汪汪，撕心裂肺的大嚎。
    颜霜的心都要被她的哭声给揉碎了。
    迅速的将点心给放下，抱起馒头，”馒头乖，馒头不哭，娘也疼你。“
    点心原本还享受着娘亲温暖的怀抱，冷不丁的姐姐一哭，娘就不理他了。
    点心不干了。
    小嘴儿一瘪，眼睛一酸，就是要哭出来。
    幸好颜霜瞧得极时，一只手抱着馒头，另一只手将他给抱了起来。
    姐弟两个这会儿都靠在母亲的怀里，谁也不哭了。
    一个搭着颜霜的肩膀。
    一个抓着颜霜的头发往嘴里塞。
    另一个见了，也放弃了原先的肩膀，捡了一缕头发给塞进嘴巴里。
    馒头和点心玩的不亦乐乎。
    颜霜可是吓坏了。
    ”别吃了别吃了，头发脏的厉害。“
    可馒头和点心才是出生五天的孩子，哪里懂她说的话。
    颜霜只好一点一点的把头发从两人的嘴巴里给拿出来，弄完了的这个的，又弄另一个，然后那边的完了，这边的又开始了。
    颜霜本来就没多少的力气，不一会儿便是没了。
    不过幸好，两个小家伙也到了该吃饭的时候。
    银耳和红儿一人抱了一人，去隔壁的房间让奶娘给她们喂奶。
    莲子留在颜霜的床边陪着她。
    ”主子，您可得好好地歇着，大皇子和大公主人虽小，精力却是不小，您养好了身子，才有气力与他们一道玩儿。“
    颜霜笑着点了点头，吃过一碗燕窝粥便是睡了。
    西门离将御书房积压了五日的奏折给处理完毕，又好好地收拾了一番，这才往椒房殿赶来。
    已是黄昏时分。
    西边的天空，冬日里掩不住的灰蒙中，余留几许橘色的残影。
    椒房殿内一片漆黑。
    银耳三人悄声行礼，从殿内走出。
    西门离慢慢踱步至颜霜床边，坐下，就这么安静的凝视着她的睡颜。
    ”唔……“
    颜霜悠悠转醒。
    屋内一片漆黑，她开口道：”银耳，把等灯给点上。“
    一个人起身，脚步声在屋内蔓延，紧接着，室内亮了。
    ”是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醒了？饿了吗？要吃点什么？“
    颜霜摇了摇头，”馒头和点心呢？“
    ”你要是馒头和点心？“
    ”不是，银耳，红儿，莲子……“
    颜霜喊。
    不一会儿，三人便是进来了。
    见过了西门离后，三人对颜霜道：”主子。“
    ”馒头和点心睡了吗？“
    ”回主子的话，大皇子和大公主已经睡了。“
    颜霜心头有点儿失落，她是想见见两个孩子的。
    西门离这才明白，颜霜嘴里说的馒头和点心，是他的两个孩子。
    ”皇上，这是主子为大皇子和大公主起的小名，至于大名，主子说还等皇上来取。“
    银耳注意着西门离的神色，解释道。
    ”馒头，点心……“
    西门离低喃，脸上带着笑。
    见此，银耳三人心头都是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皇上似乎对大皇子和大公主的名字还算满意。
    ”主子，我们将厨房里准备的晚饭给拿过来。“
    颜霜点了点头。
    三人从屋内出去。
    颜霜吃饭的时候，西门离还一直思考着两个孩子的大名该叫什么。
    不过，想来想去，他这个也不满意，那个也不喜欢，到最后，却是一点儿头绪也无。
    ”皇上可是对我起的名字不满意？“
    颜霜擦了擦嘴，瞪着他道。
    西门离摇头，脸上带着笑意，”满意，满意，自然是满意至极。我只是还没有想到两个孩子的大名，心里觉得对不住你。阿霜，你来给两个孩子起名吧。“
    颜霜点了点头。
    ”馒头和点心能够出生，除了上天的庇佑，还有逐月的功劳，女孩就叫西门弯月，男孩就叫西门天佑。“
    ”嗯，好。“
    尽管对女儿的名字里带着逐月的月字，不过西门离也知道，此次若不是逐月，一切都很难说。
    更重要的是，西门离不想在让颜霜不高兴。
    趁着颜霜吃饭的时候，银耳三人将床铺给重新的收拾了一番，好让颜霜躺着能够舒服一些。
    她现在还在坐月子，不能够沾水，银耳端来了热水，拿干净的毛巾沾湿了替她擦拭身子。
    西门离一直没走。
    到了熄灯的时候，依旧是在房里头。
    颜霜皱了皱眉，道：”你还是去自己的宫里头睡吧。“
    西门离摇了摇头，让银耳三人打了地铺，整个人便是躺了下去，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床上的颜霜。
    颜霜叹了口气，道：”你上来吧。“
    西门离大喜，三两下的便是从地上起来，挨着颜霜躺了下去。
    其速度，叫颜霜叹为观止。
    颜霜翻过身子，不去看他，心里怄起气来。
    他一定是故意的。
    不过，把他给赶下去的话，颜霜却是说不出口了。
    唉，这个男人啊……
    翌日一早，五更天的时候，西门离蹑手蹑脚的起了来，将门给关上的刹那，颜霜睁开了眼睛。
    西门离在乾清宫那边，让几个太监给他收拾了一番，这便是上朝去了。
    金銮殿上，朝臣们瞧着西门离，都有点儿不可思议。
    皇上的心情似乎很好啊……看来，皇后娘娘是醒了。
    ”五日前，皇后给朕诞下了一对龙凤胎，朕要大赦天下。除了罪大恶极，不可饶恕者，其他人一律赦免死罪。“
    在西门离说出这句话后，所有的大臣们都明白了。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来人，拟旨。“
    ”是，皇上。“
    ”自今日起，封大公主为长宁长公主，封大皇子为太子。“
    ”啊？皇上……大皇子和大公主才诞生不过五日，此刻就封赏……“
    ”是啊皇上，小孩子家家的，怕是承受不住这么多啊。“
    某个大人此话一出，所有人便是自发地离他远了好几步。
    皇上正在大喜之上，王大人你来这么一出，不是让皇上治你的罪吗？
    有些话，在心里头想想就是了，你说了出来，这不是找死吗？
    ”混账，你说的什么话？竟然敢诅咒朕的儿女！“
    ”臣，臣不敢，皇上息怒。“
    ”来人呐，除去他身上的官服，贬为庶民，永不录用。“
    ”是，皇上。“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被拖下去的王大人，声音越来越远。
    其他大臣瞧着一脸阴鹜的西门离，再也不敢说出一个字。
    ……
    ”啊，是皇榜。上头写着什么呢？“
    ”皇后五日前诞下一对龙凤胎，分别封其为长宁长公主和太子殿下，除此之外，大赦天下，除了罪不可恕之人，一律免于死罪。“
    ”太好了，实在太好了……“
    妇人打扮的女子，身子颤抖起来，她转过身，激动地瞧着身后的男子，泪流满面的道：”郝果子，郝果子，主子生了，主子生了，我要回宫，我要回宫去，现在，立刻，马上……“
    ”好好好，咱们这就回宫去。“
    一身寻常百姓衣衫打扮的郝果子笑着回答，将四喜给抱到马车上，驾着马儿飞快的往上京赶去。
    同一时间，远在千里之外的大周京城，也是收到了消息。
    颜府。
    ”娘，妹妹生了一对龙凤胎，女孩已经被封为了长宁长公主，男孩被册封为了太子。
    颜无忌收到消息，第一时间便是告诉了母亲齐氏。
    “真的？”
    齐氏惊喜的站起身，问道。
    “是的母亲。”
    “走，咱们这就出发去北国，等到了北国，正好能够赶上你妹妹出月子，还有两个孩子满月。”
    “好，母亲，儿子这就去安排。”
    颜无忌告退，吩咐管家做好安排，回到房内，又把这事告诉自己的妻子。
    “龙凤胎？妹妹可真是有福气……”
    水灵一脸羡慕的道。
    颜无忌也笑，“是很有福气。”
    才生下的孩子，无论男女，都有了封号，足见西门离对妹妹的喜欢和爱护。
    ……
    银耳几人将西门离对馒头和点心的封赏告诉了颜霜之后，颜霜的反应倒是平淡。
    不过，心底对西门离却是有着淡淡的感激。
    “阿霜，今日身子好些了吗？感觉怎么样？”
    西门离大步的走近椒房殿，笑着道。
    颜霜抬头瞧了瞧他在，点了点头。
    “银耳，把馒头和点心抱过来。”
    “是，主子。”
    颜霜看向西门离，“皇上，坐吧。”
    西门离脸上的笑容变得苦涩起来。
    “阿霜，你还在怪我。”
    颜霜摇了摇头。
    “你说谎。”
    “皇上，我没有怪你了。”
    颜霜叹了口气，道。
    西门离盯着他的眼睛，“可你却是生疏的叫我皇上，阿霜，你还在生气。”
    “是，我生气。”
    西门离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心思，叫颜霜也不想再瞒他，脸上收了笑，凝重的瞧着他。
    “我生气，孩子是我的命，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不能够擅自决断；我生气，明明我和孩子都平安无事了，你却一眼都没有看他们；我生气，你，你是皇上，怎么可以那般的邋遢颓废不顾自己，将所有的事情都抛诸脑后！”
    西门离紧紧的抱住颜霜，眼眶有点儿湿润。
    “阿霜，只要你好好地，我就什么都不怕，你要是不好，我会怕，很怕很怕。”
    “呸呸呸，”说的什么话。
    颜霜静默了一会儿，忽然把他给推开，笑骂道：“你这个样子哪有一点像皇帝？”
    西门离紧紧的握住她的手，摇头，凝视着她的眸子，“在你面前，我从来都不是帝王，只是你的相公，馒头和点心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