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学良的红颜知已赵四小姐

第42章


而且,她的面容苍白,现出了明显的憔悴。三颗牙齿都已松动,他知道如果赵一荻不是和自己同时蒙了难,在香港过优闲的贵妇人生活,那么,她现在也许是另一种年轻艳丽的容颜。想到这里,张学良又对她说:“绮霞,你也知道蒋先生昨天晚上对我说的话,他是为让我认真的考虑几天,才决定继续留在贵阳的。他现在仍然在等我的最后答复。也就是说,如果你要我现在接受这个有条件的自由,那么现在还来得及的。”    
      赵一荻用帕子拭拭腮边的清泪,痛楚地摇摇头:“别说了,汉卿,蒋先生给的那种自由,还是不要为好啊!因为你接受了他给你的自由,失去的也许比你得到的还要多。既然我们不能无条件获得自由,索性就在贵州的大山里住下去吧。我情愿陪着你把牢底坐穿。”    
      张学良眼里汪满了泪。他哽咽一声,半晌没有说话。只用双手紧紧拥住了她,然后,他将脸偏过去,拭去了腮上的泪。    
      去南京,还是去台湾?    
      三辆小汽车沿着黔渝公路疾速地向山间驶来。    
      从高处俯瞰那俨如细羊肠般的山间公路,曲曲折折,缠来绕去,宛若一条糸在半山腰的白色绳索。三辆汽车则如同那细细绳索上缓缓蠕动的甲虫,在崎岖山道上向山顶爬行。    
      1946年的秋风吹黄了山上的丛丛蒿草,黔渝公路两旁到处都是发黄的树叶和秋山间的腐草败叶。    
      赵一荻隔着车窗,可以望见半山腰间的丛丛秋草,在山风里摇曳。她侧转身来,见张学良就坐在自己身边,他似乎对这次向重庆转移仍怀有深深的不安。赵一荻没想到他们会到重庆来。春天的时候,他们已经经历过了一场意想不到的精神打击,那就是蒋介石、蒋经国父子经重庆飞往贵阳,敦促张学良去东北打东北民主联军的出山计划。虽然蒋氏来时信心十足,可是张学良在左思右想中最后决然放弃了自由的机会。赵一荻记得蒋氏父子在贵阳等了张学良四天,最后一次谈话,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看得出蒋介石那时希望把张学良这个尊神搬到东北去为他挽回败局的心情,是何等的急迫?    
      “汉卿,今天你是怎么回答蒋的?”第四天傍晚,赵一荻见张学良从蒋的住地返回花溪别墅时,显得格外疲惫。她知道对纠缠不休的蒋氏父子,即便拒绝也并非一件易事。    
      张学良默默坐在床上,他的思绪仿佛还停留在和蒋氏父子的交锋上。一连三天紧张的交谈,张学良早已经明确了他不可能前往东北打自己人的立场。然而蒋介石仍不甘心。在最后一次谈话中,蒋介石尽管已对张学良回东北不抱任何信心,可他仍在拿自由作为诱饵,企图让张学良就范。    
      蒋说:“你不必被共产党在东北的军队吓住。我们不但在东北战场上拥有数量可观的军队,而且还有美国人暗中支持。我还是从前那句老话:‘对共产党不能手软’。从前我们对红军的几次围剿因为不利,所以才酿成了今天的大祸。不然的话,日本人投降后,我们收复东北又怎能遇上这么多困难呢?汉卿,莫非你仍然对收复东北没信心吗?难道美国朋友的支持你也怀疑?”    
      张学良说:“委员长,这些年来我始终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早就对战场上的形势估计不准了。但是,我从报纸上仍然不时看到,我们的军队在东北,决不是东北民主联军的对手。大批有生力量的覆灭,已经说明了什么是正义战争,什么是非正义的战争了。而没有东北老百姓拥护的战争,不论有哪一个国家在后面支持着,也是靠不住的。”    
      “哼!真没有想到,你奉命读书已经整整十年了,还这样说话!我看了你在阳明洞写给我的一些心得,还真误以为你有了根本的改变。哪里晓你那思想还和十年前没有什么两样!”蒋介石见他那么不开窍,心里一股怒火燃烧了起来。他想到自己和蒋经国专程到贵阳来竟然无功而返,心里就更加恼火。蒋忽然对张学良反问说:“汉卿,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没有力量消灭在东北想从我手里争夺地盘的共军,是吗?”    
    
第二卷 夏第四章 贵州六载(8)
    张学良不语。    
      蒋发狠地说:“你又错了!我可以郑重地告诉你,我们完全办得到!消灭在东北的共军主力,我们真办得到。美国人已经同意给大量的军援,直到把东三省的共产党军队全部歼灭。然后,我们再将关内的大门闩上,来一个关门打狗。消灭了东北共军以后,我们再把毛泽东集聚在延安附近的所有军事力量一一吃掉!到了那时候,你再想出山替我蒋中正出力,就      
    已经没有机会了!”    
      张学良冷笑一声,不再说话。    
      “你笑什么?汉卿,你是在讥笑我吗?”蒋那光秃秃的额顶上沁出了冷汗。他心里的恨火被对方不屑的冷笑激恼了,蒋的脸色也忽然变得冷青。他心中对张学良出山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蒋说:“你是在笑我说大话?或者认为我蒋某人杀不灭东北那些中共土八路的军队?”    
      张学良避开正面回答,却说:“委座,我哪敢讥笑?我是从您刚才的话里,忽然想起一句古诗啊!”    
      “什么诗,你说!”    
      “野火吹不尽,春风吹又生。”    
      “此话怎么讲?”    
      张学良的眼睛里闪着光采,那是让对方感到惊骇的光。只听他说:“委员长,我在贵州息烽居住的时候,距监押政治犯的监狱很近。我在那里经常可以听到半夜里杀人的枪声,我知道那是在杀害那些在监狱里没有改悔表现的中共人士。特别最近一段时间里,这种枪声就更加多了。这样就让我想起一句话,杀人如同割草,是永远也割不败的。也就应了共产党人在五卅惨案时说的话:‘一个人倒下去,千百万人又站了起来!’委员长,所以我说,在东北最好不使用从前那种老办法。我们的屠杀政策,是决不会让东三省成为清平世界的!”    
      “不要教训我了!”蒋介石愠怒已极,忽然一挥手,说:“汉卿,后会有期了!”    
      次日清晨,蒋介石就和蒋经国飞回南京去了。    
      赵一荻记得,自从在贵阳见了蒋氏父子以后,刘乙光就被从上校提升为少将,那些军统特务对张学良的监控也比从前更严厉了。有时甚至她随他到天门洞附近河边散步也被取消了,最大的自由,不过是允许赵一荻陪张学良在洞前打一个小时网球。每天余下的时间,她们俩人只好被关进天门洞里,点着油灯埋头苦读《明史》了。    
      在飒飒的秋风中,三辆汽车继续沿着群山间的羊肠小路艰难向上攀爬。天色已经渐渐昏暗下来,赵一荻是当天凌晨二点随张学良起程的。那时,桐梓县小西湖旁的幽禁地还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可是,特务们已在催促她们上路了。这三辆汽车中,前一辆坐着特务刘乙光一家人,中间一辆是张学良和赵一荻,另一位是特意从重庆到桐梓劝说张学良离开桐梓的军统特务张严佛。最后一辆是中型大卡车,里面都是些荷枪实弹的军警特务。他们担任着这次从贵州向重庆转迁途中的警戒任务。一路上虽然险路坎坷,但是由于三部车从凌晨时就已起程,所以到日暮时分已经渐渐接近了山城重庆。    
      赵一荻见张学良神色凝重,她心里就沉甸甸的。她不知这次去重庆是吉凶祸福。让她感到心绪不安的是,自蒋介石、蒋经国父子离开贵阳后,不久他们就在《中央日报》上,不时见到有关东北战场的新闻。蒋介石在张学良拒绝出山后,他发表了杜聿明将军为东北国民党军队的最高指挥官。她和张学良发现林彪统率的第四野战军继四战四平战役取胜,很快就发起了向辽沈进攻的战役。赵一荻感到张学良当初在贵阳对东北战场所作的预见,正以不可置辩的严峻现实摆在蒋介石的面前!    
      就在张学良为东北战场上人民力量不断取胜感到振奋的时候,一个让人难以理解的消息传来了。这一年5月下旬,特务队长刘乙光忽然接到了军统局的电令,要他将张学良从贵州地区转移到安全地带去。    
      “让我去安全的地方?我不知道还有哪里比贵州山区更安全了!”那天晚上,赵一荻听刘乙光和张学良在内室谈话的时候,就有一种本能的紧张。蒋介石在贵阳遭到张学良的婉拒,必然会得到蒋更加严厉的惩治,这是她心中早就预见的事情。所以当刘乙光向张转达转移的命令时,赵一荻就感到凶多吉少,惴惴不安。    
      “让你去南京!”刘乙光说:“委员长前次亲自到贵州,看到这里的医疗条件非常落后,而你的身体又一天比一天不好,盲肠炎手术后仍然还有炎症。为了保证张先生的安全,委员长亲自提议让你到南京去住。”    
      张学良不敢相信:“让我去南京?既然我在南京合适,那么当初何必让我出来?当年就是南京的军事法庭给我判了十年徒刑,后来又来个特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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