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侯烨熙捂住胸口,面有痛色。
“哥哥,又疼了吗?我不说了哥哥。”侯岳峙一看哥哥心痛,连忙策马向前拉住侯烨熙的衣袖。
“无事。小峙,你随我来。”
压下胸膛的腥甜,侯烨熙强笑道,引着侯岳峙下到宽敞的场坪之中,随便寻了一粮仓站住,拿马鞭指住问道:“小峙,去看看这些粮有何奥妙?”
脸上笑意盈盈,微有得意之色,侯岳峙不解,翻身下马就在地上抓了一把散粮细看,立时大惊道:“这是稻米,凤鸣的主粮啊,哥哥,你……”
“凤鸣三年,也并非全无收获,想我炎武多以小麦为食,少有稻米,所以这三年,我明以高价收购,实则不收秕谷,只收精粮,卖粮时大小斗进出,又买通户部官员暗中压价,除了这地方,此山中还有四处存粮之地,足够我炎武渡过这次雪灾了。”侯烨熙淡淡笑道。
“哥哥,可为何全是陈粮?”侯岳峙拿鼻子闻了一闻,皱眉问道。
“陈粮价贱,而且易于收来,若是只收当年精米,必会引起凤鸣怀疑。”
“我知道了,那哥哥打算如何做?”
“我已命梅娘,钱如海,侯政,闵威梁四人监督装车,全部启运雍城和你的封地温郡,明日你我启程赴京复旨之际,平南王府和安国王府同时开仓赈灾,以定民心。”侯烨熙娓娓而谈,面色从容。
“哥哥,你已有计?”侯岳峙见侯烨熙眼光狡黠,心中一跳急问道。
“以凤鸣之米粮赈炎武之灾,放出风去,凤鸣无粮可战,炎武民心可定,民心大定归宁之战才有胜数,父皇也可安心。”
“父皇……哥哥,你可要与父皇说实话?”侯岳峙突想起一事,面有忧色急问道。
“说不得。”侯烨熙目光深远,看向远方轻声答道。
“哥哥……”
“嗬嗬,你也明了不是吗?在父皇心中,什么最重要?”侯烨熙拿马鞭一指远方,远方山峦起伏,宽阔高远。
“江山。”侯岳峙面容惨淡,答道。
“是啊,本王是他最爱的女子所生,可也避不了棋子的命运,那三年,不愿伤你故是一愿,躲避这逃也逃不脱的棋子命运也是本王所愿啊,我为父皇上至漠北,下至南蛮,打过多少地方?我倦了,本王隐在凤鸣父皇也根本是心知肚明,他想要个未来可以担他重任的太子,所以你我只有在他脚下匍匐,长成他需要的模样才是他所愿,小峙,此一役后,哥哥恐怕再不能照顾你了。”侯烨熙面容清秀,眼中却是如火的坚定。
“哥哥!你不要乱说!”侯岳峙大惊,伸出手就去捂哥哥的嘴。
“让本王说完。”侯烨熙轻轻扯开侯岳峙的手,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小峙,父皇对太子人选并无执念,只要是侯姓子孙皆可当之,所以我死后,你必是太子,让哥哥替你解决掉后顾之忧。”
“不要!我不要当太子!我只要哥哥,哥哥……你不要胡说了……小峙受不了,受不了了!”侯岳峙再也坐不住了,滚下马背一把抱住侯烨熙的腿大哭起来。
“小峙……”侯烨熙伸出手抚摸着弟弟满头乌发,心里柔作了一滩水低声道:“哥哥行武出身,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你是未来炎武太子,切勿再做此小女儿态,上马,我们回去。”
侯岳峙却只是抱着哥哥的腿嘤嘤哭泣,根本没有松手的意思,侯烨熙略感头疼,拿手抬起他下巴,大拇指轻轻擦去了弟弟满面泪痕,笑道:“别哭了,像只花猫了,上来。”
“哥哥……”侯岳峙仰头只觉哥哥的身影在夕阳下宛若神衹,任他替自己擦掉眼泪,上了马抱住哥哥的腰,倚上那宽阔的脊背才略觉心安,哥哥还在,还在这里啊。
兄弟俩各怀心事辞了梅娘离了伏虎山,回雍城而去了。
正文 第三十四章 皇家棋子
更新时间:2012-10-6 10:55:36 本章字数:3168
第二日,平南王府前热闹非凡,平南王爷要回京复旨了,又听说有大事要宣布,雍城百姓看热闹,各级官员图表现,倒是将那府门口挤了个满满当当,到得正午时分,只见府门大开,略显瘦削,面如琢玉的平南王侯烨熙身着碧青窄袖锦制绣纹袍,头戴潜龙墨玉冠当先步出,后面跟着褐色眼瞳,面相妖媚,一身深色镶金线罗袍的安国王侯岳峙,两人相貌俊秀,眼若流星,姿质风流,直把府门前看热闹的各类女眷看了个眼发直,小心肝怦怦直跳。
侯烨熙上前一步府门前施礼道:“感谢各位雍城乡亲父老前来,此次广发告示,实因突降天灾,百姓多有流离失所,孤苦无依,本王驻守雍城怎能视而不见?从今天起,平南王府会广开粥铺,开仓赈灾,万望各位乡亲奔走相告,救灾民于水火之中。”
“我安国王府亦如是!如有路途遥远不便前来雍城的灾民,可就近前往温郡,天灾无情,唯有同心同德才可共渡时艰,请大家务必互相转告!”侯岳峙也踏前一步与侯烨熙并排而立朗声说道。
此言一出,立时如百鸟入林一片嘈杂,有那深受天灾之苦的感激涕零,有那家中有人受灾的跑回去报信,侯烨熙手一挥,早已准备好的管家侯青立刻带人在府门前立起粥棚,广济世人了。
不过数日,平南王、安国王开仓赈灾之事的消息不胫而走,人人都道两位王爷仁厚,心怀天下,侯烨熙兄弟俩一路复旨回京途经各城,处处感恩戴德,炎武民心大定,天下渐安,又有传言道赈灾之粮皆为稻米,乃是凤鸣国主粮,凤鸣无粮如何能战?军民士气大振,再加上平南王复出,人人皆道凤鸣无足惧哉,只等报捷了。
侯烨熙兄弟俩此时已行到离鸾京不过一日路程的邗州投栈,侯烨熙本欲继续赶路,却被弟弟一把拦住了,原是侯烨熙一路舟车劳顿,白日里又要装作神采奕奕的模样,终于挺不住一头倒了下去,晚上投到邗州客栈内侯岳峙屏退众人,将药汁端于哥哥之手,就见他咳了两声接了过来一口喝了,侯岳峙只觉心头酸痛,一把抓住侯烨熙已有些枯瘦的手哀声道:“哥哥,和父皇说实话吧,让我去,让我去啊!”
“傻话,你身量未足,怎能领兵。”侯烨熙疲倦地靠在床边,微阖双眼低声说道。
“哥哥,可你真的会死的,你若去真的会死的!”侯岳峙几乎失声痛哭,说道。
“小峙,哥哥以前也经常上战场,没见过你这样啊。”侯烨熙轻轻拍了拍侯岳峙的手故作轻松地安慰道。
“你根本不明白!”侯岳峙突然抬起头,满面泪痕恨意冲天:“你每次出征我都提心吊胆,夜不能寐,唯恐哪天回来的就不是活生生的哥哥,而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了!我为什么想关住你?哥哥……我快疯了知道吗?我快疯了……呜呜。”侯岳峙终于再也忍不住了,泪如泉涌。
看到弟弟满脸的泪痕,侯烨熙突然感到深深的倦意,自己这一遭究竟为个什么?伤了弟弟的心,丢了执英,父皇也不高兴,也许自己真是消失了的好啊,侯岳峙抽抽噎噎哭个不住,看哥哥面无表情只道又被哥哥冷落了,哪知此时侯烨熙已萌死志,万念俱灰了。正伤感之时,突听外面有人禀道:“王爷!鸾京有旨到了。”
侯烨熙勉强起身一扯袖子就替侯岳峙擦掉满脸鼻涕眼泪,低声道:“快别哭了,准备接旨。”
两人这才慌张整理了仪容,打开了门,只见一个便衣小黄门笑盈盈地站在门口道:“两位王爷不必多礼,咱家只是口谕而已。”
那小黄门进了门示意两人紧闭了门窗,才低声宣道:“平南王侯烨熙,安国王侯岳峙接旨,朕已知你们到达邗州,为何不速速进京复旨?归宁战事如火,朕甚心忧,请以国家社稷为念,不可误事。”
“儿臣侯烨熙(侯岳峙)谨遵圣谕。”
两人跪下叩头,又送了小黄门出去,侯岳峙才一脸幽愤地转过脸说道:“哥哥,这是催命符啊!”
“没事,明天我们早些启程就是了。”
“哥哥,你为何不怨?”侯岳峙面带幽怨地恨声道。
“为何要怨?为国效力乃是臣子本分,现在是国家有难啊,小峙,大义私情,切不可混为一谈。”侯烨熙说完上了床闭目养神口中低声道:“小峙,你也早些去睡,明天还要赶路。”
“好,哥哥你好生休息。”侯岳峙知侯烨熙身体疲累,也不忍再让他心忧,遂答过轻手轻脚出门回房去了。
炎武国天灾大定的消息也在第一时间传到了已赶往归宁的凤鸣军中,听得凤鸣领军大将镇国将军靳休文心中直犯嘀咕,这炎武天灾已平,万众归心,再打归宁是不是就要吃亏了?左思右想不得其法,心道那陈升不是太子幼时密友么,要不请计于他,就算到时出了什么纰漏也与自己无关了,越想越对急命兵士去请了陈升来商量对策了,陈升当然知道这靳将军是何想法,施施然到得主帅帐内,略一施礼道:“靳将军请陈升前来可是有要事相商?”
“正是,靳某是一粗人,但也知谋定再动,现炎武有消息传来,天灾已定,更奇的是用的是凤鸣的米粮,归宁难图了吧?”靳休文皱着一对浓眉问道。
“难道靳将军想退?”陈升面容清淡拢着手问道。
“陈大人休得胡言!我即领命而来,怎会不战而退!”
“嗬嗬,那是陈升唐突了,靳将军休要忧心,且看此物。”陈升上前一步从袖内掏出一把小米,手指辗了辗放于靳休文的案上,只见那米粮被陈升辗过,再放在案上就已如轻尘扬灰一把齑粉状了。
“这是?”
“陈米,炎武国救民的全是这种陈米,是以前从凤鸣运出去的,这种米救人是可以,但也足可以证明凤鸣粮草无事,靳将军尽可安定军心,前往归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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