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

第50章


李延倒吸一口凉气,这玩意儿一听就是罪恶之物。
    “这是苗疆鬼术,若不是这十八灭神针,柳欲飞堂堂一庄之主,又怎会沦为金射弈的战奴!”
    李延想起昨夜柳欲飞种种古怪举动,对金射弈唯命是从,难怪他功力大增却如行尸走肉一般。想及此处,李延不由得浑身发怵。
    “好了,走吧!”独孤狐晏催道。李延撕下衣裳下摆,将柳欲飞的遗骨包好,揣在怀中,然后背起萧敛,跟在独孤狐晏身后。
    不归之林蜿蜒纵横,出了迷雾葬魂地,独孤狐晏用小棉团塞住耳朵,李延也扯了点破布把耳朵堵上。说来也怪,耳朵堵上之后林中的一切事物好像明朗不少,渐渐能辨出东西。这皆因林中有磁场干扰,让人不辨方向,故而飞禽走兽皆不到此,加之林中毒物丛生,进去的生物找不到吃食,不被毒死,也被饿死。不归之林的可怖,就更被世人大肆渲染了。
    时光匆匆,转瞬已过月余,古琴台一切依然。瑶诗诗每日清晨都会在大理石台处,弹一曲《清心梵音》。琴声随风飘进萧敛养伤的乐风轩,也飘进李延焦躁的心里。
    琴台处,独孤琳乖巧的站在瑶诗诗身旁,待瑶诗诗一曲弹毕,独孤琳便挽着瑶诗诗的手臂,撒娇道:“瑶姨,每次听你弹《清心梵音》,我就像去天上游了一回,舒坦得不得了!”
    瑶诗诗微笑着握着独孤琳的柔荑道:“你这丫头,就会贫嘴。别的曲子你听一遍就会,唯有这《清心梵音》听了这么多次,恁是弹得不好。你呀,就是心不够静,性子又急又毛躁。唉……无论如何,你是无法达到师婆婆所说的镜心境界了!”
    “我才不要那么清心寡欲,多没劲啊!”独孤琳瘪嘴道。
    瑶诗诗忽然抬头,看见李延站在院子外,便起身相迎,道:“外面风大,李公子有事请进来说话。”
    李延还礼道:“打扰姑娘了。”然后就走进院中。
    独孤琳两手叉腰站在大理石琴台上,嗔道:“李延,进来也不向我请安,当我透明的吗?”
    李延斜睨独孤琳,向她做个鬼脸,然后,不理她。
    瑶诗诗忙道:“琳儿,别胡闹……这丫头被我惯坏了,李公子勿怪。”说罢,又向李延做个万福。
    李延受宠若惊,忙道:“不怪不怪,诗诗姑娘太客气了,李某也是堂堂六尺男儿,不会和小女孩一般见识的。”
    独孤琳极为不屑的白他一眼,然后悠悠跳下琴台,踱到李延身旁,趁其不备,狠狠的踩他一脚,直踩得李延脚趾骨要碎裂了才甘心。哼,谁叫你招惹姑奶奶我!李延脚下吃痛,在瑶诗诗面前却不好发作,只能讪讪笑笑,忍住了。独孤琳悠哉悠哉的踱到琴台边,轻轻拨动台上那一张绿猗琴。相传大汉才子司马相如正是凭借绿猗琴,弹出一曲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千古名曲——《凤求凰》,这才能赢得卓文君的倾心相随。如今绿猗犹在,拨动琴弦的人,又在何方?
    瑶诗诗对独孤琳的一举一动皆看见眼里,独孤琳性格乖张,除了独孤狐晏,谁也管她不住,瑶诗诗也只有摇头。
    李延痛意渐去,对瑶诗诗道:“在下想劳烦姑娘再去看看萧大哥,这么多天了还没醒!”
    “正好,我也想去瞧瞧萧公子。”瑶诗诗道,“琳儿,你将绿猗收起来,我去乐风轩看萧公子。”
    独孤琳撅着嘴道:“那病痨鬼有什么好看的,就算把千年老参当饭吃,也难捡回那半条命。”
    瑶诗诗脸色一白,喝道:“琳儿!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独孤琳不依道:“干嘛要我少说两句?谁叫他以前总是阴魂不散的捉弄我,他欺负我,我说说两句也不成吗?”
    瑶诗诗肃然道:“琳儿,你若再胡闹,我就送你回去!”
    独孤琳一听,立即跳将起来,气冲冲往院外走去。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天天呆着邀月宫里受独孤狐晏的管束,在宫里,独孤狐晏除了要求她修炼武功,还要学琴棋书画、奇门遁甲、兵法韬略,她这么个任性妄为的姑娘家,哪里受得了这些苦。独孤琳边走边叫嚷道:“瑶姨喜欢病痨鬼不喜欢琳儿,哼——我现在就去把他大卸八块,然后丢到江里喂鱼!”
    瑶诗诗的心事被独孤琳一语道破,一抹红霞倏地飞上她的脸颊。瑶诗诗面若桃花,螓首低声道:“李公子莫听她胡说!”说完,瑶诗诗便足底生风,倏尔往院子外奔去。
    李延讷讷念道:“原来诗诗姑娘喜欢萧大哥啊!”
第六十章 乐风
    乐风轩位于琴台之南,两处相隔甚近,不消一盏茶的功夫也就到了。
    乐风消优,寄心与琴书诗画,好一个乐风轩。
    瑶诗诗等人刚跨进院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草药味儿,乐风轩已经成了药草轩了。独孤琳率先登门,把房中婢女全都遣出去,瑶诗诗疾奔上来,拉住独孤琳,央道:“琳儿,够了!别闹了!”
    独孤琳见瑶诗诗软语相告,也觉得玩够了,就跳到房中,她也想看看萧敛的命到底够不够硬,死了没有?
    这时,李延也走进房中。屋内蒸腾着氤氲热气,这里本就是古琴台的女儿们洗浴之所,地板下有个夹层可以导热,屋外柴炭红红火火,屋内热气滚滚汤汤。
    萧敛浑身浸在一只大木桶中,只露了个头出来,桶中泡着各种珍稀药材。瑶诗诗轻移莲步,走到木桶旁,伸出右手放在萧敛颈部大动脉处。稍许,瑶诗诗收回右手,轻轻叹气,在旁边的药架上抓了几种药材撒进桶中。
    李延小心翼翼的问:“怎么样?萧大哥好些了吗?”
    瑶诗诗叹道:“只怪我医术不精,始终无法打开萧公子任督二脉之间的那一团郁结!若是扁老在此,一定会有法子!”
    “扁老,就是孤山的老御医扁辰爷爷么?”
    瑶诗诗点头道:“正是。”
    独孤琳嘻嘻笑道:“就那老头儿,我看也稀疏平常,哪有瑶姨医术高超?”
    李延不服气,争道:“扁老妙手回春,定有法子救萧大哥!”
    独孤琳眨眨眼,捣了捣耳朵,好似没有听到李延说话。
    李延又道:“诗诗姑娘,我们这就送萧大哥去孤山吧!”
    瑶诗诗却道:“不可!”
    “为什么?”李延讶道。
    独孤琳也来凑个热闹,笑嘻嘻的问道:“对啊,瑶姨,为什么呀?”
    瑶诗诗皱眉,叹道:“他的经脉非常脆弱,七七四十九日之内,不得离开这只药桶。”
    “哦,原来如此!”独孤琳踱到药桶旁,伸手便去拨弄萧敛的头发。
    瑶诗诗登时便发怒了,叱道:“琳儿,明天,我就叫蓝鸢送你回去。”
    独孤琳从未见过瑶诗诗发怒,知道自己玩得过火,也有些慌了,但一时也拉不下脸来,她把背挺得直直的,不甘示弱道:“就知道你不疼我了,回去就回去!你们都欺负我!哼——我再也不理你了!”说罢,独孤琳就踢门而出,头也不回的往外走了。
    瑶诗诗香肩微颤,她很少发火,尤其是对独孤琳,可这次,她是真的怒了,因为萧敛此时是碰不得的。
    见此情形,李延感到十分尴尬,欲要出言安慰瑶诗诗,搜遍脑袋也想不出说什么好。
    “这个……诗诗姑娘,琳儿也是一是顽皮,您别生气,生气伤肝……”
    “李公子不必劝慰,琳儿的脾气我知道,这丫头也该管管了!”
    瑶诗诗的注意力又放到萧敛身上,萧敛面色发白,头顶腾出一缕淡淡的寒气,想必是寒烟石在发挥作用,这一冷一热、一阴一阳,正是大道太极。若非如此,瑶诗诗无论如何也抽拔不出萧敛体内的五十家子毒,只是任督二脉间的那一团郁结,瑶诗诗真的无能为力了。
    “李公子,诗诗能烦劳您一件事吗?”瑶诗诗问,她总是这么彬彬有礼,温柔的语调就像她的琴声一般,让人沉醉其中。
    李延怔了怔,诺诺道:“啊……好啊!什么事?”
    “诗诗想请公子上一趟孤山,去请扁老爷子。”
    李延恍然大悟道:“对啊!好,好,我去收拾一下,这就去。”还不等说完,就急冲冲的往屋外跑。
    瑶诗诗忙道:“李公子留步。”
    李延刚到门口,闻言驻足,回身问道:“还有何事?”
    “我遣白漪与公子同去,公子可将柳庄主的遗骨一并带着。请了扁老,公子就请回无锡吧,柳小姐还等着公子消息,扁老自有白漪请到此处。”
    李延点点道:“好!萧大哥伤好些了,还请姑娘能给李某送封信!”
    瑶诗诗抿嘴笑道:“这个自然。”
    待瑶诗诗和李延都离开后,房中静静的,只剩下药桶中的萧敛。氤氲热气蒸腾着,萧敛缓缓睁开眼,其实他在瑶诗诗进来之前就已经醒了。萧敛静静的望着天花板发呆,体内那一股桀骜不驯如野马般的真气又开始乱走乱窜,萧敛也不去管它,任其自然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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