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狂士

第十章·冲冠一怒为红颜


        更新时间:2013-08-30
    汴京的秋意已浓,皇宫禁卫里传来铁甲铿锵声,一个将官急匆匆从正门奔走而过,连通报都来不及打,直接奔进了群臣议事的大殿里。惹来一阵喧闹。
    “臣参见圣上,事急从权,故不及通传,望圣上恕罪!”那将官大步流星,语速也是极快,倏然间便已将奏章递给了内侍,然而还不等龙椅上面色不耐的赵祯打开奏章,那将官竟然直接说了出来。
    “王安仁趁元昊身亡,纠结旧部,一举平定西夏,借道吐蕃,助大理平叛,如今狄青正在追亡逐北,大理不久便要被平。然而王安仁兵不卸甲,马不解鞍,十几万大军浩浩荡荡直压京城!”
    “啪”的一声,赵祯手里的奏章掉在了地上。
    沉默不久,赵祯忽的站起,眼神凌厉而阴鸷,“吕公著,杀,直接杀!不要留着云之君了,那女的我见过,就算你留着也没用,若是那女子在王安仁面前自尽,你我都会大难,毒死她,制造出一个正常死亡的样子!给朕快去!等等,然后以王后之礼下葬,快去!”
    ······
    汴京城内,依旧繁华如昨。
    只是此时的王安仁,却已经有了白发,只是白发虽然如霜,快马带出的风却更加强劲,王安仁抛掉大兵,只身入京,因为他心中的那种不安,越发的强烈!
    快马长嘶,双蹄高高扬起,猛地踹烂了吕家的大门,街边行人纷纷躲避,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吕公著,给我出来!”
    “吕公著,十声之内不出来,我诛你吕家十族!”
    王安仁冷冷的看着几乎空了的吕府。忽然一笑,“吕公著,你以为我仅仅是说笑么,京城锦衣卫何在?!”
    王安仁一声长吼,打破了汴京百年的萎靡。
    刚才还在路上奔走的行人,忽然之间便有不少人纷纷冲入吕府,从腰间拔刀,扁担中拔枪。一时间,吕府上空杀机四溢。
    “十,五,三,一!杀!”王安仁已没有那么多耐心,一声令下,从手里摊开张元吴昊给他的名单,“吕家京城内三十七口,共计一百一十七人,杀!吕家门徒学生,京城之中尚有两千四百三十三人,杀!吕家……”
    “王大人,王大人稍等!”
    王安仁抬起头,冷冷的看着从地底暗道里走出的吕公著,额头上尽是汗水,在没有了当年的潇洒。
    “王大人,下官不出来,实在是因为下官没能照顾好云姑娘,云姑娘已经……”吕公著唯唯诺诺,也早没有了当年一心为燕时的风骨气度,当一个人再没有了信仰和坚持,只是为了家族生存和高官厚禄,一个人变化,是很快的。
    只是王安仁没有心思理会这些,猛然从马上跃起,落入暗道之中,却只看到了一副水晶棺材!里面包裹着的,是那张日夜思盼的脸庞!
    “王大人,下官实在是已经尽力去救了,只是,只是终究也是只能保住一口气,圣上念及王……王爷的功绩,特地从先皇的陵寝中挪来了此棺,听说可以保住云姑娘的一口气不散,这棺,还是传说先皇从沙洲敦煌运来的,跟传说中神佛神女并存的无面佛窟里的东西,是一样的,甚至……甚至还有复活之功用……呃!”
    鲜血奔涌,王安仁缓缓收刀,刀锋抹过吕公著的咽喉。
    王安仁轻轻抚摸着水晶棺里的云之君,脸上微微笑着,“之君,你看,你夫君现在是名动天下的英雄了,我来给你讨一个公道,你说好不好啊?”
    王安仁抚摸水晶棺的动作是那样的轻柔,那样的温婉,然后骤然之间左臂用力,扛起了水晶棺材。
    “走,看我还你一个公道。”
    ······
    汴京的大街上,忽然之间人都慢慢消失了,几乎所有百姓的门窗都紧闭着,王安仁脸上带着笑容,吩咐道:“去告诉张元吴昊,让他们找人宣传,不管怎么做,我要天下百姓的民心,我不要青史评价,但我还有些事情做,还要民心。”
    一个锦衣卫应声而去,王安仁已经走到了夏府门口。
    “夏大人,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啊!”
    王安仁抬脚一脚踹开了夏府的大门,大步走了进去,“夏大人?夏大人?不要玩捉迷藏了,万一我找不到,直接把你烧死,那岂不是无趣的很啊?”
    “哟,夏大人您在这里啊。”王安仁在一张床板之下找到了机关,启动之下一把把里面瑟缩的夏悚给提了出来。
    “王……王公子好啊……王公子此次回京……应该……应该是叫西平王了,王爷将在外,却功高盖世,实在,令,令在下佩服得很啊。”夏悚咽了口吐沫,看都不敢看王安仁一眼,说的话已经几乎没有什么条理了。
    王安仁还是笑眯眯的看着他,问道:“我出使契丹之前,是不是对你说过,也把你提拔了,你说你是为什么还要阻挠变法呢?哦~我知道了,一定是皇上嘛,不是皇上,你哪敢呢?听说皇上的那个张美人又中毒了,听说赵美人还说,临死了都说是我调戏过她,那张美人也说是在下曾在宫外非礼过,你说岂不奇怪啊夏大人?”
    夏悚浑身战栗着,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夏悚!”王安仁忽然声色并厉,脸上如同笼罩了层寒霜,“你说,是不是这汴京城内,早就有人要对付我,所以才杀了之君,所以才要逼死我?!”
    夏悚浑身一震,还是没有说话。
    “好,好,沉默是金嘛,我也恰巧想起来夏大人也很喜欢金子,那我就多送夏大人一点吧,哦,忘了告诉夏大人,吕公著吕大人已经被我杀了,我还准备诛他十族,你觉得如何啊?”王安仁忽然间又笑了起来,在夏悚看来,却已经像是精神失常了的样子。
    然而转瞬之间夏悚已经明白了王安仁的意思,沉默是金,你又喜欢金子,那我就让你永远沉默!
    “我说!我说……”夏悚忽然长长的吸了口气,“其实,是八王爷,八王爷也不是要杀你,他,他只是想当皇帝,所以,张美人和赵美人都是他物色的,夏随也跟了他,准备随时出兵宮变,说赵祯猝死!只是因为你来了,所以,提前对付你而已……”
    王安仁“哦”了一声,点点头,望着夏悚的目光变得异常和善,夏悚也勉强笑了笑,然后那张笑脸就永远定格在了他的脸上,王安仁缓缓把刀抽了回来。
    “梵月啊,实在不好意思让你捅这么恶心的人的心脏,走,咱们去捅捅王爷皇帝什么的好不好啊?”
    王安仁扛着棺材,白衣染血,忽然听到守在夏府外的锦衣卫刀剑铿锵,王安仁神色一冷,缓步走出。然而又是一瞬间,兵甲忽然息声。
    “报公子,范大人来见。”
    王安仁嘴角勾出一丝微笑,大步踏出夏府府门,望着不远处神色纠结的范仲淹,笑道:“范大人,怎么,自从汴京一别,如今又汴京相见,你却要与我兵戎相见了?”
    范仲淹长叹口气,道:“王安仁,我理解你的心情,可你也要以大局为重,你平定西夏,这是大功,虽然你杀了两位重臣,但是我还可以帮你说情,收手吧。”
    王安仁看着范仲淹诚挚的眼睛,忽然笑了,笑的很讽刺,“你说情?你若是说情有用,变法就不会败了。大局为重?我他妈的什么时候不以大局为重过?!当年赵祯让我帮他夺皇位,我去了,我从此就再也不可能当那个风流才子了,大局为重,我没有追究赵祯他杀他亲生母亲,可是朱观死了,野利仁荣、狄青奉命杀我,我跑到了西北,夏随都还一路追杀过来!大局为重,大局为重我出使契丹,结果我一离开京城,变法就败了,我大局为重,我他娘的守在河北,种世衡死了,裴鸣死了,吕公著还借我的名义攻打吐蕃,我的伐世之盟散了,我的兄弟走了,我的女人,现在也被赵祯一个决定杀了!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么?!”
    “你范仲淹以为,朝堂之上没有我的人么?你以为就不让包拯参与早朝我就不知道了么?我以大局为重,可是他妈的从赵祯到夏悚,谁曾以大局为重?!范仲淹你告诉我,我一路被追杀,只因为我帮了该登上皇位的人做皇帝,我浴血奋战,却到如今我一进汴京,百姓躲我,我大局为重,却兄弟割袍,女人枉死,你范仲淹说,是我负了天下,还是天下负了我?!”
    王安仁越说越激动,陡然间梵月出鞘,站在王安仁身前的十数人被一刀斩破了胸甲!
    “是天下负我!”王安仁的语调又冰冷下来,握着梵月如同傅红雪握着黑刀,“你们是当兵的,我饶你们一刀,再来,我照杀不误。”
    王安仁刀锋斜指,目光睥睨,扛着棺材一步步走向皇宫,对面的禁军不下四百,还有源源不断的人向这里赶来,却没有一个人敢近身,汴京城里上万禁军,这是场一对数万的战争,那一个人却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
    秋雨淋漓而下,白衣上的血渍却已经干了,怎么冲也冲不掉,他王安仁也已无法回头,也不想回头!
    宫门墙上忽然闪出了无数的弓箭手,无数利箭如雨滴般落下,丝毫不顾下方还有他们自己禁军的袍泽!
    然而王安仁抖身而起,在箭雨之中一把抓住数十支利箭,反手掷去,竟比来时的力道更加雄浑,无数军士纷纷从城墙上落下。
    “不顾袍泽者,杀!”
    军士落下,王安仁却反而没有落下!王安仁已点上了城墙,梵月狠狠刺入,再度借力,竟然已经登上了宫门墙顶。
    梵月刀出,秋雨之中血染成川红。
    大雨之中,依稀可见一辆金黄色的马车慢慢驶出宫城,就要驶出汴京,王安仁朗声长笑,“赵祯,你还想跑么?你跑不掉了!城外都是我的人,我知道你让河北杨家将、折家将前来救你,可是他们有我快么?!”
    王安仁说着,猛然踢出几只利箭,在空中不断腾挪,然而终究无法追到,王安仁身在空中,冷然一笑,梵月刀单手入鞘,手腕急震,一柄飞刀便脱手而出!
    马车车辕应声而断,马车倾翻,赵祯穿着太监的衣服,滚到在肮脏的泥泞里,再也没有半分皇帝的威严。
    梵月刀已如一泓秋水,横在了马车里人的身前。
    马车里竟然有三个人,不仅有赵祯,但是剩下的两个人更令人诧异,竟然是曹皇后和八王爷!
    “别杀我,我知道怎么让云之君复活!”八王爷心中一惊,可还能保持镇定,在雨水中一声大喝,而曹皇后也不甘示弱,“我也知道,我知道怎么去!”
    “你不敢杀我,你不敢杀我的!”赵祯望着王安仁,心中虽然害怕,却仍然坚信。
    “八王爷,对不起,你们说的我都知道了,而且你也蓄意杀我,我不知道杀之君的有没有你,所以,你便也没有用了!”王安仁狞笑着,忽然转身,一颗大好头颅飞起!
    “赵祯!我是不敢杀你,但是我能杀你后宫三千佳丽,我杀你皇侄皇孙!你猜我敢是不敢?!”
    赵祯还怔怔的望着那颗飞起的头颅,骤然听到王安仁一声大喝,身子下意识一缩,咽了口吐沫,强自令自己镇定下来,道:“我信,只是大宋后继无人,怎么办?”
    王安仁笑着,慢慢道:“放心,我会给你留一个的,我也只是说说,既然你信,我就不做了,但是你说我不敢杀你,呵呵。”
    赵祯忽然感到心底一寒,然后只见到一道刀光,只觉得身上一痛,赵祯被凌厉的刀气带着翻了一个身,又倒在泥泞里。
    “没错,我是不敢杀你,但是还可以教训你,这一刀,是为你娘砍得!”
    王安仁又缓缓举刀,周围聚集了越来越多的禁军,可是没人敢动。
    “这一刀,是为了朱观砍得!”
    鲜血飞溅,伴随着一声惨呼。
    “这一刀,是为郭皇后砍得!”
    “王安仁,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停啊,你停啊!”
    “这一刀,是为云之君砍得!”
    王安仁冷眼望着,又是一刀狠狠斩下,伤口深可及骨!
    “最后一刀,是为我自己砍得!”
    “赵祯,你对不起天下人!”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汴京的荒野,那森森白骨上竟然都已经出现了裂纹,那本来高高在上的人,已经躺在了泥泞里,再无半分天子气象。
    王安仁又一把扛起赵祯,冷眼望着面前的军士,笑道:“怎么,不去给你们的皇帝治伤么?”
    大雨滂沱,没人看得清王安仁的面容。
    史载大宋八百年第一枭臣王安仁,于秋雨之中,冲冠一怒为红颜,诛杀大臣二百余,挟天子以令天下,其军威赫赫,震慑诸边,又令张元、吴昊主持变法改革,以十余万大军为铁血手段,大宋为之一新。
    然而所谓的勤王的人,也自然不少,只是终究被王安仁大败,只是有那么一路兵马,是王安仁怎么也没想到的。
    一年之后,变法已成定局,狄青忽然从岭南回转,宣城要诛杀叛贼王安仁!
    而王安仁竟像是早得到了消息,亲自领军,直逼广东崖山!
    崖山之下,两军对峙,崖山之上,却是只有两个将军,一白一黑,有如对立。
    “狄青,你真的要杀我?”王安仁看着狄青,目光中有说不出的萧索。
    狄青也望着王安仁,轻声说着,“我也只是,不想让手下的兄弟寒了心,不一定要杀你的。”
    王安仁轻轻一笑,道:“你难道不知道,我如果败了,天下人人得而诛之!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明白了很多我以前不明白的事情。”
    “哦?”狄青漫不经心的回道。
    王安仁带分凄然的笑道:“我明白了,你其实根本没有杀郭邈山,那些人都只不过是因为太想拥护你当皇帝,你又为什么要杀他们呢?当年在吐蕃,刻意要把我推到吐蕃对立面的人,应该是王则吧,我斩了他一条手臂,还真是抱歉了。”
    狄青默然,有的时候沉默,岂非就是承认了?
    王安仁脸上竟然还带着笑,缓步走在崖山上,道:“其实我更知道,你在岭南,遇到了你喜欢的那个人,我们前世喜欢的那个人,只是我好像错了,因为我其实看到的只是王安仁的前世,不是我的。不过这都没有关系了,你不想让那个人死不瞑目,所以,你要天下。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一个地方可以让她们复活呢?”
    狄青豁然抬头,可是片刻之间,又垂下头去,“我知道无面佛,可是,无面佛早就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追寻无面佛的神女,除非那人还有一口气,否则是不会活下去了,王安仁,你还有希望,我却没有了。”
    “没错,我还有希望,我站在这里,这个地方,其实应该是二百多年后,宋朝灭亡的地方,你让史官记下我的传说,你镇守京城,帮我延续变法,就够了。”王安仁看着狄青,忽然一笑,“能把守护天下的重任交给兄弟,也是很不错的啊。”
    海水拍击着崖山,王安仁笑道:“其实,我隐约知道了,我的前世并非是王安仁,所以王安仁的前世并不是我的,我每次隐约想起来的画面,都不是李顺,不管那么多了,燕双飞和另一个人已经在等着我了,我要去了。”
    说着王安仁忽然跃下了崖山,扛起那副棺材,长笑声中拍马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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