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苍苔之公尝玉箫

第106章


  小窗户很小,牢狱是为我量身定做的,四壁都密封坚固大理石,不防我逃,只防外人来救我。所以一旦关上,没了看守,那些烟进来了,也出不去,更何况人。
  我宁愿被火烧也不愿被烟熏死,可这里不能钻木取火,而这些烟又不能引发明火,反而像二战时期的毒气集中营。
  我扒拉着墙壁,一点辙都没有。囚室里的烟雾越来越浓密,我四处没有一点水,什么液体都没有,光凭手捂着口鼻不呼吸肯本不可能。
  我靠着墙,将囚室里的小桌子推到墙边,站在桌子上想要呼吸小窗户进来的空气,却猛吸了几口烟。我呛了几口,只觉得头晕目眩,即便站在小桌上我也够不到小窗户,于是我踮起脚仰起头,扶着墙壁努力透过小窗户往外喊,
  “这里还有乱党,乱党呀!”
  喊了几声就觉得不能再张着嘴在小窗户那里接烟雾了,胸口闷得慌一个恶心便要吐了,我怕摔倒忙从小桌子上下来,再次坐在干草上,望着满屋子烟雾,头晕沉沉的想睡。
  狠狠拧了一把大腿,告诫自己不能睡,若是睡了,可能六个月就没了。
  为了六个月,我不能睡。
  可烟雾弥漫在整间囚室,如置身天堂时,我觉得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死。
  我闭上眼睛,双手松开紧捂的口鼻,放弃了抵抗,大概是烟进入七窍太多,我都有些飘飘然了。
  迷迷糊糊中,我好像真的飘起来了。因为身子突然上升了。
  脸触到冰凉的手,有人摇我,好像还在喊我醒醒,我听着那声音耳熟,挣扎着撑起上眼皮,狭窄的视线画面里,苍亦桪焦虑不安的脸模模糊糊的,小小的。
  我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努力挤出一个微笑的表情,不知他看到没有,我已沉沉地坠入他的怀里,昏睡了过去,再坚持不住了。
  苍亦桪抱着我冲出了囚室,一个黑色如电的身影飞快断后,就在我们冲出囚室的那一刻,外围烧了整整大半日的囚室轰然坍塌,化作一片废墟,惊起层层焦土灰尘,飘飘洒洒。
  藏凤户彻底瓦解了。
  这日,龙都城被圣丐帮和各路王侯将领攻破,直捅藏凤户老巢,圣丐帮五大帮与藏凤户分局各地赶来援救的援兵交手,大破之,只因他们有着防治藏凤户三钩吻剧毒的解药,系由苔府七少爷提供。
  没有了制胜法宝的藏凤户,如同一只缺水的鱼。只有等着活活被渴死,被渔人抓走油炸清蒸红烧,总之,死路一条,气数已尽。
  苍霜荷在府内上吊自尽,迎万乾把皇宫和囚室放了一把火,之后他被众人擒住,押到龙都城楼上斩首示众,龙都百姓皆是拍手称快,隐龙斋以及迎家所有商号钱庄当铺镖局等等被圣丐帮占领,抄家的抄家,刺死的刺死,整个迎家,遭到了空前的洗劫,让人不免相信,善恶有报,时候终到。
  只可惜迎家少主迎珂冬、女皇迎离露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而迎家二女迎篱落被苔府七少爷救下,方才逃过一劫。
  至此,藏凤户迎家,土崩瓦解。
  而整个龙都城,虽除去大奸佞,却苦于群龙无首,乱成一锅粥,好在是甜粥。百姓欢天喜地张灯结彩,龙都城上下,一片喜庆,纵使烧毁了些许宫殿,也是无伤大雅,不碍事。
  除却一害,人人与有荣焉。
  我恢复意识是在当日半夜。
  一般来说我该昏迷个好几天的,可由于实在太想苍亦桪了,我想确认他到底好不好,所以连昏迷时,我也不安生,活生生把自己催醒了。
  我自然没有大碍。我有万灵拂尘和毒玲珑护体,何况还有如意。
  我没事,但我不知道六个月有没有事。
  所以一睁开眼,便抚上肚子,所幸,肚子还是鼓鼓的。
  我松了口气,看到床边的人,不由一愣。
  他双眼一眨不眨看着我,语气俨然,“哪里痛,哪里不舒服?”说着右手便抚上我的额头,道,“好像没有发烧,其他哪里不舒服么?”
  我盯着他,鬼使神差的伸手去捏他的下巴,脸上戴了面具没法下手。
  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他握住我的手,嘴角画弧,“我还活着。”
  不由得裂开嘴笑起来,他又问,“哪里不舒服,告诉我!”
  我摇头。目光在屋子里环视一圈后黯淡下来。
  公尝玉箫起身从桌上端来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黑乎乎的东西,舀起一勺吹了吹,自己抿了一口,觉得温度恰好便递上来,“来,先把汤喝了。”
  我皱眉,闻着那味道便觉得恶心想吐,别过脸不肯喝。
  公尝又把勺子放进汤碗,腾出一只手来扳过我的脸,“不喝点补品,你和孩子的身子堪虞。现下你不能喝药,只能以补品代药,”见我不理,他又道,“就算不为你自己,也当为孩子。”
  我垂下眼睑,仍是不理他。
  公尝玉箫看着我半响,不言不语。良久,他叹了口气,“就当为我…”似是说错话忙将那个我字吞了回去,见我没留意,他才接着道,“就当为苍亦桪。”
  他不提还好,一提这人,便引发了我的泪腺,便觉得委屈。明明看到他了,为什么不出来见我,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肯见我和六个月?
  他还是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什么都瞒着我。
  我觉得委屈,抑制不住的委屈。
  泪珠子断线般往下掉,公尝玉箫见状忙放下汤碗,急地不知如何是好。他扶起我,将我搂进怀里,双手不停替我拭去眼角的泪花,一边无奈道,“别哭,他会回来的,会回到你身边,哪里都不去,别哭了。”
  依旧无声无息的哭。
  “你跟我说句话好吗?”
  哭……
  “十三,别哭了……”
  哭到停不下来。
  “……再哭,我就亲你了。”
  泪眼朦胧中,我的下巴被他抬起,他看着我,银黄的面具在烛光中融着温暖的光,我模糊的视线将他的面具花成一片黄,而接下来,那片黄越来越近,满满溶入我双眸时,唇上触到柔软,脑海混沌一片。
  仅存的那丝意识让我停止了流泪,清明的视线里,我如此近距离的看着他的脸,尽管隔着这层面具,我却像是能根据唇齿间的气息味道来判断面具下的这张脸。
  视线突然变暗,双眼突然被大掌覆上,暧昧的气息喷洒在耳畔,“十三,认真些!”
  我身子一颤,下意识搂住他,他也是一顿,随即将我搂得更紧,吻得更深,我甚至有些沉湎于这样的吻,但当他的气息将我萦绕时,我猛地清醒过来,用尽全力挣脱,推开他。
  轻喘着气,我定定瞪着他,想生气却又生不出,只得暗恼自己糊涂,那明明不是苍亦桪的气息,就算接吻时的感觉和味道是那般相似,可他毕竟不是苍亦桪,我有孕之身,怎能饥不择食!!!
  公尝玉箫就那般看着我,分不出喜怒。
  我不与他大眼瞪小眼,躺了回去,侧身背对着他。
  空旷的视野里,满脑子思绪信马由缰,根本睡不着。身后又是一身叹息,他的手刚触到我,我便下意识弹开,却听他道,
  “不亲,我不亲了。”
  我蹙眉瞪他。
  “躺着睡不着,到我怀里睡。”
  说着便伸手将我拦腰扣住,轻巧拥入他怀中。这下我没作挣扎,似是累了好久,终于可以舒舒服服安安心心睡一觉了,不知哪来这样的想法,枕着他的胸口,像枕着苍亦桪的那样安心。
  果真不一会儿便困意袭来,沉沉睡去。
  公尝玉箫见我熟睡,伸手覆上自己的面具,下一秒面具揭下,露出一张若是被我看到,定会欣喜若狂的脸。
  他俯下脸,紧贴着我的,呢喃道,“十三,你要相信我一直都在。”言罢吻上我的额头,“我从来不愿错过你和六个月的点点滴滴,乖乖等我,好吗?”
  睡梦中的我努努嘴,嘤咛了一声。
  他笑了起来,额心那枚妖冶的银色贝壳顿时都收敛了光芒。
  ***
  我成了哑巴。
  自上次回去现代在雨水里泡了大半月声带水肿,就有一段时间不能说话。好不容易恢复了,现今又在囚室里被烟熏了大半日,喉咙里呛了不少烟灰,本来易受损伤的声带再次遭到破坏,故而喉咙疼得厉害,显然是发炎了。
  我本是话痨,突然间不能说话,倒真是磨人。
  好在宫青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金言衣不解带的服侍在其左右,搞得苍梧煞是不满,也不知是吃谁的醋。
  英莲已随其父回了家,时不时还会来看望我们,老赵也算是恢复正常,兢兢业业务了正事,一家也算和乐安宁了。
  听银珊说七哥在这次围剿藏凤户的行动中算是头功,拉拢了很多朝中大员,所以七哥被推举为当朝宰相,统筹兼顾,暂领朝纲,好像也就是传说中的(‘代’)大王!
  想起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七哥这也算草根皇帝了吧?虽然还没转正,我琢磨着按他的实力,转正也是迟早的事,何况苔家有钱,有钱就能开公司,当年明月不是说过么,江山社稷就是开公司,明朝灭亡的根本原因说白了就是没钱,没钱啥都别谈,都他妈扯淡!
  不过我一度怀疑七哥的野心有多大是爹从娃娃抓起的。李氏江山,已改朝换代,成为苔家的江山。
  世道就是如此,谁有钱,有能力,这天下便姓谁!二缺一,都甭妄想了!
  七哥来看我了一次,我却在昏睡,坐了会儿便走了。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