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苍苔之公尝玉箫

第103章


  除却一害,人人与有荣焉。
  我恢复意识是在当日半夜。
  一般来说我该昏迷个好几天的,可由于实在太想苍亦桪了,我想确认他到底好不好,所以连昏迷时,我也不安生,活生生把自己催醒了。
  我自然没有大碍。我有万灵拂尘和毒玲珑护体,何况还有如意。
  我没事,但我不知道六个月有没有事。
  所以一睁开眼,便抚上肚子,所幸,肚子还是鼓鼓的。
  我松了口气,看到床边的人,不由一愣。
  他双眼一眨不眨看着我,语气俨然,“哪里痛,哪里不舒服?”说着右手便抚上我的额头,道,“好像没有发烧,其他哪里不舒服么?”
  我盯着他,鬼使神差的伸手去捏他的下巴,脸上戴了面具没法下手。
  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他握住我的手,嘴角画弧,“我还活着。”
  不由得裂开嘴笑起来,他又问,“哪里不舒服,告诉我!”
  我摇头。目光在屋子里环视一圈后黯淡下来。
  公尝玉箫起身从桌上端来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黑乎乎的东西,舀起一勺吹了吹,自己抿了一口,觉得温度恰好便递上来,“来,先把汤喝了。”
  我皱眉,闻着那味道便觉得恶心想吐,别过脸不肯喝。
  公尝又把勺子放进汤碗,腾出一只手来扳过我的脸,“不喝点补品,你和孩子的身子堪虞。现下你不能喝药,只能以补品代药,”见我不理,他又道,“就算不为你自己,也当为孩子。”
  我垂下眼睑,仍是不理他。
  公尝玉箫看着我半响,不言不语。良久,他叹了口气,“就当为我…”似是说错话忙将那个我字吞了回去,见我没留意,他才接着道,“就当为苍亦桪。”
  他不提还好,一提这人,便引发了我的泪腺,便觉得委屈。明明看到他了,为什么不出来见我,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肯见我和六个月?
  他还是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什么都瞒着我。
  我觉得委屈,抑制不住的委屈。
  泪珠子断线般往下掉,公尝玉箫见状忙放下汤碗,急地不知如何是好。他扶起我,将我搂进怀里,双手不停替我拭去眼角的泪花,一边无奈道,“别哭,他会回来的,会回到你身边,哪里都不去,别哭了。”
  依旧无声无息的哭。
  “你跟我说句话好吗?”
  哭……
  “十三,别哭了……”
  哭到停不下来。
  “……再哭,我就亲你了。”
  泪眼朦胧中,我的下巴被他抬起,他看着我,银黄的面具在烛光中融着温暖的光,我模糊的视线将他的面具花成一片黄,而接下来,那片黄越来越近,满满溶入我双眸时,唇上触到柔软,脑海混沌一片。
  仅存的那丝意识让我停止了流泪,清明的视线里,我如此近距离的看着他的脸,尽管隔着这层面具,我却像是能根据唇齿间的气息味道来判断面具下的这张脸。
  视线突然变暗,双眼突然被大掌覆上,暧昧的气息喷洒在耳畔,“十三,认真些!”
  我身子一颤,下意识搂住他,他也是一顿,随即将我搂得更紧,吻得更深,我甚至有些沉湎于这样的吻,但当他的气息将我萦绕时,我猛地清醒过来,用尽全力挣脱,推开他。
  轻喘着气,我定定瞪着他,想生气却又生不出,只得暗恼自己糊涂,那明明不是苍亦桪的气息,就算接吻时的感觉和味道是那般相似,可他毕竟不是苍亦桪,我有孕之身,怎能饥不择食!!!
  公尝玉箫就那般看着我,分不出喜怒。
  我不与他大眼瞪小眼,躺了回去,侧身背对着他。
  空旷的视野里,满脑子思绪信马由缰,根本睡不着。身后又是一身叹息,他的手刚触到我,我便下意识弹开,却听他道,
  “不亲,我不亲了。”
  我蹙眉瞪他。
  “躺着睡不着,到我怀里睡。”
  说着便伸手将我拦腰扣住,轻巧拥入他怀中。这下我没作挣扎,似是累了好久,终于可以舒舒服服安安心心睡一觉了,不知哪来这样的想法,枕着他的胸口,像枕着苍亦桪的那样安心。
  果真不一会儿便困意袭来,沉沉睡去。
  公尝玉箫见我熟睡,伸手覆上自己的面具,下一秒面具揭下,露出一张若是被我看到,定会欣喜若狂的脸。
  他俯下脸,紧贴着我的,呢喃道,“十三,你要相信我一直都在。”言罢吻上我的额头,“我从来不愿错过你和六个月的点点滴滴,乖乖等我,好吗?”
  睡梦中的我努努嘴,嘤咛了一声。
  他笑了起来,额心那枚妖冶的银色贝壳顿时都收敛了光芒。
  ***
  我成了哑巴。
  自上次回去现代在雨水里泡了大半月声带水肿,就有一段时间不能说话。好不容易恢复了,现今又在囚室里被烟熏了大半日,喉咙里呛了不少烟灰,本来易受损伤的声带再次遭到破坏,故而喉咙疼得厉害,显然是发炎了。
  我本是话痨,突然间不能说话,倒真是磨人。
  好在宫青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金言衣不解带的服侍在其左右,搞得苍梧煞是不满,也不知是吃谁的醋。
  英莲已随其父回了家,时不时还会来看望我们,老赵也算是恢复正常,兢兢业业务了正事,一家也算和乐安宁了。
  听银珊说七哥在这次围剿藏凤户的行动中算是头功,拉拢了很多朝中大员,所以七哥被推举为当朝宰相,统筹兼顾,暂领朝纲,好像也就是传说中的(‘代’)大王!
  想起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七哥这也算草根皇帝了吧?虽然还没转正,我琢磨着按他的实力,转正也是迟早的事,何况苔家有钱,有钱就能开公司,当年明月不是说过么,江山社稷就是开公司,明朝灭亡的根本原因说白了就是没钱,没钱啥都别谈,都他妈扯淡!
  不过我一度怀疑七哥的野心有多大是爹从娃娃抓起的。李氏江山,已改朝换代,成为苔家的江山。
  世道就是如此,谁有钱,有能力,这天下便姓谁!二缺一,都甭妄想了!
  七哥来看我了一次,我却在昏睡,坐了会儿便走了。他把翠玉白菜送回来了,临走时叮嘱银珊好好照顾我,说过些日子再来。
  我其实没真睡,就是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仔细想来,我跟七哥到底还是生分了。缘由说不清,可能多多少少跟迎篱落有关吧。
  让我纳闷的是,七哥没有迎娶迎篱落。不过想想应该是迎篱落不愿意吧,毕竟七哥利用了她,粉碎了藏凤户,让她家破人亡。
  梅无心也来了几次,我也让苍梧回了他。现今藏凤户瓦解,圣丐帮在龙都独大,可人的欲望是无限的,梅无心知道我与七哥的关系,便想着拉拢七哥,皇权与江湖势力联合,一直是此时天下的趋势,好比之前李齐玄和藏凤户的勾结。
  若要联合,自己去找苔焕焕。不是我不帮圣丐帮,虽说现在我也算圣丐帮帮主,可我不想牵扯这些事,张无良也没让我给他扩大规模,只让我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得过且过。再退一步说,梅无心的师父大心心都没飞鸽传书给我让我牵线搭桥呢,梅无心当真找错人了。
  何况我声带受损,还有六个月的身孕,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了,哪还心有旁骛。
  我问过苍梧,迎珂冬的下落。
  苍梧只说那日他赶到迎府救我,迎珂冬已经失踪了。后来入城禁军也多方搜寻,没有迎珂冬的下落,包括迎离露,也是没有。
  不论是生或死,我都想他们能有一个崭新的开始。迎离露说她没有为自己活过,那么现下,希望她能抛开一切,为自己活一次。
  迎珂冬也是一样。他说眼睛看不见了反而好,有时候眼睛是看不见事物的本质。只有用心看,才能拨开乌云看到里层的光。乌云散了,黄山迎客松,尽情绽放你夺目的光彩吧。
  我将那天囚室的疑惑写下来,拿给苍梧看。苍梧愣了一瞬,随即摆手,“少奶奶你看错了,那不是少爷,你肯定是对少爷思念过度,产生幻觉了。”
  我不信,立马刷刷又写,“那,那天救我的人是谁?”
  除了苍亦桪,再没有别人了。
  我看苍梧伸手欲挠头状,便知道他要对我撒谎,哪知他却指着公尝玉箫道,“是亦箫,他救了你。”
  说完,盯着公尝玉箫,竟是难得纤柔不忍的表情。
  我看向身侧之人。说来奇怪,自打那夜之后,已过去近半月,公尝玉箫戴着人皮面具像没事人儿似的整日在我面前晃荡,我想问他掉进濯锦江之后是怎么回事,也不跟人说说他没死害人瞎担心,可他身上的秘密太多,我都不知该从何问起,再加上我每天想说就得写,有时跟银珊交流就得写很多,手太酸也就不高兴写,不问他了。
  只是我却日渐见他有些消瘦。这日吃饭的时候,我将银珊特地给我补身子煮的炖品放到公尝玉箫面前,作了个吃的手势,然后把事先写好的纸递上去,“你怎么吃那么少,看你瘦得,再这样下去,人家要说我虐待你的!”
  还是那般无甚表情,他接过纸,将炖品挪回我面前,“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喝了。”
  言罢放下碗筷,走了出去。
  他越是这般我就觉得自己欠了他似的。好吧,我本来就欠他。只是看着他渐渐单薄的背影,我竟觉得心神难安,他该不会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我让银珊准备了好些补品,随我一道拿去给宫青。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