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苍苔之公尝玉箫

第97章


  我哦了一声,却不知道说什么。关心他,怕引来误会;不关心他,自己心里难受。暗恨公尝玉箫这混蛋为什么永远不让人好过,不管什么时候都让人心烦意乱。
  一方面又暗恨自己为什么要对别的男人上心,难道我对苍亦桪移情别恋了么,不,不是的,不会的,我怎么可能……可……
  为什么我对公尝玉箫的关注,就像苍亦桪一样自然?
  迎珂冬叹了口气,“你别胡思乱想了,他不会有事的。”
  我张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迎珂冬见我不说话,只道了声,“你好生照顾自己,现下局势有变,你呆在这里反而最好,就当为了你腹中的孩子,你也要好好的,他也会平安。”
  他言罢便转身要走,我叫住他,“你,没事吧?”
  他侧过脸,笑了起来,“终于想起关心一下我了?”随即正颜,“我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我看着迎珂冬走出去的背影,突然想到他那句话,百思不得其解,什么叫,就当为了你腹中的孩子,你也要好好的,他也会平安?
  为了孩子,他也会平安?
  不是在说公尝玉箫么?怎么扯到孩子?还是说那个他,是指苍亦桪?迎篱落也说苍亦桪现在很痛苦,难道是苍亦桪怎么了么?
  我突然焦躁起来,盯着门口方向,想要叫住迎珂冬问清楚,到底苍亦桪怎么了?
  可人已经走远了,牢室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小窗户里的亮光渐渐消失,直至被黑夜吞没。
  一语毕,众哗然。
  大殿上再不顾忌形同虚设的天子之威,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宫青皱眉看着我,表情复杂。同时心下正在盘算等下如何在这人群中安全脱身而不伤我和六个月分毫。
  我看到迎万乾的脸色刹那间乌云过境风云变幻,苍霜荷更恐怖厉鬼般直勾勾望着我,而不是她的夫君。我想想也对,她老公出轨说不定都是她挑唆的,而高台上的迎离露愤然起身,尖锐刺耳的怒喝朝我掷下,
  “混账,你在胡说些什么!!”
  皇帝带了绿帽子还没发话,她倒是急了,想来皇帝自个儿也知道了。不对,想来整个朝堂说不定都知道了,只是每个人揣着这个公开的秘密,每天上朝下朝吃饭睡觉,谁也不去捅破,维持着表面那层薄纸的平静安然。
  只可惜,被我捅破了。
  于是薄纸下暗藏的阴谋全如潘多拉魔盒里的东西,皆数飞了出来,飘散在世间各处,今日以后,天下尽知。
  我之所以选择现在捅破,是因为人多。就像捅了马蜂窝,马蜂飞出来蜇人,人多分散蛰好过一个人被蛰得满头包。
  苍亦桪让我好好照顾自己和六个月,我会尽量去做。可我也要为我爹娘为苔家讨个公道,藏凤户迎家一日不除,天下难安,我心难安。这个毒瘤,迟早要拔除。
  我一个人是没辙的。但是我可以引起一根导火索,可以散播这个毒瘤之害,我偏不信邪,今时今日,我只有进没有退,此事小至老赵那条命,大至昏君恶霸天下苍生。
  何况,我不一定会死,顶多付出一些代价。
  代价,总是要有的。就像迎万乾得到了翠玉白菜,却注定要付出代价。世事皆是如此,从来就没那么轻松。
  那个炙热的目光的主人终于坐不住了,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我身边,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却仍是低声对我道,“你疯了是不是!”
  我看着他,觉得他真的很痛苦。他受不了我看他的眼神,走几步到台前对皇帝道,“请皇上念她献宝有功,不要怪罪于她,她只是胡言乱语…”随即又面向迎万乾,“爹,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她喝多了才会…”
  “冬儿!”最激动的人,莫过于迎离露。她像一只被人偷了她刚下的蛋的母鸡,咯咯乱叫。
  终是忍不住了,雪耻的时机来得这样巧,她如何肯错失?
  从高台上疾走到我面前,她挥手就想要给我一巴掌,那只手挥下来时,我拽住了她的袖子,就着袖子猛一用力,她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我拍拍手,深闺里绣绣花的柔弱女人想跟实打实的女汉子扳手腕儿,找虐吧!
  不过我的举动倒是彻底引来藏凤户和皇帝的雷霆震怒了。藏凤户还没垮皇帝还没死呢就敢这么嚣张,我当真是不想活了!
  “来人,给朕把这个刁妇拖下去,斩了!”
  我正慨叹皇帝终于是虎躯一震,直起来嚎了两嗓子。宫青暗自焦灼,过来带我想要走,可惜已来不及,我们已被侍卫团团包围起来了。
  迎珂冬被迎离露拽住,来了好些侍卫也拖住了迎珂冬,不让他替我求情。
  长矛刀剑齐齐对准我和宫青,金言在台下吓得六神无主,咬着手指不知如何是好直跳脚。
  宫青手上的翠玉白菜已被侍卫夺了去。宫青将我挡在身后,虎视眈眈的环视四周,呼吸也急了。
  “不许杀她,抓活口!”
  迎万乾看着包围圈里的我,早已恢复自若。他怎么舍得让我死,我体内可是有毒玲珑的,我死了,毒玲珑就再不见天日了。
  一支长矛刺过来,宫青一手击回。又一支两支三支四支齐刷刷刺来,宫青护住我,他自己却身重数剑,血流下来,染黑了他的青色袍子。
  我不知道宫青能文不能武,因为我事先没跟他商量,他也不知道我会放大招。
  看着那血流在地上,我手心冰凉。发现自己好像玩过火了。
  迎珂冬还在跟一拨又一拨的侍卫们纠缠,他只是自身难保。
  “住手!”我厉声喝住那些侍卫,冰冷望向迎万乾,“放他走,放他们走!”
  “死丫头,你认为你现在还有资格谈条件么?”苍霜荷被戴了红帽子,和她女儿语气如出一辙。
  我冷哼,“为什么没有,若是不答应,我现下就自尽,如何,要试试么?”我拔下头上的步摇,金言给我戴上的时候,我可没想到它还有这使处。
  我比较实在,步摇对着我的脖颈猛一戳,感觉到的是钻心的疼,我当然不会傻逼到去戳要害,只是破了皮,不过不来点真血,怎么显示得出我不是说着玩只是吓唬吓唬他们这么简单?
  宫青想要阻止我却已是自顾不暇。见他们没有收手的动作,我咬牙,正要再用力划下去,手腕一松,步摇无力叮当落地,我眼前一花,那袭山吹色便映入眼帘,接着是熟悉的银黄色面具。
  公尝玉箫!
  他的双眼直直落在我的脖颈上。血流得不多,但也不少。我的领口处牙色染上了血色,春季新装靓色新款式。
  他的眼神森冷,我本来就全身发冷,他这般更是冻得我浑身生疼。他一言不发,旁若无人地从袖子里取出一块丝巾【哪里冒出来的丝巾?给我轻拭那破皮处,我受不住往后一仰他上前一步搂住我的腰,我一皱眉,想要推开他,他却不再看我,阴冷的眸子扫向迎万乾。
  迎万乾不会不认识面前的这个人。他吓得两腿直打颤,手抖如筛糠,面色浑然不自在,
  “魔,魔主,您如何会来?您不是该在天山冢么?”
  公尝玉箫肃杀的扫他一眼,袖袍一甩,几枚钢钉抛出,和他对苔衣衣使的树叶手法相同,钢钉剑一般飞向迎万乾苍霜荷等人,只听刺啦几声,那几人的脖子上登时各自多了一条和我一样的血痕。
  就连皇帝也不例外。
  御林军和侍卫举着长矛和刀剑畏畏缩缩,不敢上前。迎离露和皇帝喊了好几声护驾都没人敢遵旨。
  金言趁这时候,匆忙跑上高台来到宫青身边,一边手忙脚乱的用手帕和自己身上的布条给他止血,一边搀着他站起身来。
  “还有哪里伤着?”公尝玉箫的语气冰凉,看来着实是生气了。
  我摇头,指着宫青,“宫青浑身被刺了好多洞。”
  公尝玉箫冷哼一声,垂下眼睫,浑身散发出的戾气让人退避三舍,侍卫和御林军颤巍巍的后退着,生怕自己浑身多些血洞,哪知这人却道,“是他自己没用。”
  “你…”
  我没反驳他了,因为他的视线再次瞄准迎万乾,“本尊说过,你做你的事,本尊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触及到本尊,那便是你自寻死路了!”
  了字话音刚落,一枚钢钉已直直飞向迎万乾,直逼其面门,我还没看清那枚钢钉到底有没有射中迎万乾,眼前顿时被山吹色覆盖,身子一轻,他袖袍一甩,我便随他飞了出去。
  而那枚钢钉随着他袖袍的动作,终是从迎万乾面门处急转直下,定定钉在他面前的桌子上,足有一半插-进桌面,弹出叮铃的回音。
  寿辰险些变成祭日。
  迎万乾一个踉跄跪在地上,盯着桌上的那枚钢钉,方才闻风丧胆的担惊受怕转眼间蜕变成破釜沉舟的肃杀。
  与其忍辱受怕,不如放手一搏。此时的公尝玉箫,未必是最强的,反而是最虚弱的时候。
  迎万乾的脸如同一只变色龙的表皮,由方才的惨白变成了阴邪的黑暗之色。
  大殿上久久不见人声浮动,众人皆是处于方才那令人无法喘息的狂霸之气中无法挣脱,仿佛胸口碎了大石,无法呼吸一般的沉重。
  迎珂冬躺在冰凉的大理石地上,重重松了口气,闭上自己的那只眼,一片黑暗中,感觉到了安宁。
  公尝玉箫带我飞了好久,才降落在地。夜风吹得很大,我一看附近,竟是在濯锦江边,他一松开我便跌坐在地上,脸色已苍白无比。
  我倒没发觉他的异常,着急张望西边的迎府,“宫青和金言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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