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聂伯庭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居然是顾尔清先妥协的。他结束了会议正准备离开办公室的时候,不期然接到了她的电话。
对她不闻不问已经有一个星期,心里总是空空的。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他只觉得整个人霎那间就豁然开朗了,还等什么呢?快速按下接听键,心跳也跟着加快了频率。
“喂?”
她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只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字,却让他的血液濒临沸腾。
该死的,他想她。
“嗯,怎么了?”他扯了扯领带,故作镇定地说。
“妈过来了,你要不要回来?”
他几乎想也没想就说:“嗯,回来。”
她只是在那头淡淡地应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由于那晚气冲冲地出门,忘了带钥匙。站在门口按了会门铃,才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门被拉开了,可开门的人不是李嫂,而是顾尔清。他失神了几秒,才重新拾起目光,感觉她清瘦了不少,一双美眸亮晶晶的,尖细的下巴脆弱得仿佛一捏即碎。想起那晚自己犯下的罪行,他忽然没有勇气和她对视。
顾尔清一直安静地看着他,他刚刚那么明显地移开视线,让她觉得胸口被人揪了一把,在她耗光了他所有的耐心和力气以后,他应该不想再见到她了吧?
“李嫂呢?”他觉得此刻气氛很尴尬,她专注的目光让他浑身不自在。
“回老家了。”她不紧不慢地说。
他有种想要伸手遮住她那双璀璨眼睛的冲动,吞了吞喉咙,“什么时候的事?”
“三天前。”
聂伯庭忽然袭来一种罪恶感,他居然把她一个人仍在这个偌大而又冷清的别墅里,夜幕降临时的空荡和寂寞,她会害怕的吧?
他关上门,在玄关换好拖鞋,又问:“妈怎么突然过来了?”
“她说不想一个人在华庄园吃饭。”
“哦。”明明知道她就在身后,明明有很多话想跟她说,但一见到她,那些话就化作一溜青烟随风散去。他暗自低咒了一声,觉得自己真没出息。
顾尔清默默地跟在他身后,那晚他离开之后她在客厅里坐了很久,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是满脸泪水,她在最难受的日子都没怎么哭,那晚却克制不住地泪如雨下,她想她是真的伤心了。她一边抹泪一边把地上的碎片一一拾起,这个白瓷杯陪伴了她很久,有一次从窗台上掉下来都没有摔碎,那晚却变得那么不堪一击。这一切算不算是一种安排,让她彻底割断过去,好好着眼于当下?
来到餐厅,母上大人已经在悠然自得地喝着汤,聂伯庭看着桌子上不算丰富的家常菜,皱眉道:“华庄园带过来的?”李嫂不在,当然也就只有这个可能了。
“尔清做的。”安尚惠乐呵呵地回答。
“你会做饭?”他怀疑地看她一眼,不可思议的样子。
顾尔清尴尬地笑了笑,做饭她会是会,只不过厨艺不精就是了,再说这么久没下厨,肯定生疏了。更何况安尚惠突然大驾光临,叫外卖的话也太失礼了。
“你知道我对外面的餐厅向来不放心,总觉得不卫生,我又不会做饭,尔清只好下厨了。”安尚惠耸耸肩解释。
这种语气和措辞怎么这么熟悉?顾尔清忽然觉得,聂伯庭在这方面和安尚惠确实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们总能把自己的缺点毫不避讳地袒露出来,还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聂伯庭对于安尚惠的解释却嗤之以鼻,她平时老在外面和朋友用餐,担心食品安全?糊弄顾尔清也就算了,他可不买账!但又不知道她这次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好事先捅破,打算先静观其变。
他拉下自己旁边位置的椅子,示意顾尔清坐下,又把自己的椅子不动声色地拉近她的位子,坐下的瞬间觉得心情大好。
晚餐开始后没多久,问题就出来了。安尚惠舀了一小勺酸菜肉末尝了一口,撇撇嘴道:“是不是盐放得太重了?”
有吗?顾尔清急忙尝了尝,明明刚刚好啊,太清淡的话,根本就不入味的。她侧眼看了眼聂伯庭,他吃得比谁都津津有味。
“妈,是不是你最近口味淡啊?”顾尔清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
“怎么可能?就是盐放太多了。”
顾尔清这下无话可说了。聂伯庭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一个人吃得挺开心。
没过多久,又听到安尚惠挑剔的声音传来,这次她拧着眉心,嚼着嘴里的西红柿炒鸡蛋,“味精放太多太甜了,味精吃多了对身体可不好。”
顾尔清欲哭无泪,她明明就没放多少啊。多少觉得有些奇怪,难道是自己的味蕾出问题了吗?只好低声问聂伯庭:“味道很怪吗?”
“没有,还不错。”他边吃边说。
“那是伯庭味蕾差,他向来不挑食,什么都觉得好吃。”
聂伯庭:“……”你确定?
顾尔清:“……”他有吗?他明明讨厌吃蒜,苦瓜,青椒,丝瓜,肥肉…
顾尔清被打击得不小,辛辛苦苦做完晚餐又被各种挑剔实在不是什么好滋味。郁闷地往嘴里扒了口饭,干嚼着,耳边一直掠过安夫人的各种不满:
“这肉炒得太柴了。”
“凉拌里醋放太多。”
“米饭太硬了。”
当然还有总结,“就汤还不错,别的菜啊,不是太咸就是太淡了。”
聂伯庭看顾尔清苦着小脸,一脸委屈的样,给她碗里夹了些菜,终于忍无可忍了,朝安尚惠使使眼色,“你怎么那么事儿啊,我觉得挺好的啊。”
安尚惠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又笑嘻嘻地说:“我听你李阿姨说,最近有个烹饪课挺火,专门为夫妻开设。”重点是让夫妻在烹饪中找到默契,有助于感情升温。
“得了,刚刚故意挑三拣四了半天,就是为了这事儿吧?你干嘛不早说?”聂伯庭叹了口气,一语道破。
顾尔清一听,原来安尚惠的故意找茬是有目的的,总算觉得心里好受些了。
“反正尔清也不太会做饭,你们没事就去学学呗,你李阿姨说下来效果不错。”
“效果不错?”聂伯庭挑起眉峰,一脸怀疑地看着她。
安尚惠干巴巴地笑了笑,急忙圆了回去,“我是说厨艺会有长进。”又见两人都不说话,“课开在周六下午,你们都不上班,就去试试嘛。”
聂伯庭叹了口气,把皮球丢给不明所以的顾尔清,又说:“你问她吧,她去我就去。”
顾尔清微微发怔,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安尚惠讨好的声音穿透过来,“尔清,做一手好菜才能抓住男人的心,你当然会去,是不是?”
“我…”
“不去的话我会很为难的,我已经替你们报名交完学费了,反悔的话多不好意思。”又见两人各怀心思,不容拒绝地说:“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明天下午两点,地点XXX。”
此话一出,顾尔清和聂伯庭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
只有身临其境后才知道,这门烹饪课的意图有多么明显,聂伯庭看着周围借着一切机会打闹的年轻夫妇,觉得无聊透顶。如果洗菜切菜炒菜就能让一对夫妻感情迅速升温的话,那他之前所做的努力不是很可笑?他觉得这个课程更适合那些有感情基础的夫妻,但对于他和顾尔清这种貌合神离的夫妻来说,烹饪课就是一堂烹饪课而已,唯一的收获,大概只是学会做了几道不太实用的菜这么简单。好在今天来上课的夫妻不是很多,不然他和顾尔清将会显得多么突兀奇怪。因为全程下来,他们的互动交谈实在少得可怜。
“那你先把菜洗好,我负责切。”
“嗯。”
“切成条还是切成块?”
“你刚才没有在听吗?”
“条对吧?”
“块。”
“是这样用刀吗?”
“你这样会切到手指的。”
“那你再教我一遍。”
“问老师去。”
……
旁边的夫妻时不时传来一阵轻快的笑声和打情骂俏的嬉笑声,聂伯庭更加烦躁了,他觉得她还在为那晚的事情生气,但是既然都同意来上课了,除了菜啊刀啊,她就不能说点别的?忍不住用余光打量她的脸,她的神色极为专注,在水池前一丝不苟地洗着香葱。他郁闷地挑出一块肉,心不在焉地切起来。一个不留神,锋利的刀锋划过中指,传来一股刺痛,“嘶”他扔掉刀子,气恼地看着自己流血的手指。
“你怎么了?”顾尔清应声转过头,看到他手指上的鲜血汩汩而出,胸口一紧,“怎么这么不小心?”
她的手心很凉,可是被她的小手包裹住,他忽然觉得伤口没那么疼了。她紧张的神色让他有种舒心的感觉,他忽然想到电视里某个煽情的桥段,他看了看她的淡色的嘴唇,她会不会...
还没来得及幻想下一步,就被她拉到水池前迅速冲了冲伤口,鲜血顺着水流在旋窝中消失。失落之余,又看到她咬着嘴唇,拧紧的眉心并未松弛下来。
其实,他没那么痛的,只是被她关心在乎的感觉,实在太好。
“顾尔清,你还在生气么?”
她没有回答,只是关了水龙头,伤口有点深,还是一直有血溢出,不免担心。他倒好,居然还有闲情逸致聊这种无关紧要的事?她甩开他的手,然后急冲冲地朝门口走去。聂伯庭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又看看自己流血的手指,说不出的委屈与失落。
没过多久顾尔清就回来,她气喘嘘嘘地来到他身旁,双颊泛红,鼻子上溢出一层细密的小汗珠,手里还拎着一个塑胶袋。她二话不说地就拉过他的手,在伤口上涂了些消□□水,大概有些刺痛,他微微颤动了一下,她只好又凑过去吹了吹。
他为她一连串的动作发怔,他的指间萦绕着她香甜的呼吸,她站在他的胸前,熟悉的青柠味扑鼻而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指上已经缠上了创可贴。他觉得自己像是站在冬日里的暖阳中,浑身懒洋洋的只想一动不动,原来被她这么小心翼翼地对待会是这种感觉。
“你在关心我?”他看见她不着痕迹地退开,着急的神色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都流血了。”她一脸淡然,似乎只是在平铺直叙一个事实。
“所以你会担心我是不是?”
她没有否认,眼里染上几丝羞赧的颜色,“你一直在照顾我,这是我应该做的。”
他苦涩地勾起嘴角,“所以这是一种回报么?”
“不是,我想对你好。”她看着他的眼,定定地说。
虽然她的答案有些模棱两可,但他觉得刹那间有一米温暖的阳光照亮了心房的黑暗,是不是意味着她离他又更近了些?聂伯庭有点不知所措,正打算问她更进一步的问题时,却听她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刚才耽搁了不少时间,我们抓紧吧。”
他这才反应过来,待会老师是要来验收成果的,见别的组已经做得差不多的样子,只好按捺住翻涌的情绪,沉了沉眸子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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