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城遗孤

第107章


我急切地问道。
  “我不记得了,当时我发烧,师傅救活我之后我就记不得以前的事了。怎么了何姑娘?”
  “你没问过你师傅?”
  “这个师父主动和我说过,他说我染上了瘟疫,好不容易将我救活。当年凉城的确一场大瘟疫,我是为数不多的染病又活下来的。父母肯定是在瘟疫中去世了…”
  “当年或许有别的地方发瘟疫呢?你有没有想过?那年你师傅没离开过凉城吗?”我不甘心地追问,情绪有些激动。林昭看着我,默默地坐到我身边,拍拍我的肩膀。我把他的手拿下去,示意他我没事。
  “姑娘何出此言?在下有点不明白……”或许是我太激动,或许是问题太突然,引起了他的怀疑。
  “她就这习惯,见孤儿就想帮人家找家!弓奴兄,你别介意啊。”
  “没有,弓形派的掌门一般是不会离开凉城的,即使走也最多在北国境内的几座城。何姑娘,你到底想问什么?你的问题…让我觉得很奇怪。”
  “没什么…失态了,对不起…”我有点不甘心又不知道要说什么,“我到湖边去,想一个人静一静。”于是我离开宿营地,向有水声的地方走。水声,陪伴了我十几年的声音,也曾希望摆脱那种日子,可是真的摆脱了才发现那是唯一可以使我安心的地方。
  林昭没跟来,他已经很了解我,知道什么时候我需要安静。
  记得爹说过,他带兵在边疆正缝大旱,边疆苦不堪言,有一天突然下起雨,几乎同时他收到了带有我出生喜讯的家书。瞬间,他仰天长啸,拟家书一封,军师代笔,小女取名何今雨。
  与水的缘分原是天定!
  我坐在河边,借月光从怀里掏出薄薄的一本书,是《华年锦集》的第一部分,是于梓欣的书,于梓欣的诗真的每首都直指内心,快乐很少,思念很多,悔恨是绝大部分,还有迷惘,还有不甘,还有等待…就是一个这样强大的人,原来也有着牵绊着芸芸众生的感情。每一次纠结都可以在这本书中找到共鸣,像是一个经历过百年沧桑的灵魂在孤寂中哀叹。华年,那短短的华年,为何要以一身的幸福做祭?
  湖中影:凝影悉照颜若初,指落涟漪空荡悠;缘定三身欺一世,仙境难容梦不留。
  明明是临水自照,看到你当年的容颜,忍俊不禁去抚你的脸,却激起一阵涟漪。说什么缘定三生,只不过自欺欺人罢了,你已在仙境了吗?那是我去不了的地方,为何连梦中我都寻不得你?
  于梓欣,到底你经历过怎样不为人知的过去?
  我使劲摇摇头,真奇怪,大半夜失眠想一个和我无大关系的人。但是这些诗里总有一些很熟悉的感觉,会痛心,会静静地流泪…
  人生到底拐几个弯才会柳暗花明?
  三天后,满孝城。
  “满孝民风彪悍,还是不要逗留了吧?”我建意道,不知怎的,南国越近就越急不可耐。
  “那哪能啊,满孝的茶味鸡很好吃的,还有还有竹香酥,还有…”
  “二哥?!行了,你留下来吃吧,我走了!”我说着心里又烦躁起来,脸色肯定很不好看。
  “何今雨!你犯得着吗?什么时候変的那么暴躁?我林昭怎么将就你都不是,我自作贱啊!”
  “我求你了吗?我什么时候要求过你留在我身边的?”我说着已经上马,缰绳却被弓奴抓住了。
  “何姑娘,还记得,去年在皇宫,你叫过我什么?”
  “嗯?”这突如其来的问题使我愣住了,“什么?”
  “大哥,你叫过我一声大哥。这一路上我们相互照应,不如我们就以兄妹相称吧。”说完看着我,笑容木讷的几近于无。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对不起,但是我不能叫,真的对不起。”
  他有点尴尬,但是很快就收拾好了表情,“好吧,其实我只是想让你听我一声劝,何姑娘,你最近的情绪很不稳定,如果有什么事的话,就说出来吧,我们大家帮你分担。”
  “好…”我也不知道怎么说,看了弓奴一眼,等他的意见。
  “现在是是三月下旬了,过不了多久就是夏天了,刚下市的春茶最适合做茶味鸡,所以现在的茶味鸡是最好吃的…”
  “好吧,先找家旅馆吧,朋老二也要吃点东西了。”我下马,心疼地摸摸朋老二的头,就是不看林昭。
  林昭的脾气变得很快,一会儿就恢复了他老油条的本性。晚上在当地一家万年楼吃了茶味鸡,还品尝了当地有名的甜点桃香酥,的确是精致细腻,但是桃香酥甜的发腻,不适合我这种不爱重口味的人。
  “要不我们在城里转转吧,满孝城不大,但是各种新奇玩意怕是有其他几座城加起来那么多,当开眼了。”林昭提议到,弓奴笑笑当是默许,我不好说什么,也没想去也没不想去,就随他们一起吧。
  只是林昭自顾自地说了一通话我们都不知道怎么接,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三个人,热闹的夜市,却是沉默。
  “弓奴大哥,你…觉得满孝城怎么样?”我试图打破沉默。
  “人们说满孝民风彪悍,其实我倒不这么觉得。满孝的人热情大方,待人热忱。就拿刚才我们吃饭的地方来说。一开始我们坐在一个六人位的桌子,老板就对我们大声叫嚷,说我们才三个人,明明还有一张三人桌的。当时幸好我们换了,要不吃到一半的时候又来了五个人,他们肯定是不能坐到三人桌的,那个小店位子又不多,所以我们只能在吃到一半时再换桌子,那样的话多扫兴,胃口全无。其实老板也是为我们好,这叫直率,不叫彪悍。”
  “弓奴兄真是通情达理,还好某人没闹事,否则今天现在估计是在官府了,说不定我已经被押往皇城了!就知道伸拳头,还以为在沙场啊!”我把某人一通好贬。本以为会还击,他却把头一低说道,“对不起…”这回轮到我没趣了,这是怎么啦?
  不只是我,林昭的心情也起伏不定,只是我太过于慌张忽略了他的感受。
  街上有很多卖灯笼的,满孝的人说灯笼在满孝是祈福的,挂在屋檐下,照亮一条通往心中思念的那个人梦境的路。
  通往的只是梦境,梦过了呢?我笑了笑,何必作茧自缚?
  街上有很多卖银饰的,精致的手工,是当地的一种副业,银饰送给心中的那个人,让这份心意一代代传下去,让缘实现三世一心的预言……听着唯美的说辞,我心中有种亮堂堂的感觉。这是多久没有过的感受了?我只是笑着路过了一个又一个银饰摊位,但是余光瞄到林昭和弓奴兄弟俩正在讨论买那个好,一双粗手捏着精细的银饰的憨样子,让我鼻子一算。
  街上有很多卖奇香的,满孝几乎是夏天天气了,蚊虫不少,奇香不是药,但是也是南国的特产,晚上把奇香的粉撒在床上,安眠又驱蚊。
  “我要点奇香,还是这个实用。”我转头对他们一笑,却发现林昭那落寞的眼神。
作者有话要说:  
  ☆、近处情更怯
  南国近了,再两天就可以到边界,到时候我们面对的是生与死也可能是更恐怖的事实。我甚至有点后悔,但是一想到那白影飘飘的人的温度和眼神,我知道自己逃不掉。
  街上还有很多卖…很热闹的街市,本来可以很热闹的三个人,却是再也无话。
  回去后,我按照卖香的人的说法把奇香弄碎,先分别到林昭和弓奴的房间,帮他们撒上。结果林昭不再房里,是杀手的天性吧,我稍微观察了一下房间才出来。到了弓奴的房间,他也不在,我撒上香刚要出门,却发现弓奴的床前地上掉着一个银饰,颜色暗沉,看起来很旧。奇怪他怎么会买这么旧的银饰?
  我拾起来端详又端详,样子果然是很精致,完全是比头发还细的银丝绕成的,细银饰密密地盘成竹叶,三片竹叶又聚集成枝,枝很短末尾是一个圆孔,连圆孔都是细银丝一点点密匝匝地绕成的。弓奴的眼光还真好,刚才我也细细地看了每一个小摊,怎么就没发现这么精致的银饰呢?那些摊上的虽说也漂亮,但是做工和这个却没法比。
  我正看着银饰发呆,弓奴慌慌张张地进来了,“何姑娘,这个竹叶银坠是我的。”他迅速收起慌张的表情。这个银饰对他来说肯定不一般,要不然一向深如古井的弓奴怎么会慌张?
  我得意地一笑,尽量掩饰内心的好奇,“弓奴大哥,这个竹叶吊坠是买个你的心上人的吧?是黄三小姐?丢了的话可以再买嘛,反正我们正在满孝,那么着急?”
  “何姑娘就别那我说笑了,我不善言辞的。这个怕是买不到,是家人留给我的。师傅说他发现我的时候我一直死死攥在手里的。所以…这个已经跟了我二十多年了。”他说着接过吊坠。
  “这样啊…”我突然觉得我们之间亲切了很多,可能有些相似的可以相互理解的情感吧。
  “何姑娘,谢谢你。”
  “什么?”
  “这些像,还有这个吊坠。”他说完又云淡风轻地笑了笑。那张脸只适合这么笑吧,太过刚毅,太过坚定。
  “大哥!我叫你大哥吧,好吗?”我微笑着看着他,觉得眼前的人特别值得信赖,无关男女。
  “好啊,这次总算给我面子了。”说着,眼中掩不住的惊喜,“看到你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吧。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只是……”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那,你就叫我小雨吧,万一我惹你生气了你就叫我何今雨,我爹和林昭生气的时候都是那么叫的,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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